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大的“贺”字旗,歪歪扭扭挂在旗柱上,子龙下意识就想到了贺兰萧,他不是全家被废为奴了么?这个店铺该不是与他有些关系吧?
果然,看着门板上贴着的封条,子龙听到了侯莫陈悦略有些苍凉的语调。
“贺兰家上百口人,现在都已经进了奴役营,全部家产均被罚没,我真就不明白了,好好一个家族怎么说倒就倒了!”
侯莫陈悦其实也是天真了,这个世道,还有什么是不能倒的么?朝廷更替、家族兴衰,哪个又不是顷刻之间便日殊月益呢?
当然,他还真的不是贺兰阵营里面的人,不然他一定知道,贺兰家族到底嚣张到了什么程度。
但是,他最悲哀的,并不是输在嚣张上了,其实他的嚣张也都不是摆在明面上的,暗地里控制住了费连勃,从经济到首领府的防御,又到整个联盟的管理。
费连勃在不知不觉间,就被贺兰萧整个架空了权利,英雄果然难过美人关,枭雄也是如此,不过枭雄终究是枭雄,更何况费连勃还是个老谋深算的枭雄。
在子龙出现之后,费连勃敏感地意识到了机会,曾经他的一点异想天开的憧憬,在子龙的无意介入下,变成了更明朗些的希望。
那个憧憬便是联盟围剿伏牛寨私兵中的一名年轻队主——陆沾。
乍一听子龙都不知道这个陆沾会与贺兰萧有什么关系,但押解侯莫陈悦一行人回土城时,那只白鸽带来的丝绢,却让他明白了费连勃的用意。
费连勃特意让子龙,将所有私兵俘虏全部弄得蓬头垢面,唯有一人特意要子龙留他不动,这人正是陆沾。
以贺兰家的能力,即使贺兰萧出了意外,仍然能断时间内控制住大局,但贺兰萧吐血倒地,一直到全家被废,贺兰家族竟然很奇怪的没有一点反应。
各大部族也就算了,他们中大多数的部落首领与首领继承人当时都在现场,在子龙带着上百号兄弟的围堵下,很难逃出生天。
所以各部族的不言不语,竟然还算情有可原。但这贺兰家并没有什么继承人啊,贺兰萧六女无子,即使出事,也该家里旁支弟兄替代他的位置。
贺兰萧个人生死是小,家族存亡是大,没理由就因贺兰萧一人被擒,就扔下整个家族荣辱不管那?
问题,还在陆沾身上。
陆沾是野合之子,野合便是生而只知其母,不知其父,他母亲本是鲜卑步六孤遗孀,孝文帝迁都后步六孤改姓汉姓陆。
在土城这边远之地,本来鲜卑旧贵族改姓汉姓的便极为罕见,然而陆沾之母却特意执行了孝文帝遗政,在当时还颇为族人诟病。
本来他们孤儿寡母,该是备受欺凌,但谁想贺兰萧偏十分照顾这个陆沾,对外人称他贺兰萧并无子嗣,若陆沾之母不介意,甚至想收陆沾为义子。
这个消息在当时也曾引起轰动,谁都说陆沾之母这是要改嫁贺兰萧了,让陆沾之母许久之后仍耿耿于怀。
然而贺兰萧与陆沾之母,却并未走到一起,时间久了,这些流言便不了了之了。
当子龙带着一众俘虏来到土城外时,见到贺兰萧吐血,也曾不明所以,但直至之后偶然看到陆沾的样貌,他才有些恍悟。
当然这种恍悟,只是一种猜测,因为陆沾眉目之间与贺兰萧相像之极,甚至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见到费连勃那满含深意的笑容之后,想起费连勃飞鸽传书特意交代关于陆沾之事,这些猜想联系到一起。
确认对象属性扫描,得到提示:陆沾,贺兰萧私生子,对男主好感度负十,善恶值负五。
陆沾,是贺兰家的继承人!
挥掉心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子龙转身问厚么陈悦道:“贺兰家这些私产,竟然没有被费连首领抄没充公么?”
“抄没啦,但是总是抄不干净的,你该明白吧!”
侯莫陈悦说着,脸色稍稍显得有些尴尬,子龙见了,心里也大底明白了些,层层盘剥是少不了的,这么说,肯定有人私藏。
那这事儿就有的想了,不过还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这个人还要对这些事情多少了解点儿,不然子龙都没处找人买去。
“兄弟,想问问你,为啥当初我抓了你,你倒不恨我呢?”
