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之中,五花大绑束缚着一位年轻女子,她头发凌乱邋遢的糊在脸上,胳膊和腿被绳子勒出条条血迹,衣衫破烂不堪,赤着双脚,手指和脚趾上已没有一个指甲。
她的头被固定得仰起,一滴一滴的水有节奏的滴在她的眉心之处,女子的眼睛已经腐烂不堪,脸上有道道划痕,看上去都是旧伤,眉心被水滴滴得凹陷,依稀能看到血肉,地上只是敷衍的铺了几根稻草,四周还有一些破碎的瓦片,与其说是牢房,不如说是老鼠窝,成群的老鼠肆无忌惮的穿梭,啃食着女子血肉模糊的脚趾头,女子虽有一口气,却也不做任何反抗。
水滴刑,让水滴不断砸向头顶。一开始,犯人并没有什么感觉,之后头部就会逐渐溃烂,水滴开始穿破头顶作用到犯人的脑袋里,然后犯人会疼痛难忍而死,整个过程大概会持续两年,期间会给你喂饭,保证你活着体验完全程。
司寇都眉头始终紧锁,这些画面时常会在他脑海中闪过,他拳头越握越紧,狠狠的砸在座椅之上,司寇尘南察觉到司寇都情绪的变化,这些年以来,那些回忆将他禁锢在一个死胡同中,他的喜怒不定也是越发严重。
“不守妇道,虐邢致死,娼妓之子,人人诛之!人们可真是菩萨心肠啊,何事都能轮到他们来管,何事都能插上一手!”司寇都痛心疾首,更是觉得这世道可笑,每个人都是菩萨心肠,都想维护正义。
“如今大计未成,还请阁主保重身体要紧!”司寇尘南劝说着。
听了爱徒之言,司寇都发笑几声:“尘南,你是为师的全部希望,你可不能让为师失望!”
“尘南定不负阁主栽培!”
“哈哈哈……”
司寇都狂笑几声,一副大计已成的模样。
“尘南,为师还要离开一些时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百暮交由你来全权管理,副阁主那个没用的东西,只会给我丢百暮的脸!”
“尘南领命!”
那日从岑溪深阁回来之后,副阁主一病不起,寒绝鞭乃百暮酷刑,而寒绝鞭的治伤药一年炼制一瓶,一是为了警示弟子们切勿轻易触犯门规,若受了寒绝鞭之后无药可医,那便只能等着伤口溃烂而死,二是百暮向来没把生死看得太重,受寒绝鞭的弟子自然是违禁弟子,不留也罢。
堇灵……
赤吾洞中,钟漓已是昏睡状态,背上的戒鞭没有好转的痕迹,眼角悬挂一滴眼泪似滴非滴,灵坼出现了一道裂痕,裂痕中折射出一束光,正好落在钟漓身上……
“老婆子,今天生意怎么样啊?”一位年迈的老爷爷走到一个小铺子旁,轻声细语道。
他背上背着一把笙,是从别处走来,老奶奶在收拾铺子上的风铃,看样子应该是收摊准备回家了。
“还不是跟往日一样……”老奶奶收拾着东西,大概是生意不太如意,自然心情也不太乐观。
老爷爷只是宠溺般笑了笑,一并帮着老奶奶收拾着。
“你每日都要问一句生意如何,你不烦我都要烦了!”老奶奶发着牢骚,脸颊涨得泛红,可在老爷爷看来倒有几分可爱。
“你这老婆子,生意不好心情就不好,我一问便知!”
老奶奶埋头收拾着东西,顾不上回应老爷爷,老爷爷倒也不介意,收拾那么一会儿就要看一眼老奶奶,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变化,只要发觉她不高兴了便第一时间想法逗她开心,几十年来一直如此。
一个鱼骨风铃怎么也放不好,放这儿碍事,放那儿塞不进,老奶奶有些不耐烦干脆把它扔到了一边。老爷爷笑着摇摇头,熟练的拿起那被扔在一边的鱼骨风铃,好好找个位置摆放起来。
“鱼骨风铃不是你最喜欢的吗?怎么还扔一边了?”老爷爷说笑着。
“看到你,再看看这鱼骨风铃我就来气!”
“为何?”
老奶奶停下手上的动作,故作生气道:“险些到不了白头,这鱼骨风铃也就派不上用场!”
老爷爷不以为然,这些年来老奶奶已经不止一次拿此事来说道他了。
眼瞧着手中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老爷爷也不忙着回答,只是一只手提着包袱,一只手拉住老奶奶。
“可眼下不就是白头吗?”老爷爷拉起老奶奶,两人一同朝自家走去,那昏黄的光打在他们银白的发丝上,也在温柔的应证着这句话。
老奶奶气未消不做搭理,老爷爷时不时宠溺的看向身旁的老奶奶,那眼神似乎在说:“还好你在”。
老爷爷又抬头望向前方的落日,眼前浮现出了好几十年前的场景,年轻时的他乃当时一仙门修士,下山本是为了历练,而这历练的期限被他一而再的私自延长。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师父下令回山,态度极其强硬,在此之前他已遇到那时的老奶奶,他无奈回山,只以为师父是有何要事相嘱,如若不是那便借此向他老人家表明心意,相信不久便能下山寻自己的心上人。
天有不测风云,召他回山正是因为师父发现了他的私情,从他回来那天起便将他软禁在山中,再也没准许他离开。
老奶奶等了一载又一载,那棵面向城北的树叶落又叶生,可等的人却迟迟未归。
鱼骨风铃是老爷爷送的定情信物,两人相遇黔阳,正巧鱼骨风铃乃黔阳城的标志性物件,自此,便也成了他们的标志性物件。
老奶奶将鱼骨风铃系在城北的一棵相思树之上,她只记得老爷爷是从这个方向离开的,那日老奶奶高高兴兴的送他离开,却不曾想这一离开就是无期。
钟漓突然惊醒,眼角那一滴泪顺势滑落,环顾四周原来还身处赤吾洞中,身上的伤还是隐隐作痛,州然给的药还没来得及用,也不知自己是何时昏迷,昏迷了多久……
刚刚做的梦还没有消散,为何会梦到黔阳城那卖风铃的阿婆,灵坼折射下来的光有点晃眼,钟漓抬头望去,那道开出来的裂痕越来越明显,形成了一道一人之高的门型。
钟漓艰难的支撑着爬起来,门中出现了一个身影,她站在树下痴痴望着远方,树上的鱼骨风铃随风摆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婆……”钟漓唤着,她能看出来这正是梦中年轻时的阿婆,也是那日黔阳城卖风铃的阿婆。
阿婆回过头,她长着与钟漓一般的模样,只是她一身粗布,面色憔悴,让人看了不禁心疼。
钟漓不解,为何她会与自己长得如此之像,钟漓仔细回想,梦中那老爷爷背后的笙也开始眼熟起来,是黔阳城枫林茶肆中弹奏笙曲的老者,那把笙便是陆衍和思域借来的那把。
“枫林……风铃……”钟漓沉思,回想那日阿婆对自己说的话,“鱼骨风铃代表思念和祝福,姑娘们常常把鱼骨风铃系在心上人所在方向的一棵树上……”
“那棵树面向城北,是不是代表……”钟漓突然心头一颤,城北不正是百暮的方向,那陆衍此次的离开是不是也如那年的老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