第四十章

“爱川,晚上来我家!她想见你!”接到君亦然的电话,爱川心情复杂的看着电脑,百里E-mail过来的好几个软件开发述求都躺在邮箱里,爱川机械的点开邮件,机械的开始编写程式,脑袋里却乱哄哄的不在状态,简单的几个述求竟然写了一个下午。

七点半,爱川准时出现在君大小姐的别墅,远远就见君亦然站在门边,神情颓然的抽着烟,脚边也丢着不少烟头,看她还穿着上班时穿的套装,便知,她心情不是很好,连衣服也懒得去换。

“你来了?”君亦然丢掉烟头,简单的问了声,拉开门就要进去。

“少抽点烟,必要时,该把烟戒了!”

“嗯!”君亦然神情落寞的点下头。

客厅里,女人笔直的坐在沙发上,四十多岁的女人,头发却已花白,脸色枯槁,身体越发瘦消。

爱川远远看着她,仿佛那句我诅咒你们寒家,各个不得好死的话犹在耳侧,叫人寒彻心骨。

从爱川进到屋里,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爱川,直到爱川坐在对面的沙发里,她才略略回过神,口齿不清的问:“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爱川安静的摇着头,生怕会惊扰到她。

“先过来吃饭吧!”君亦然过去搀扶这个女人,女人理也不理,拉着爱川坐到餐桌旁。

爱川看到君亦然嘴角那抹苦涩的笑,略略是懂她此时的心情的。

“爱川,来,这个……是我亲手做的!如絮……平时最爱吃!”女人茫茫然的自说自话,说到林如絮时,眼泪就慌乱的落下来了。

“梅姨!”君亦然有些紧张的递过手帕,却不敢直接过去给她擦眼泪,只能递给爱川。

爱川接过来给她擦了擦眼角,说:“梅姨,不哭,先吃点东西,吃好了,我们再慢慢聊!”

“不吃,不要吃!”女人一下子神情紧张起来,眼睛陌生的看着胥爱川:“你……你这个骗子!”说着,就发力的打了爱川一巴掌。

一切来得太突然,君亦然来不及阻止,爱川也弄不清这个女人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个人。

“梅姨!”君亦然慌张之下,踢倒到了椅子:“爱川,帮我扶她到沙发上坐着!快!”

梅姨哪肯乖乖就范,一挥手,桌上的餐具都被掀翻在地。

爱川惊吓的按住呼吸,一时仿佛看见自己五年前在监狱里发病的情形,当是也如现在这般,也许更触目惊心。

梅姨吃了药,稍稍缓和下来,一双眼睛仍是寒冷的看着胥爱川。

“五年前,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女儿,如今,你却跟那个女人住在一起,这便是你说的爱?”梅姨哑着嗓子,说话竟比刚才利索了几分:“不要告诉我,你接近那个女人,也是为了报复?”

“梅姨,五年前,爱着如絮的并不是我!是舒池!”

君亦然感伤的低下头。

“哼!那个女人,她有什么资格?”

“有,她有!”泪水无声的顺着脸颊滑落:“如絮是她的救命稻草,便没有什么能阻止她不爱!梅姨,也许如絮并未告诉你她们之间的事,可是我知道,所有的我都知道!”

“如果不是她,我的女儿何至于会遇见那个畜生,何至于会不得善终?”梅姨一字一句,仿佛刀刻一般将所有的苦痛刻在面前两个女人身上。

“我知道,您并不恨我,因为我杀了那个畜生!”爱川摊开手掌,仿佛手心里都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爱川!”君亦然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毕竟眼前这个人似乎也陷入某种魔障,仿佛下一刻就会被一点一点吞噬掉。

“我感激你,你替我杀了那个畜生!”梅姨语气一下子变得尖刻起来:“但并不表示我能够原谅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我杀那个畜生,并不仅是因为要替如絮报仇,更因为怕那个畜生再伤害舒池!”爱川眼睛里黯淡无光。

“他们夫妻俩就是一对祸害,祸害了我的女儿不说,也祸害别人!”

“梅姨!舒池并不像你想象的那般!您以为严家是怎么从国内市场消失的吗?那么大一个严氏企业,要整垮谈何容易?她寒舒池为了复仇,就能没日没夜不眠不休,五年,让一个女人熬出一身的病,您又何其忍心?