子龙也是奇怪,今日见了侯莫陈悦,根本就不像是曾经做过对头的仇敌,反而更像朋友一样。
侯莫陈悦却讪讪说道:“一只野兔,想要吃到新鲜青草,可是草原上没有遮蔽,所以被雄鹰抓住了,在它本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发现雄鹰竟然没吃他,反而被雄鹰扔到了一个满是青草的地方,你说兔子是该恨雄鹰呢,还是感谢雄鹰?”
子龙一下明白了侯莫陈悦的意思,原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帮了他一把,既然侯莫陈悦对此不萦于怀,他当然乐的轻松。
“想没想过,可能兔子太瘦,雄鹰想先养肥他呢?”
侯莫陈悦听了一愣,看了看子龙戏谑的神情,两人面面相觑,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大笑方止,子龙便说道:“帮我找些粮食,分你半成!”
侯莫陈悦被子龙忽然的要求弄的呆怔了一下,幽幽说道:“这个时候,或许你该有些察觉,根本没人敢大宗买卖粮食的,风险不小啊!”
子龙也没二话,伸出了一根手指,“一成,不能再多了!我要的可不少!”
侯莫陈悦略略思索,重重地点了点头,“你要多少?”
子龙略略估算了下,道:“一千人,一个月口粮!”
侯莫陈悦听了差点儿没惊叫出声,目瞪口呆问道:“这么多,你准备怎么运出土城啊?”
子龙看了看城门笑道:“你该有些办法,我也能使些门道,我想在土城你也找不到这么多吧?是不是要到草原上转上一圈儿呢?”
子龙猜的不错,让侯莫陈悦可劲儿在土城搜刮,就算连他们抄没贺兰萧家产时私扣的也算上,都到不了这个数。
侯莫陈悦想了想,说道:“我尽力吧,你容我几天时间!”
子龙不再多说,站起身来,招呼弟兄们就要走,侯莫陈悦却忽然想起来,子龙似乎还没约定好如何接头呢!
急忙喊住子龙一问,子龙却嬉笑到:“我回伏牛岭了,你要找我,就去被我擒住的地方吧!”
侯莫陈悦一听,是哭笑不得,这个小子不光心机深沉,就连这么轻松的玩笑,都要挖苦他一番,看着那个乐呵呵远去的身影,侯莫陈悦一阵羡慕。
“啥时候我才能有他这运气呢?”
子龙却没管侯莫陈悦如何想,既然不用再面对那个老谋深算的费连勃了,他开心还来不及呢,招呼兄弟们回了伏牛岭。
伏牛村见子龙空手去空手回,心里多少有些失望,不过子龙一说这个情况,大家也都释然了。
子龙见伏牛村的建设如火如荼,自己反而是最清闲的一个,于是便准备为牛一郎的未解之毒做些什么了。
牛一郎对这事儿看起来不萦于心,但是最着急的其实就是他,不是为自己着急,是为他女儿翠秀着急。
已经没了母亲的翠秀,不知道再没了父亲,有多伤心,看着手里那个小小的童衣,想起第一次见到翠秀的样子,牛一郎深深叹了口气。
童衣里裹着一张丝帕,上面绣着一行娟秀的字体:书香盈翠秀。
正在发呆的牛一郎,忽然听到房门响了起来,叹了口气,心道:才刚休息这么一会儿,就又来事儿了,难道就不能自己想点儿办法么?
想是这么想,但对于新伏牛村的未来,牛一郎还是充满了憧憬的,他相信,子龙能带着伏牛村的村民们,创造出乱世中的乐土。
站起身来开门,发现竟然是子龙,赶忙将子龙请进了屋内,还没坐下就说道:“怎么,难道事情又有变化了吗?还是你准备去其他地方试试呢?”
子龙看着牛一郎疲惫的神情,和蜡黄的脸色,心里一阵不舒服。
“牛大哥,辛苦你了!”
牛一郎见子龙进屋啥都没说呢,先来了这么一句,心里莫名其妙的,后来发现子龙眼中有些愧疚,这才恍悟,子龙是来关心自己的。
占山头刀口舔血混饭吃的汉子,难得害羞了一次,老脸一红道:“说这干啥,都是应该的,这里是我们的新山头啊!”
说完,牛一郎就觉得有些别扭,补充道:“新家,哈哈,习惯了,是新家!”
子龙看牛一郎如此用心,却不居功,心里更是感动,若细算起来,这里的山头算是他的封地,见得再好,若是自己一变卦,这些也都是自己的私产了。
他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牛一郎明白,但是两个明白人,却从来没谈到过这个话题,他们选择了默契和信任。
所以子龙也就不再因为这个多说了,直接问道:“你那最后一味药,到底是什么,还有给你解药药方的人是谁?可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