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此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臣恐怕长广王那边会有所提防啊。”王晞虽然已经断定了高湛绝对不会听从这一份圣旨,不过向高演进言时还是说的有些委婉。
只是王晞不知道,如今的高演已经不是常山王时期那个可以和他无话不谈的人了。
共患难容易,然而共富贵太难,就像当年范蠡辅佐勾践灭掉吴国之后,看出勾践难以共富贵的他毅然决然辞了勾践的封赏而选择泛舟江上。
如今的高演同当年的勾践何其相似,已经很少有机会面见高演的王晞虽然暂时没发现高演的转变,然而以王晞的智慧恐怕是迟早的事了。
“朕为皇帝,难道他高湛还敢抗命不成!”高演满不在乎的说道:“若是他不从圣旨,朕正好有机会发兵邺城。”
自己乃是大齐的皇帝,竟然连大齐的都城都不敢回去,一时半会还行,然而这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朝野内外的风言风语高演已经听到了不少,再不回去都对自己的名望恐怕影响不小。
王晞看高演执意如此甚至有了兵发邺城的打算,心中也明白高演的耐心已经不多了,如果说几个月前的高演若是还还想着和平解决高湛的话,现在的他甚至已经有了动用武力的打算。
“陛下,圣旨已经无法追回,臣此来只是为了提醒陛下,多多小心邺城方面,若说长广王不遵圣旨,那么济南王便不能留在邺城了!”王晞有些无奈的说道。
若是单单高湛自己,晋阳大军南下,纵使邺城城高墙厚拖延一二,一座孤城而已,也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他最担心的还是待在邺城的废帝高殷。
若是高湛重新拥立高殷,用高殷的名义号召天下军队勤王,那大齐恐怕将陷入持久的混乱中。
到那时候,一旦周、陈两国趁虚而入,那大齐江山恐怕都难以维持。
“邺城的事情,朕会多多留意的。”高演满不在乎的说道:“王司马年长,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来人,以宫中车马送王司马回府。”
“臣之老仆,正于宫外待臣回返,就不劳烦宫中车马了。”王晞面带苦涩的向着高演行了一礼,便告退离开了晋阳宫中。
……
“殿下,斛律羡昨日来领军府中,想要接任领军一职,臣该当何如?”东馆之中,和士开、张忘和一个英武不凡的武将站在其中,说话的便是那身着铠甲的武将。
此人便是高湛另一个心腹——库狄伏连。
如果说张忘的计策是高湛的一臂的话,库狄伏连所统帅的左右卫府便是他的另一只臂膀。
“张忘你说该如何处理?”高湛没有回答库狄伏连,反而是一转手将问题扔给了张忘。
高湛说完,库狄伏连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是何等的大事,王爷竟然会征求一个少年的意见,岂不是玩笑。
“王爷,这简单,若说斛律羡再过去,直接打出领军府就是了,或者直接派人将他软禁起来,总之库狄将军的领军一职绝对不能交出去。”张忘随即回答道。
“你这奸贼难道想让王爷死无葬身之地吗!”库狄伏连听完张忘的答复,立即忍不住怒斥道:
“惹怒了大家,我邺城这点兵马根本不是晋阳六军的对手。”
(用了几次了,忘了说了,这时候称呼皇帝有时候直接称“大家”)
“库狄将军难道是怕了?”张忘反问道。
张忘这一问,库狄伏连立即怒火中烧。
“我库狄家世代从军,死则死矣,又又何惧之。”
张忘往后躲了躲生怕库狄伏连一激动给自己一下,然后说道:“今上如此,显然是要对王爷动手了,王爷如今想要自保唯有将军队牢牢握在手里,让高演投鼠忌器方可,若是将军权乖乖交出,王爷岂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不过显然库狄伏连对张忘的一番说辞有些嗤之以鼻。
“晋阳六军你知道有多少吗,光是先前大家征讨库莫奚便出动了十万精锐,晋阳的总兵力少说也有二十万之众,然而我邺城左右卫府加上京畿大都督府也不过三万之数,这其中还大多数是汉民,怎么同晋阳对抗。”
和张忘不对付的和士开在这时也添油加醋的说道:“对啊,若是天子一怒,真的派兵来攻的话,恐怕难以抵抗啊。”
虽然库狄伏连一直看不起和士开和张忘这样的佞臣,不过这次看在和士开向着自己说话的份上,库狄伏连倒是罕见的冲着和士开点了点头。
“王爷不如效仿先汉梁孝王之事,只带领数骑去往叩见太后,请太后从中斡旋,然后再去面见皇上,请皇上削去所有的兵权,并终身不再干预朝政,如此殿下自然能够安然度过此劫。”
库狄显安说的是西汉时期梁孝王刘武的旧事,昔年刘武在七国之乱中立下大功,便对皇太弟之位有了想法,汉景帝知晓之后刘武心生惧怕,便走的太后的路子。
库狄伏连说完,高湛却是有些不喜的瞪了他一眼。
显然库狄伏连的这一条意见高湛并不想采纳,虽然如此做的话做一个富贵的闲散王爷还是问题不大的。
“笑话!”看明白了高湛脸色的张忘当即冲着库狄显安说道:“王爷若是如此做,和被高演圈养的牲畜有何异处,王爷之前所有的努力岂不都付之东流。”
张忘的话语自然说到了高湛的心坎上。
“张将军所言极是,吾昔日和高演商定轮掌天下,我这次叫你们过来是商讨如何应对,而不是如何让请罪。”
高湛既然不想服软,那接下来的讨论便没有了什么争议,只能是强硬到底,对高演的任命置若罔闻了。
议毕,张忘三人纲要离开邺宫,却听高湛那边说道:“张将军暂留,孤刚刚想了一招棋术,同吾杀一局再走不迟。”
一局下完,高湛自然不是张忘的对手,他苦思冥想出的棋招,在后世早就是烂大街的走法了。
“张将军,以卿之见孤据守邺城有几成胜算?”高湛有些不确定的冲着张忘问道。
张忘听完摇摇头冲着高湛说道:“王爷,若是兵戎相见恐怕王爷一成胜算都没有,就是您拥立高殷为帝,号召天下群雄,恐怕也只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张忘说完高湛的脸上立时爬上了一抹恐惧之色。
“那孤该怎么做,难道真的要像库狄伏连说的那样,向高演俯首任他宰割不可。”
“这倒未必,王爷臣这几日遇到了一位高人,前几日他夜观天下,见天穹紫微星极其暗淡。”张忘冲着高湛说道:“方才当着库狄将军贺和参军的面,臣未敢说此大逆不道之言,恐怕今上不是长寿之相啊。”
高湛听完张忘的话语,立即瞪大了自己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