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两兵相接,只是个开头,子龙陌刀长挥,直透柔然兵阵,待杀到山下,已然透阵过半,那九人也只剩其六。
随后一众村民也人人刀头滴血,各个面目酡红,必是因这一阵太过顺利,没曾想竟然只需捡那逃兵命来便可。
杀到山下,冲势用尽,两下各自回阵,摆明阵脚。
但见柔然兵虽具是轻骑轻甲,且被冲杀了一阵,仍各个甲明刀光,制式化一,不见纷乱,只有其中六人略不和谐,并未着甲。
伏牛村众阵中,却各式衣衫,多为麻布所制,刀兵不一有枪矛、有刀斧、有戈戟……不一而足,但却各个染红,滴血如注。
子龙见村众已调整阵势完毕,忙确认兵、阵技能发动,得到系统提示:“柔然弓骑,马矮力弱,远程打击能力强,机动性强,不宜远战,可速冲敌阵,拉近距离,短兵相接。”
子龙听到提示音,未等无卢真乞贺鲁上前叫阵,立刻大喊一声:“杀!”
众村民刚杀得兴致高涨,意犹未尽,此时听子龙喊声,立刻拍马跟上,“杀”!
无卢真乞贺鲁本来见对方领队调整战阵,想上前问明来历出身,借机备好弓弩,拉开距离,一通齐射,便可功成。
谁想刚刚站稳阵脚,子龙竟然就又冲了上来,满眼怒火,看的他心头一震,貌似这是第一次见,何以他竟像有什么血海深仇般,有这么大的杀气?
两处兵马撞在一起,瞬间陷入了混战,柔然骑兵果然训练有素,没有被伏牛村村民毫无预兆的冲击打乱阵脚。
子龙卸甲刀高举,迎面冲来一骑,只见他双手紧握刀兵,震天价高喊出声,小兵听了喊声,浑身一震,竟然忘记了举刀招架。
子龙运足了全身力气,乾天式刀法使将出来,刀尖隐隐放出毫光,只三合,便三个人头落地,最后一击收势,刀锋犹难止住,竟将马头也一并削了下来。
这一击,吓得柔然骑兵心胆俱裂,目瞪口呆看着被枭首的三人一马,愣怔间有的竟然忘记了招架还击,被后面跟着冲来的伏牛村村民顺道带走了本已惊散的魂魄,一命呜呼。
无卢真乞贺鲁见了子龙威势,也惊得瞠目结舌,正惊诧间,忽听一人呼喊。
“子龙兄弟,你取敌将,我去追十三鹰,待你收拾了柔然队主,与我一同宰了那十三只贼鸟!”
无卢真乞贺鲁心中一阵,阵中只有自己身着将官服饰,那人所指敌将,那必是说的自己,心头一震,下意识便喊出:“撤!”
子龙见对方已生退意,心中骤然一松,此刻他只想保护好伏牛岭不被柔然骑兵破坏,既然他们准备撤退,子龙自然没有追击之意。
但是,不追击不代表子龙就要善罢甘休,躲在敌阵最后十三鹰仅存的六只,他是根本没有放他们走的打算。
伏牛岭上弓箭本就不多,子龙便带了一支,见柔然兵扔下受伤的同伴,落荒而逃,子龙挥挥手,制止了村民的追击。
捻起羽箭,搭在弦上,确认热血技能发动,全力一拉,只见弓如满月,嗖嗖嗖接连射出六箭,但闻弓弦铮铮,十三鹰中三人,应声落马,另外三人却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子龙狂汗,回头看了看众人目瞪口呆的深情,讪讪道:“这段时间,我可得好好练习弓弩,实在没用过,准头差了些!”
这话说的伏牛村村民们一阵愣怔,他们的确是有些惊讶,不过却并非惊讶子龙射术太过稀松,而是惊讶子龙怎么能有这样匪夷所思的准头、力道和反应。
接连六箭,唯有第一箭稍稍做了下瞄准,其他五箭,说夸张些,简直就是头都没抬,便射了出去。
六箭连发,不过眨眼之间,而且透过敌阵,并无伤及其他人,单取了藏在敌阵最后的六人,竟然能命中一半。
说他百步穿杨也不为过了!更关键是,这些可都是村民原本打猎用的普通弓弩,若是用了军队上的制式硬弩,射程比这还要恐怖,那不知该是什么样的画面。
牛一郎听子龙这样说,策马上前,笑笑说道:“子龙兄弟可真会说笑,若你这也叫准头差了些,我们岂不是全无准头了!”
子龙不知其中因由,也不多问,只着众村民打扫战场,清点战果。
发现山上一阵冲杀外加山下片刻接触,也不过造成了柔然五十骑兵阵亡,七十三人重伤,而自己则付出了将近三十轻伤的代价,无一人阵亡。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子龙的预料!
