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白南从清国离开,返回国内参加政改会议的时候,唐军已经着手开始接管一系列的特区。塘沽和香港都是已经在唐军控制之下的,所以没有什么太多问题,倒是上海仍旧由当地官府控制,而且两江总督萨载也表现出了阴奉阳违,这使得顺利接手上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三大特区中,塘沽特区包含北塘和大沽两地,实际职能也就是进入北方的港口区;香港特区实际包括后世的深圳全境和香港全境,白南一开始就打算给这里的发展留足空间;上海特区远没有后世魔都那么巨型,实际上此时也只有上海县、宝山县和川沙厅,上海县属松江府、宝山县属太仓州,川沙厅也就是后世的浦东新区。
外交部的高级专员陈默,随海军舰队一同来到了上海,前来接收上海特区。只不过萨载并不算配合,此时无论是宝山县还是上海县的官府都没有撤走。
陈默一身正装在宝山下船,在几名陆战队员的保护下,前往宝山县县衙。宝山县知县倒是很识时务,在县衙外面就迎接陈默了。
陈默与其寒暄一阵,说明来意,道:“按照贵国与我国签订的亲善协约,宝山县已经租与我国,成为上海特区的一部分,现在由我代表大唐政府,正式接手宝山县的事务。”
这知县点头哈腰,却委婉拒绝道:“陈大人,你这是让下官为难了啊。下官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将宝山县转交贵方的消息,皇上没有旨意,下官是万万不能照办的啊。”
陈默道:“嘉庆皇帝陛下已与两个月前向你们地方行政下诏,怎么可能没有收到?”
知县仍旧腆着笑脸,道:“真的啊,下官岂能欺瞒陈大人和圣上呢?”
陈默强硬起来:“圣旨你自己去找,但是这宝山县,我们是一定要接下来的。”
知县摇头道:“陈大人还请不要为难下官了,咱们不还得按规矩办事吗?”
陈默的随员尉迟枫附耳陈默小声道:“不如我们先去上海县瞧一瞧,宝山县的事情之后再处理?”
陈默权衡片刻,对知县道:“给你们一点时间迅速打点好,我们会在一天之后再过来的,那个时候我不希望再听到一个不字。”
这知县也不知道有什么依仗,软中带硬地道:“陈大人,这宝山县还是我们大清之土,就是你明天再过来,本官也是不能交给你的。”
陈默目泛寒光,道:“我们唐人不是那么容易接受拒绝的,如果礼貌的方式我们不能完成这件事,恐怕我就需要请我们军方插手帮忙了。”
谁知这县官居然还不怕,他冷笑一声道:“陈大人,本官叫你一声陈大人,是给你脸面。你们唐人若是真是骄矜痴狂,目中无人,那便是取死之道了。朝廷怎么跟你们做得商量是一回事,可是想要在本官手中取到宝山,是万万不能的。再说你们不过数人,孤身来此,居然大放厥词,威胁于本官,就真不怕遭了祸事吗?”
陈默心中惊怒:“怎么,你还想把我们留在这里吗?十万京营都被我们唐军打得稀烂,你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啊。”
他这说话的功夫,便有一大群民人浩浩荡荡地游走过来,他们有老有少,携家带口,很多甚至还带着农具和棍棒,有人高呼道:“卫我宝山,驱逐唐夷!”
“卫我宝山,驱逐唐夷!”
此时这县官充满了自得,说道:“瞧见没有,我宝山人其心似铁,气节可鉴天地,你们唐人空有武力,却不知仁德,岂能得天下?由我汹汹民意,就是本官不出手,也让人把你们几个给撕了。”
那边如抗议游行的聚集乡民越来越多,很多人脸上都是充满了激愤,情绪高涨,他们挥舞着棍棒和锄头,绝对看上去不是亲善的。陈默不能判断他们是否是被人鼓动,或者压根就是有人带领的,但是这却终究是个大麻烦。
负责保卫工作的陆战队员王涛上前一步,急忙对陈默道:“陈专员,我们立即离开这里,否则会有危险的。我们后面有桶车能够接应,这些闹事的人追不上我们的。”
陈默的脸色此时却差极了,他盯着那洋洋自得的知县,道:“这是你自己弄出来的事情,还是你们两江总督萨载藏在背后指使?”
那知县听了萨载两个字,明显表情变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恢复平静,他大义凛然地道:“这是我千万江南子民的心意,你们唐夷犯我天朝上邦,我江南无数义士决不答应,你们能击败我们八旗和绿营的军队,却赢不了我千千万万江南义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今日在宝山,就让你们吃个教训吧!”
