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阿娘的筹谋与算计
桑静婉也并没有收徒传艺。
桑家上下两百多口人,更是没有一人会桑静婉的那一身本事儿。
原本,她们是已经放弃了的。
直到在太后的千秋节上,看到了宋尧献上的那副礼佛图。
她们才开始怀疑,桑静婉并非没有传承之人。 Www.т tκa n.¢O
甚至,最开始向国师府递送绣品小样,也不是为了自保。
她很可能是预料到,时间来不及让她得到国师府的庇佑与救护。
之所以向国师府递送绣品小样,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
在看到礼佛图的那一刻,她便知道,桑静婉希望她们国师府出面保护的人出现了!
只是她们并没有想到,这人会是姜安宁。
当初……
姜安宁明明没有表现出,会绣活的样子。
她们派人伪装去询问,当时还是小孩子的姜安宁,得到的回答也是:不会,阿娘什么都没有教我。
那时候姜安宁才多大点儿?
八岁不到!
还是个小孩子呢!!
小孩子能骗人吗?
事实证明,还真的会……
如果不是那一次,她们得到神之预示,选择参加了那次宫里的设宴邀请,只怕就错过发现礼佛图、错过桑静婉藏在其中的心机了!
谢澜有时候还是很好奇的。
桑静婉到底是个什么人?
为何步步算计,害自己丢了性命,却又好像算无遗漏似的,周全了自己女儿的性命。
庙堂之上,高高坐着的那位,至今不敢下令连同姜安宁一起杀了,斩草除根,以免夜长梦多,出什么岔子,就是因为……忌惮着桑静婉死之前留下的一句话。
安宁亡廿五,我自复其生。
宫里头那位想了很多年,最后得出对这句话的理解:姜安宁若是在二十五岁之前死了,她桑静婉就会复活。
想到桑静婉还会复活,那位差点吓破了胆。
整日整日的做噩梦,梦见桑静婉回来向他索命。
桑静婉的本事,他是亲自见过的。
杀人于无形。
神出鬼没……让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将害人的毒下在了哪里。
可留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女姜安宁,活到二十五岁,没有任何可能去学到桑静婉的那一身本事儿,就好很多。
两权相害取其轻。
该如何选择,皇帝心里自然有数。
不过,谢澜觉得,这话未免有些夸大其词。
狗皇帝十之八九是梦魇作祟,陷入了自己吓自己的恐惧中。
否则,那桑静婉要是真的有死而复生的本事,又怎么可能会被他给害了性命?
又何必要绕那么多圈子,设下种种计谋,去保全自己女儿的性命?
且只是到二十五岁……
换句话说,到了二十五岁,狗皇帝没了忌惮,姜安宁不还是要死吗?
如此,多活这十几年,又有什么用处?
反倒是被各方势力盯梢刁难,虽是保全了性命,却过着水深火热、生不如死的日子。
岂非更痛苦?
谢澜倒是觉得,桑静婉之所以留下这句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姜安宁所绣的礼佛图能够面世。
届时,国师府发现礼佛图的存在,自然也就会知道,能替代她,帮忙修复国师府那副传承了数百年绣图的人,就是姜安宁。
有了国师府插手,姜安宁自然可活!
而十几年的时间,足够姜安宁成长起来,成为远近闻名的大绣娘。
可惜狗皇帝不知道,一心觉得,桑静婉会复生归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下毒害他性命,整日里战战兢兢,对衣食住行,都过分苛刻,很是仔细。
倒折磨的身边伺候那些人,个个苦不堪言,稍有不妥,便会丢脑袋。
如今更是不知道想作什么妖,突然下了这么一道,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旨意。
好在,京城那家世家之人,大都被韶安郡主给吸引走了注意。
他们更好奇究竟谁是韶安郡主。
也想通过探究韶安郡主的身份,探究韶安郡主是何人,来知晓皇帝对江安侯府的态度。
毕竟,在江妃去世之后,这狗皇帝是把悼亡诗写了一首又一首。
偏偏又一边悼念江妃,满心感伤,甚至是称呼其为“爱妻”,一边又不遗余力的打压江妃母族。
叫人内心矛盾,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站队才好。
也有人是惦记着借此机会,更上一层楼,平步青云,谄媚皇帝,成为新宠。
倒是还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一个小小的江安县绣娘。
不过,这大概也只是暂时的。
待到姜安宁进京,那些人看到了姜安宁的模样长相,只怕……根本就不会再去管韶安郡主是谁了。
他们只会惊讶、惊恐!