我之所以在法庭上承认喜欢如絮,除了关乎如絮的名节,更因为,我不能让媒体再去骚扰舒池,不能让法庭认为我杀人跟舒池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只有这样法院才会相信我的杀人动机与寒舒池无关,一切都与她无关。

“你倒是真为她着想!”梅姨冷哼一声道:“我算是弄明白了,你这些年一直把我蒙在鼓里,无非就是为了替那个女人洗脱嫌疑,你真是好的很!”

“爱川,你流了很多汗,今天,先到此为止,我打电话让舒池接你回去!”君亦然觉得此刻真的是糟糕透了,这两个人再这么进行下去,都不可能好好的。

爱川脸色苍白,嘴唇都在发抖:“不要,先别打电话,有些话,我必须今天跟梅姨解释清楚。”

“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解释什么?五年都过去了,五年,我用了五年时间想尽办法让她原谅我们,可她根本就执迷不悟。梅姨,我问你,如果当初不是爱川动手,你能杀了那个混蛋吗?如果没有舒池,严氏今天一定还好好的,你要用什么去跟他们斗?如果说当初,是我跟舒池把如絮卷了进来,那好!我跟舒池就在这里,我们不逃不躲,要杀要剐都随你!”

梅姨哆嗦的挪了挪身体:“你……”

爱川低下头,喃喃自语:“舒池欠你的,我来还,我替她还!”说着,就抓起了桌上的水果刀。

“爱川……”君亦然吓了一跳,整个人扑过去,打掉了爱川抓在手里的刀子。

“梅姨!你忘了,如絮说过,如果她不在了,这个人就是你的女儿,可如今,爱川在牢里关了五年,你现在还想再失去一个女儿吗?”

梅姨一听慌张的捡起地上的刀子扔出去,战战兢兢的说:“不要,你们都不准死,谁都不准!”

爱川仍是低着头,喃喃自语说着胡话。

“爱川!爱川,你听得到我说话么?”君亦然急了。

“孩子!孩子,你说什么?”梅姨也慌了。

“叫……叫救护车!”君亦然拿起电话,又缩回手:“不能打救护车,她这个样子……要怎么办?”

“寒小姐,你不能进去,小姐说了,谁都不让进去!”外面脚步声十分混乱。

“晓华,让她进来!”君亦然俨然找到救命稻草般,紧张的看着门外。

寒舒池走进厅里,一眼看见坐在地上,表情疏离喃喃自语的爱川,心一痛,挣扎着跑过去抱紧她:“爱川!爱川!”

尽管寒舒池哭得厉害,爱川却依然无动于衷,嘴巴里依然在胡言乱语着什么。

“舒池!她……”君亦然吓得不轻,想要扶起两个坐在地上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白天我们还好好的,我们一起上班,计划着去旅游,为什么?”寒舒池把爱川抱得紧紧地,泣不成声。

“舒池,你先冷静下,爱川这样,也许只是一时……”

“你不知道,我多害怕她会这样,五年前我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挺了过来,五年后,我居然眼睁睁的,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发病,我说过的,要救她的,就一定会救她的!”寒舒池望着这个人灰暗的眼神,一颗心如落入万丈深渊,仿佛再怎样努力都白费了,这个人再也感知不到她了。

“是……是我的错!我……”梅姨狠狠扇了子一巴掌:“我……我是无心的,我不知道的……”

“晓华,你先扶梅姨到楼上休息,记住,要一刻不准离开的守着她!”现在情况太混乱了,不能再让梅姨有什么散失。

“舒池,五年前,爱川能好起来,一定是有了专业的医生在,我们请他过来,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对……对,乔晚桥,他……他一定有办法……”寒舒池急着去包里翻手机,可是她整个人都显得凌乱不堪,做什么事都做不好!

“舒池,你们先站起来,电话我来打!”

寒舒池报着电话,君亦然立刻把电话拨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乔晚桥就出现在了君家别墅。

乔晚桥进来什么也不说,只从寒舒池怀中抢过胥爱川,便要带她离开。

寒舒池茫然的想抓住爱川的手,却发现,那人根本再不会回应自己。

“乔晚桥!”君亦然冷下脸道:“这个人是寒舒池的,你要从这里带走她,也要问过我们答不答应!”

“我想,寒小姐以后……不会再来纠缠了吧?”乔晚桥同样冷冰冰道:“我说过,迟早有一天,她便不会属于你!甚至,会再也记不得你!”

爱川,你当真不要我了吗?即使你真的要忘了我,寒舒池也要记得你,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