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媞和白嫧跟随着去往北地城的商队来到了两分山前。一块巨石立在那里,刻有三个大字——北地城,字的上面一个箭头指向了山间道路。不远处有个不大的驻地,两个骑士伫立在门口。
经历了冲突、扩张,北地城彻底掌控了这里。然后在众人的观望中停止了脚步,立石为界。许多人为此松了口气,无论这种止步可以维持多久,他们都获得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到了这里,商队的人明显放松了警惕,因为从这里开始他们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随着巫师的涌入,一些侍从、奴仆也跟着来到了北地城。随着人口而来的,各类需求也不断增加,商机也随之而来。
于是商人开始出现,商队也从无到有在这条道路上往来忙碌。随着人流的增加,道路两旁出现了客栈。随之而来的一个更加古老的职业——盗贼,也出现了。
从小偷小摸,到拦路抢劫,然后迟早会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北地城的商队被洗劫一空。
“我的商队,竟然在我的领地中被洗劫了?”
听闻这个消息后,布兰的低语声在这片天地中回响,整个城市在他的声音中颤抖。
这次没用布兰出手,城府中闲得发慌的人们倾巢而出,白袍们紧随其后。伊尔则带着骑士追赶着早已不见踪影的双方,哀叹不断。
一场杀戮、连坐,斩断了所有黑暗。一块巨大的指路石出现在了路口,一个驻地也随之建立。北地城中的一支骑士进驻了这里,并且渐渐吸引了众多目光。他们也许不够强大,但举止庄重,纪律严明。
两分山中的客栈被没收重建,新的规划使这里的环境迅速好转。巫师们也将巡视的范围扩展到了这里,没人想看到再次失控的布兰。仅是愤怒的余波就让所有人感到了心悸,众人倾巢而出其实是为了逃避。然后,将怒火发泄给了肇事者。
效果立竿见影,也让更多的人认清了布兰。
到目前为止,布兰的行为都像一只看家狗,只要不招惹他,他就不会四处乱咬。看清这一点后,人们反而放心了。惹不起,总还躲得起。
黑或白,这个巫师是不在意的。只要不在他的领地内惹是生非,那么一切都有保障。这让一些人,生起了转移产业的心思。但当执行时,却发觉困难重重。北地城已经不再出售土地,甚至禁止民间的土地交易。
北地城的解释是——你有什么资格接受大巫师的保护?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虽然布兰引发了许多动荡,但只要身处这座城市中,生命和财产就不会受到威胁。
布兰曾经希望一些人过来看看,过来作客,但那时形势不明,所以人们拒绝了。而当形势渐渐明朗时,更多的人又开始待价而沽。现在,你们有什么资格获得我的庇护?
敢说有资格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例如卓娅的父亲——尼尔斯。最近请托的人越来越多,这令他很烦恼。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女儿与家族算是断了关系。女儿成为了巫师,拥有了面纹,变成了一个北地人。
这本该是家族未来的保障!而他却双手奉送了出去。
若是让卓娅给家族安排一些产业,应该不难办到。但再多的,恐怕就不会答应。他了解自己的女儿——外柔内刚,认定的事情就再难回头。每多为这个家族做一件事情,她与这个家族的羁绊就会减少一分。所以,他不能用这些小事情麻烦卓娅。
他不相信布兰会如此大方,会无私的培养一群巫师。所以他必须为自己,为家族保留住这最后一张底牌。
……
若媞和白嫧了解了大概情况后,就脱离了商队。当快马加鞭的二人从道路的另一头钻出时,她们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莎珈!
莎珈的变化很大,她将头发扎成一根根小辫,在紧临道路的土地上忙活着。二人略显急促的马蹄声惊动了她,于是她抬头看向了两人。
目光相遇,大家的神色变得复杂。莎珈的小辫缓缓解开,头发顺着肩背披散下去,戒备之意不言而喻。
白嫧摆动着双手,“我们只是顺路,偶遇。”
若媞则冷个脸,不阴不阳的说道:“不请朋友到家中坐坐?”
莎珈沉默了一会,转身向着不远处的房子走去。她不想见到以前的熟人,包括这些朋友。包括她们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进入房间后,白嫧羡慕的四处打量,嘴里则说个不停:“你的房子?还有谁住在这里?”
“就我一个人。”
“哇!”白嫧的眼睛下意识的晃荡着,眼光游移不定。
若媞则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动静,她仔细观察着屋内的一切。当看到有件男士的衣服被整齐的叠放在门侧的篮子中时,不由哼了一声。
她松开衣袖中的匕首,缓缓走到桌前坐下。
“你哪来这么一套房子?”白嫧继续好奇的打探。
“每个从砂岩城中逃到这里的家庭都会有。”
“每个?”
“是的,每个。”
白嫧这次是真的羡慕了,“早知道我也逃往这里。”
“克尔怎样了?”莎珈忽然问道。
白嫧下意识的回答,“我们没见到他。”
莎珈笑了笑,显得有些悲伤,但也没有再多言语。
“克尔被我杀了。”一直沉默的若媞忽然开口道。
“没有……”白嫧依然下意识的想要撒谎。
“蠢货!你身上带着他的单刀,恐怕莎珈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否则怎么会对我们流露出警惕?”说到这里,若媞对着莎珈扬了扬下巴,“我说的对吧?莎珈。”
莎珈呼出一口气,即没承认,也没否认。
三人陷入了沉默,久久不语。
“他该死!”也许是忍受不了这种压抑,也许是为了坚定某种信念,若媞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
“我——们——更——该——死!”莎珈一字一顿的说道。
“是他起的头!”若媞低吼了一声。
“我们更该死!”莎珈再次重复了一遍,“克尔不该死的。”
莎珈的头发缓缓蠕动着,“的确是他起的头,但他只是想让那支商队丢点人,闹出些笑话,更像是恶作剧,然后我们加入了。我们不断想着各种主意,出着各种点子,渐渐让事情变了样子。
克尔其实早就害怕了,只是碍着脸面死不承认。他那时天天守在城门口,如果不是害怕怎么会有那种表现?
是你偷了贵重的东西,又将它们塞入了商队的行囊。然后,我借着父亲的权柄,带着人把商队扣留了。
是你出的主意,让北地城过来赎人。我说的对吧?白嫧。
克尔早就怕了,他早就想将人放了的。
可是我们不干,我们玩得正高兴,玩得正忘乎所以。我们不肯放过克尔,想看到他难看,想看到他害怕的样子。
那时以为出再大的事情,有城中的骑士营,有城中的剑士营,连龙骑都不敢直接杀上门来,北地人又能怎样呢?
那时你笑得也很开心的,我也一样。我们都在取笑胆小的克尔……
我们一步步推着克尔,让他再也回不了头,直到他也豁出去了。
他是恨我们的吧?如果没有我们,事情不会这样的。”
莎珈抹了抹眼睛,继续说道:“北地人真的来了,来了个巫师,来了个武士,外加几只狼……”
“是我们让他们来的!是我们终于把他们惹急了!
他的商队进入砂岩城一直忍气吞声,一直在退让,一直在告诫我们——他们是巫师布兰的商队,他们属于大巫师。”
“而我们呢?我们从不知道大巫师是怎样的存在……”
“就像现在,你依然不清楚大巫师的恐怖,带着一身血腥气走入了这里。”
最后一句话引起了若媞的警惕,她想要隐藏身形时,才发觉一切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