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贺江已是连夜调兵遣将完毕,除了巡夜的兵士,晔家军兵士儿郎们已是进入梦乡。
此时的军帐内,巡夜的护卫们也静默无声,疲倦到极点的拓跋晔已经入眠。
猛地,一条身影飞落到了拓跋晔的床榻之前。
半脸青色疤痕在清冷的月色下,狰狞丑陋,唯有抬起双眸时,那一双黑亮黑亮的杏眼,纯净,清澈,灵动逼人,可不正是白日里那个乔装成丑妇的骊歌?
他呼吸缓慢均匀,应该是睡着了。
这是半年以后她再一次同拓跋晔有如此近的距离。
一道灵识缓缓探入了拓跋晔的体内,果然,她又看到了他五脏六腑表层那灰黑的巫力,巫力包裹着他干瘪的经脉和血管,给几乎快要停止工作的五脏诡异的力量。
破败不堪,濒临死亡!
是歌家秘法导致的,是她同他双修的结果!
他应该是夜不能寐,昼不能安的。
他应该是对她你念念不忘,直到心头血耗尽耗干的。
是,一定是这样的。
还犹豫什么?
不知怎么的,想到他是因为歌家秘法双修导致的这样,骊歌的心又觉得不甘。
终究,她是矛盾的,虽然她远走高飞,坚持着自己的底线,终究,她还是希望他是全心想着她,念着她的。
歌谣说的好,世间男人同歌家王者双修之后,再不会想念其他女人,如果不能解除这种禁制,这个男人将成为双修秘法的牺牲品。
歌谣控制花心男人的手段,她不屑!
歌谣受了难以置信的感情险难,歌谣惩戒从她身上得到好处的男人一辈子追随她,她骊歌真是不屑!
是她的,总会是她的,强扭过来有何意义?
为他解除各家秘法的禁制,给他以自由,用以祭奠曾经的轻狂少年时代,用以告辞曾经的情深似海。
想象拓跋晔身体大好之后,解除了歌家秘法的禁制,定然会将她和他的一切当做过眼烟云,当做远去的时光,她不由得在如释负重中显示出一丝丝复杂。
“梆梆梆……”远处的马厩里传来了该起夜喂马换岗的声音,骊歌动了。
蓬勃的太玄之圆悄然无声地将平躺着的拓跋晔笼罩在其中,渐渐地,皎洁的月光消失了,太玄之圆内,骊歌为王。
一颗指头肚大小的圆润白玉灵芝丸释放着清香,放到了拓跋晔的嘴边,一道无形的太玄之气已经点入了拓跋晔的睡穴。
帮着他在无声无息的睡眠中吸收炼化,正是骊歌早就计划好的解除歌家秘法禁制的方法。
浓郁的灵气顿时充斥在太玄之圆中,灵动的手指轻轻掰开了拓跋晔的双唇,手指一推,白玉灵芝丸喂入了拓跋晔口中。
啊?
骊歌大惊,低头一看,拓跋晔含着白玉灵芝丸,正睁着一双惊愕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削葱根一般的玉手。
那眼睛惊愕至极,黑亮至极!
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眼睛狠狠地闭上,又睁开,瞬间又闭上,又大大地睁开,然后,被口中的清香转移了注意力,骊歌的一只手指凝出太玄之气一推,那白玉灵芝丸化为灵液,顺着确定了是做梦的拓跋晔喉咙流入了他的体内。
拓跋晔皱了皱眉头,肯定地说道:“我在做梦,连白日的丑妇都当做了阿九。”
他以为他在做梦。
做梦就做梦吧。
但是,她已经点了他的昏睡穴,为什么他还能睁眼醒来呢?
有点诡异。
当她的灵识扫过他的五脏六腑时,惊讶地发现了他体内的巫力居然在翻滚,排斥着他吞下去的白玉灵芝丸药力,而且,他的全身都被巫力萦绕,她点如昏睡穴的气流,居然也淡淡地消散。
怪不得他睁开眼睛,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半巫力半灵气之间,又是在她的太玄之圆中,他恍惚不知所然,以为自己在梦境之中。
寝帐内静悄悄的,此时,浓郁的灵气充斥在太玄之圆中,如梦似幻。
意念移动,同拓跋晔面对面盘膝对坐,一副丑妇模样的骊歌,静静地看着依旧以为是做梦的拓跋晔,低低的说道:
“放松身体,把你交给我,莫要抵抗。”这句话声音轻轻,钻入了懵懂的拓跋晔耳中。
骊歌这一句,非常平常,可是,她话音一落,盘膝而坐的拓跋晔竟然是皱了皱眉头,半梦半醒中问道:“阿九派你来的吗?”
做梦了!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样也好。
就当做是一场梦吧。
“然。”骊歌低低的应道,掌心的太玄之气缓缓送入了拓跋晔体内,随着那白玉灵芝丹的融化,在他的体内游走。
气若游丝啊,这白玉灵芝丹乃修道之人梦寐以求之物,骊歌****用精血凝练,太玄之气浓缩在其中,可以说,就算是修道之人服用,也能增加体内的真元。
可惜,拓跋晔体内实在是破败不堪了,这第一颗白玉灵芝丹的作用便是祛除污浊,洗涤他体内的那一层浓黑巫力。
太玄之圆内灵气浓郁,滋养着似梦似醒的拓跋晔身体表层,骊歌体内的太玄之气也随之缓缓地流入他的丹田经脉,发黑发青的经脉渐渐的变得肉粉嫩红,吸收着白玉灵芝内纯净的灵液,当这种灵液停留在他的丹田时,恰到好处地祛除了五脏六腑的黑色巫力。
真是损伤太严重了,若不是她及时发现歌谣传承的双修秘法中有憎恶男人,控制男人的禁制,恐怕他的身体早已消失殆尽了。
这种带着真元的灵液缓缓流动,骊歌深知,对于这种损伤到极致的经脉和五脏只能采取祛除,净化,修复的治疗方法,天快亮了,白玉灵芝丹已经全部消融到拓跋晔体内,至少,将那层虎狼之药的黑雾全部祛除,等拓跋晔的全身循环护恢复正常后,便可连服两颗白玉灵芝丹恢复身体的正常机能了。
天快亮了,太玄之圆内,拓跋晔歪了歪头,眼神恍惚盯着眼前的丑妇,使劲摇了摇头道:“我以死谢罪,阿九可肯原谅我?”
骊歌收回了真元,没有回应。
拓跋晔自然以为还是在梦中,径自又怒道:“咄!阿九定然是不肯原谅我,才派了脸上有青疤的老妇前来的。阿九从前,脸上也有青疤,贴了翠蝶堪称绝色。”
因为真元点入他的睡穴,又有何体内残存的巫力侵扰,使得拓跋晔恍如在梦中。
听着他说起她曾经脸上的青疤,骊歌没好气地翻着白眼,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好半天,才把心中的郁闷平息下去。
随之,身子一晃,寝帐内恢复了原样。
“阿九,阿九,晔以死赎罪可好?”
远在五百米之外的骊歌耳中,清清楚楚听到了拓跋晔的梦呓,抬头望一眼沐浴在晨曦中的高原,一脸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