下令放柔然伤兵自行离去,只留下战马一百二十三匹,缴获弯刀、柔然强弓、手弩各一百二十三支,羽箭、弩箭各一百二十三囊。
这样的战果,虽然在初战的村民看来,已经算是大获全胜,但子龙却不免有些失落,虽然他自己也知道,想要零伤亡赢得胜利,仓促之间很难达到。
回到伏牛岭,没能出战的村民们,见一众出战的同伴们凯旋而归,欢天喜地地开始准备晚上的庆功宴。
一众村民聚在一起,开始吹嘘自己作战有多么英勇,敌人多么望风而逃,杀这帮柔然贼兵多么的砍瓜切菜般容易。
讲的说得口若悬河,听得也正酣畅淋漓,却听子龙喝到:“我等虽取胜,但也有损伤,万不可如此轻视敌兵!”
那人听了子龙呵斥,讪讪收了口,贾思勰在一边见众人神色忽暗,忙站出来说道:“兄弟们,子龙之意,是叫我们再接再厉,不可骄傲轻敌,这次胜,下次还要胜才行!”
见村民神色缓和,贾思勰才拉着子龙和牛一郎来到子龙居屋,开门见山道:“初战告捷,让兄弟们乐呵一下,又有何妨?”
没等子龙说话,牛一郎却沉吟道:“今日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已是十分侥幸,我担心……”
子龙见牛一郎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了,暗暗点头道:“他们定是没有料到我们竟早有准备,有些慌乱,若被他们做足准备,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的确如此,无卢真乞贺鲁轻敌在先,又出于不利地形,让子龙等居高临下,一冲即溃,柔然兵的伤亡,也大多是在逃下山时造成的。
到山下后两阵交兵,子龙有兵、阵技能为辅,又占得先机,出其不意发动攻击,这才使柔然兵仓皇之下,落荒而逃。
若真是准备十足,那胜负之数,尚未可知也。
子龙将今日接战的情形一说,却见贾思勰若有所思,喃喃道:“若他们落荒而逃,没准儿见识了咱伏牛村的威势,再不敢来了也说不定。”
“不可能!”
牛一郎与子龙异口同声道,发现对方又与自己想到一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子龙开口。
“柔然骑兵六百,就拿下了没了首领的土城,军心大震之下,必生骄纵,在我们这儿吃了这么大的亏,恐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牛一郎听了点点头,继续道:“若只是六百骑兵,尚可依仗地势,抵挡数日,上次的办法,应该还能有效,但……”
上次的办法,三人当然都心知肚明,子龙献计,伏牛岭一举端掉了联盟私兵的战斗,至今三人都记忆犹新。
可子龙也知道牛一郎的担心,此时他二人心照不宣,只对贾思勰道:“你觉得,他们占了土城,难道只为度过一时饥荒吗?”
贾思勰略略思考,当然也知道,若取一城一地,想再夺回来,大抵是没什么希望,没人会将到嘴的鸭子,让它飞进别人的嘴里。
土城虽然只是个小城,但毗邻柔然广漠的戈壁,实在是防御柔然的又一先锋战线,如今柔然举国灾荒,大肆南下掠食,恐怕会借此机会挥军南下,灭了北魏,取而代之,成为北地霸主。
“你们的意思,是柔然会朝土城增兵据守?”
贾思勰的话,正道出了子龙的忧虑。
虽然记忆中的柔然饥荒和六镇风暴,比现在正经历的迟了一年,但是,以尔朱荣的动向,看他竟然拒绝了送自己战马。
便知道,尔朱荣肯定嗅到了大乱将至的味道,甚至,早就收到了什么风声。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必须要做些事情,就算不是为了大魏朝廷,也得为我们刚刚建起的家园,赌一次!”
子龙说完,目光灼灼盯着两人,缓缓将心中计划道出,两人听了纷纷表示可以一试,这计划便定了下来。
却说十三鹰再遭重创,如今已经仅余三只,就这三只也没逃过命运的裁决。
不光子龙和牛一郎恨他们作恶多端,还有一人,也对他们恨入骨髓,那就是无卢真乞贺鲁。
无卢真乞贺鲁本来上报自己战功,说他几乎未损一兵一卒,便轻易拿下了土城,谁知竟然因为误信人言,一战损失了整整一百多号私兵。
刚喝过压惊酒,无卢真乞贺鲁便着人将那谎报军情的三人带出去一通严刑拷打,逼问到底谁是幕后指使,害他们损兵折将。
然而三人有口难言,寡不敌众之下,只好乖乖就范,被无卢真乞贺鲁给捆了起来。
可是,他们就范归就范,又哪有什么幕后指使,又想要他们说出什么来啊?
无卢真乞贺鲁见他们嘴硬得像死鸭子,气恼异常,却已经顾不上再与他们三人纠缠,刚得消息,尉迟刚将军,正带着三千精兵,赶来接收土城,十日内必至。
想想今日之败,想想即将到来的尉迟刚将军,无卢真乞贺鲁,生平第一次如此苦逼。
“拼却被尉迟将军责罚,也要报得此仇,以挽回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