谢澜甚至很好奇,宫里头那位整日惊惧惶恐又惺惺作态的帝王,究竟知不知道姜安宁长得是什么模样?
若是也不知道……那恐怕事情就会更好玩儿了。
谢澜看了眼姜安宁那张酷似桑静婉的脸,笑了一声,兴味盎然。
姜安宁一头雾水。
不懂这人为何忽然走神,又为何忽然发笑。
更不理解……“能绣出礼佛图的,如今还在世间的,便就只有你一人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礼佛图,就算再怎么惊为天人,也不至于无法复刻吧?
纵使那里面融合了百家之长,使用了多种绣法……
可,也不是什么难以复刻的。
最多就是世上可能很难找出会同时会这么多绣法的绣娘。
但只要多找几个擅长这些技法的绣娘,多花些时间,共同来完成,便也成了。
姜安宁很是困惑。
难不成,礼佛图中,还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她忽然就有些头痛。
前世,靠着礼佛图换了一大笔安家置业的银钱之后,她就没有再去做那样大件的绣活了。
这一世,献上礼佛图的事情,虽然并没有过去多久。
可于她来说,却是已经过去两个半生。
一世之隔,很多记忆,早就模糊不清。
她也不太记得礼佛图的诸多细节之处了。
奈何谢澜说完那话,便撤走了四周的结界。
她便是想要再询问什么,也来不及了。
旁边早有几个打扮贵气的姑娘们向她们所在的位置走来。
谢澜随手就将茶杯里残余的汁水,扬进了荷塘里。
原本开的正娇艳的翠盖华章,瞬间枯萎了颜色,不大会儿便凋谢了。
好在,那一杯茶水不算多,不过是洒落在那么三两朵挨得近的荷花荷叶上,倒也不显眼。
姜安宁暗暗压下心头的诧异。
原来化尸粉的残余汁水,还能够这么用……
又学到了!
“姜绣娘怎么这般性格孤僻,说是和咱们一道过来赏荷,怎么话也不知道说一句,就躲在这儿,悄默声的待着了,这是瞧不上咱们这些手笨的呢,还是觉得,自己上不得台面儿,不配跟咱们在一块儿说话、闲聊呢?”
那开口就是挑拨冒犯的女子,一说完,便捂哦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牙有点歪诶?”
姜安宁单手撑着桌子,语气随意,好像只是“纯恶意”的点评了句。
女子脸色顿时一僵,面色慌乱的抬起手来,死死地捂住嘴巴。
随即又觉得又被侮辱到,横眉冷眼,怒指着姜安宁:“你、你放肆!”
她气得直喘气,满腔怒火四处乱撒:“这贱婢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跟本小姐说话,还不快点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打板子!”
姜安宁惊恐的瞪圆了双眼。
女子见她露出害怕的模样,这才觉得满意了些,主动施舍给人一个台阶下:“你若是知道怕,便立马跪下向我道歉。”
“哄得本小姐心情好了,本小姐倒也不是不可以放你一马!”
她正得意着,尤其是见姜安宁“害怕”地捂住了嘴巴。
不想姜安宁惊恐的眨了眨眼,放下手来,朝旁边的丫鬟们大声招手:“快!快去请大夫,这疯了一个!”
“快快去请大夫,失心疯可是严重的病,耽误不得呀。”
“趁着这位小姐还没有病入膏肓,兴许还能有的救治的可能。”
“再耽搁下去,疯病把脑子给害傻了,那可就再也治不好了。”
“到时候又傻又疯的,只怕要成为祸害,被无害化处理了咧!”
