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阿九和华抓了几条草鱼,阿九为大人烤鱼吃可好?”
骊歌声音清越,在众军汉的注目中,大声询问,殊不知,她心中暗道:华明日就不能自由吃饭,今夜若要烤鱼,须征得掌管车队的穆泰同意才行,况且烤鱼需要的盐和调料,她需跟掌管饭食的军汉讨要,借着穆泰大人的名义,这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穆泰扭头,瞟了杏眼转动,闪烁着狡黠和小聪明的骊歌一眼:“阿九小郎初次承欢,愿用烤鱼聊表心悦,有何不可?”
话音一落,骊歌瞬间面红而赤,嘴巴抽动着,她居然无法驳斥,她哑口无言!
阿九小郎初次承欢,愿用烤鱼聊表心悦,有何不可?
他同意了!
但是,他居然说她初次承欢,愿用烤鱼聊表心悦!
她初次承欢?
她没有承欢!
但是,她……她因双腿疼痛,走路姿势自是跟平日不同,有初次承欢的嫌疑!
穆泰周围的军汉们望着面红过耳,哑口无言的小郎,一个个狂笑起来。
她不能反驳,她不能一遍一遍解释,这是军队,表面看上去放松无忌,那周围巡逻的军汉们却长刀出鞘,丝毫没有放松!
“喏。”在众多军汉的注目和狂笑中,在随行聘任的妇人和杂工的面前,她若据理辩驳,将会扫了掌管车队的长史大人穆泰的额脸面和尊严!
穆泰并没有看她,她恭恭敬敬地施礼站起来,喊了忐忑不安的华,寻了草鱼找做饭的军汉去了。
肉汤飘除了香味,在夜风中蔓延着,直到跟伙夫讨要调料,骊歌才发现,这个时代的调味品只是些盐,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肉汤中的腥味为何那么重了。
她借来了扁长的菜刀,顺着洗好的鱼身斜切着,洒些盐末,又见那伙夫灶上还有一包胡椒颗粒,心中喜悦,便研磨着成胡椒粉末,烤肉的时候可以撒上去祛除鱼腥味。
华大睁着眼睛,惊讶地看着骊歌麻利的腌鱼,涂抹调料,最后还寻了一块羊油,在闲出的早火上熬制着,眼中充满了疑问。
骊歌从黄土高原上一路走来,还没有见过这个时代的人用动物油炒菜,她这是第一次用后世的方法烤鱼,自然而然炼了些荤油,刷到了腌制好的鱼身表面。
车队过夜的地方,占地极为宽广,又是初冬,寒风凛冽,军汉们便升起了数十堆火焰,专门做饭的伙夫们也忙碌个不停。
支着肉汤的十几口大锅咕嘟嘟冒着热气,上面飘着些大块的羊肉,杂役们正忙着往大锅内添加一些青豆和野菜,车队晚上的食物是非常丰盛的,有热汤,还有栗米饼。
火堆的旁边,铺了一层厚厚的毡垫,毡垫上摆着十几张榻几,军汉数量众多,很多人只能端着分到的肉汤站着进食,唯有军中的一部分够资格的镖旗将军才能坐在榻几之后吃饭。
而摆着美酒独饮的,唯有车队的最高首领穆泰一人。
小郎和女郎们都被溪丫和武丫带领着,跪坐成两排,骊歌早上见到的十几个装扮眼里的妇人,不时地扫视着小郎和女郎们。
骊歌和华找了比较靠边的火堆,支起了简单的烤架,将十几条鱼一一翻动着烤制起来。
这个时候,肉汤熬好了,顿时,军汉们纷纷端着盛满肉汤的土陶大碗,拿着栗米饼吃了起来。
“滋滋滋滋……”烤鱼表面的油热辣辣地响了起来,骊歌麻利地来回翻动着,撒着胡椒粉,不到十分钟,那些吃着肉汤和栗米饼的军汉们都闻到了烤鱼的香味,齐刷刷将眼睛瞄了过来。
刚才骊歌请示长史穆泰,已经说明了这美味飘香的鱼是为穆泰烤的,几个馋嘴的军汉望望坐在榻几后独酌的穆泰,咽了几口肉汤,忽然感觉到这一口热汤都失去了滋味。
几乎在烤鱼香味蔓延到整个营地的时候,骊歌小心地拿了托盘,留出了一条给华,将九条手掌大的烤鱼盛放整齐,恭恭敬敬地为饮酒的长史穆泰放到了榻几之上。
“阿九不才,请君品尝。”
穆泰手持着酒樽,目视着喷香黄灿的烤鱼,朗声笑道:“小郎大善,烤鱼甚香!”话落,正要拿起烤鱼,却见张十三砸巴砸巴嘴唇,走了过来:“大人,烤鱼味美,赏十三一条如何?”
见到美味,张十三憋不住了,九条烤鱼,穆泰一人能吃完吗?
“小郎专为我烤,为何赏你?”穆泰将烤鱼送到嘴边,一口咬下:“此鱼外焦里嫩,甚为可口,大善,大善。”
这鱼烤得外焦里嫩,非常好吃。
“长史大人错矣,小郎又不是专为你烤?”张十三说道这里,转头看向正要端着肉汤离开的骊歌:“阿九小郎,大人说你专为他烤鱼,为何你却分给那同行的小郎一条,却不祭奠十三腹中的馋虫?”
阿九小郎,大人说你专为他烤鱼,为何你却分给那同行的小郎一条,却不祭奠十三腹中的馋虫?
啊?
这个张十三,居然将她留给华的一条烤鱼说了出来,居然大喇喇在这里质问她,为何说专门给大人烤鱼,还要分给那同行的小郎?
这是讨要烤鱼不成,赤裸裸打穆泰大人的脸面!
骊歌的脸面顿时白了白,她连自己都没有吃一条烤鱼,只分了华一条,也是为了安慰华,没想到,在美食面前,张十三居然将她的言行看的清清楚楚,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了出来!
这是想挑拨离间!
这张十三分明是想告诉穆泰,你以为你是独一无二的,却不料那个叫华的小郎分到的是第一条烤鱼!
穆泰放下了烤鱼,眼神忽然阴沉凛冽,盯着脸色惨白的骊歌,一层隐隐的怒火挂在嘴角,像是在微笑,那络腮胡子看上去却极为森寒。
顷刻间,营地忽然安静下来,这突如其来的安静,使得众多的军汉和小郎女郎们都们齐刷刷看向了当中还端着肉汤的骊歌!
居然将烤熟的第一条鱼留给了小郎华!
还大言不惭是为穆泰大人烤鱼!
这个小郎阿九,胆子也太大了,要知道,兵奴小郎,生死都不如军中的一匹战马!
穆泰举起酒樽一饮而尽,向着呆滞在当场的阿九朗声问道:“阿九小郎为何如此?难道阿九眼中,穆泰不如区区以色侍人的兵奴小郎?”
阿九小郎为何如此?
难道阿九眼中,穆泰不如区区以色侍人的兵奴小郎?”
怒了,穆泰居然被张十三挑出了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