陆战队员周俊宝一把架住了陈默,说道:“走吧,陈专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然后他几乎是扛着陈默,在数人的掩护下,飞奔着向后撤离。王涛等人手持冲锋枪,半倒退着行进。而那知县见他们离开,不叫自己手下的衙役去追,反而招呼着那边的老百姓,叫道:“那边的就是唐夷啊,追上他们啊!”
“杀唐夷!杀唐夷!”
一众百姓叫喊着、推搡着,脚步在土地上卷起尘烟,朝着陈默他们撤退的方向追去。杨有光带着惊恐,喊叫着问道:“班长,打不打?”
王涛啐了一口唾沫,道:“打个屁,都是些老百姓。”
陈默这时候也消了一些怒气,连声道:“都不能开枪,不能开枪,如果我们打死了老百姓,对我们的舆论会造成严重的后果,更会对我们之后在本地的发展造成负面的影响。而且,这后面是有人指使的,他们都是无辜的。”
杨有光哎呀了一声,两条腿跑得飞快,“我们不打他们,可是他们却会打我们啊!”
王涛放下对讲机,道:“再跑两分钟,车就停在后面!”
一群人飞奔过一条街,那里正停着两辆闪电快马,这也是他们过来的交通工具。王涛跳上驾驶座,直接发动汽车,挂上倒挡,方向盘猛打,一脚油门踩出去,车子飞快地后退,然后他一脚刹车,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他一推变速杆,结果抬离合的时候太快,车子直接熄火了。
“艹,为毛不是自动挡!”王涛本身不是专职的驾驶士兵,副班长罗腾才是,可是这次护卫任务罗腾并没有来。
他忙去拧钥匙发动汽车,而此时狂暴的乱民已经冲了上来,陈默惊叫着:“车窗户,快把车窗户拉起来!”
一群百姓拿着棍棒狠敲着铁壳的越野车,不过却无法突破这坚实的载具,即使有人用铁钎敲中了车玻璃,也没有砸碎,此时王涛极为庆幸一汽没有偷工减料,用的是防弹玻璃。可是那边周俊宝是放下陈默上车的,车玻璃没有摇起来,就有人伸手进来,吓得陈默直往后退。
好在此时王涛已经发动起汽车,而且这些没见过汽车的人也没有一股脑地把车子围起来,王涛踩油门车子行动,也惊吓到了一些人,使得王涛瞅准空挡,直接驾驶越野车冲了出去,跟刚才已经逃离的另一辆车汇合。
陈默此时已经有些失了方寸,不顾以太地骂道:“这群狗官,这特么的王八蛋,军队打仗打不过我们,居然裹挟百姓对付我们,不行,我们得好好教训他们!萨载那个混蛋不是在江宁吗,我们让海军的战舰进入长江,轰他娘的几天,把萨载给轰出肠子来。”
周俊宝一直都是那副好似很淡定的表情,他道:“可是陈专员,如果我们轰击江宁,肯定会造成大量的无辜百姓死难,这是我们无法接受的。”
陈默整理了一下衣领,脸色铁青,道:“萨载肯定是知道我们在直隶善待百姓,不希望杀伤人命,所以想了这么一个损主意。他用什么礼义廉耻的东西去煽动那些百姓,如果我们出兵了,他们军队不出战,反而让百姓围攻我们。我们要是杀人了,那么我们的名声就臭了,无论我们想在本地干什么,都会遇到重重困难。而我们不杀人,那对他更好,我们不在上海建立特区,那么他在江南的统治就不会受到威胁!”
杨有光叹道:“这些当官的人,脑子都是怎么长得,都这么会盘算。”
周俊宝补刀:“你要是有这个脑子,也就不会一直混的这么凄惨了。”
杨有光不服道:“谁凄惨了?我都已经升士官了好不好!”
陈默自语道:“这事儿恐怕不是我能决断的,还是要报给国内,白南总督这还没有上任,也没有人能做主。”
可是,当他们来到宝山码头的时候,却看到了相似的一幕,一群劳力和宝山县民,拿着各种不是武器的武器,对上岸的唐人军人和雇员进行攻击,如同王涛他们一样,没有人对他们开枪,只能不住后退。甚至一些小孩还拿着鸡蛋、石块一类的东西,朝着大唐船舶上丟过去,弄得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