女子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姜安宁这是在骂她!!
“你、你骂谁呢?”
姜安宁耸了耸肩,语气无辜:“反正我没骂人。”
“你没骂人,那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女子下意识争辩的话,在四周低低的笑声中顿住,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姜安宁刚刚又骂了她一遍!!
“你刚刚明明就骂了我!!”
女子气的眼睛发红:“我、我今天非要打死你这个小贱蹄子不可。”
“我都说了我没骂人,你干嘛非要对号入座?”
姜安宁微笑着,满是无辜:“难不成连你自己也觉得自己不是人?”
“那就更奇怪了……你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人,怎么还觉得我是在骂你呢?”
她摊了摊手,很是无奈:“我这不是陈述事实吗?”
女子张嘴“你你你”了半天,实在想不出辩驳的话来,又不肯捡骂受了这委屈:“你强词夺理,你欲盖弥彰!!”
她冲上前来,要撕挠姜安宁的脸:“我撕烂你的嘴巴!”
姜安宁冷淡着脸,神情淡漠、居高临下的睨了人一眼,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抬起手来,两根手指中间捏着一根绣花针,直指女子的右眼:“我是个绣娘。”
“玩儿绣花针的手法,最是精准不过。”
“你说我刺穿你眼睛,跟刺穿布匹,会不会有什么区别?”
女子早在看见那根绣花针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就已经害怕了。
她止住脚步,咽了咽口水,满眼恐惧的看着姜安宁。
听见人说的话,更是连连后退,试图与人拉开距离。
眼看与人争执撕扯无果,女子又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杀人了,你们都眼瞎了不成,没看见这个贱婢要拿针刺我的眼睛吗?你们还不赶紧把她抓起来,送到官府去!”
“我要她坐大牢。”
“要她偿命!!”
女子牙呲欲裂,双眼猩红,声嘶力竭。
奈何并没有人呼应她的嘶吼。
那些大家小姐们,无一不是离得她远远的。
生怕会被疯子祸及自身。
丫鬟们就更是不敢动了。
倒是有个机灵的,在姜安宁说要请大夫时,轻手轻脚的,从众人背后溜走,跑去请安夫人她们了。
“那就见官好了。”
姜安宁声音平静,神色坦坦荡荡,毫不畏惧。
本在发疯女子,闻言猛地停下,满眼诧异:“你竟然不害怕见官?”
怎么可能?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泥腿子不害怕见官……连她爹跟大兄,见到县令大人都毕恭毕敬。
“我知道了!”
女子若有所悟:“你果然是跟县令大人有一腿!”
她冷笑:“怪不得你不怕呢,是觉得县令大人一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偏心于你,为你撑腰做主吧?”
“就像是你诬陷赵家那样!”
女子双手环抱,挺直了身板,瞬间得意了许多:“可这次,你怕是要踢到铁板了!”
“我爹可是县令夫人身边最最最得力嬷嬷的干儿!”
“论远近亲疏,你不过是个自甘下贱,勾引县令,构陷自己未婚夫的贱婢!”
“还真以为县令大人能多垂怜你不成?”
女子洋洋得意、趾高气昂的话语,惹得四周人窃窃私语起来。
“啊?这姜绣娘真的跟县令大人有一腿?我先前还以为是坊间谣言呢。”
“难不成那赵海真的是被冤枉的?可我瞧着怎么感觉不太像啊?”
“我也觉得不太像……那天我家丫鬟还在现场旁听来着,那样的人家,会说出那样的话,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奇怪,竟然是冤枉的吗?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众人都不觉得赵海一家是被冤枉的,实在是那天他们说出来的话,叫人可看不出任何被冤枉的迹象。
“之前赵海在衙门口被打板子的时候,不是还有个自称是他好兄弟的人,拿了账本儿过来,递交给县令,明明白白的确定了,赵海那一家子,究竟坑骗了姜安宁多少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