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晚上
慕青仰头坐在椅子上发呆。
寝室的朋友们都没回来,今天是情人节,大家应该都不回来了。
白天和男朋友吵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觉得胸口一阵紧室,像是喘不过气一样地难受着。
不就是一双鞋子么!不就是,鞋子么……
慕青是这所名牌艺术人学舞蹈系的学生,今年大三,正值无所事事的年龄。
慕青长得很漂亮,身材高挑纤细,她一进校就有了男朋友,是比她大一年的学长,学声乐。尽管如此,她还是从不乏追求者。
说回来。和男朋友吵架的起因,是一双价值三千元的鞋。红色,放在精品橱窗里,隔着玻璃和世界遥相呼应。
慕青一眼就相中了那双鞋,透过火红的颜色,她甚至可以想象出自己穿着它在舞台上发光的样子。
可男朋友看了看价格什么也没说,直接拽着她离开。
慕青一直闷闷不乐,回到寝室楼下,终于怨气爆发,冲着男友大吼大叫了一通,甩手上了楼。
红色的舞鞋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晃悠,怎么也挥之不去,慕青烦躁地抓抓头发,坐直了身子,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名片看了会儿,抓过镜子化起了妆。慕青的家境其实很不好。
在她很小,还没有完整记忆的时候,父亲就离开了家。母亲一个人带着她从家乡来到这个大城市谋生,供她上了人学,学费高昂,令人乍舌。每当慕青看见母亲过早苍老的容颜时,都会发自内心地仇恨那个抛弃她们的老爹。
上了人学,慕青出落得亭亭玉立。
可在这种艺术大学里,向来不缺少美女,再漂亮的脸也需要精致妆容的点缀。慕青开始将自己的相貌掩盖在层层化妆品之下,学会绷着腮帮子微笑,保持每次只露八颗牙齿的完美风度,也开始逐渐地冷淡家庭,减少了回家的次数。比如这一年的春节。
买化妆品和衣服的钱是慕青自己打工挣来的,平时节约着用生活用品,能省就省,再从男朋友那里撒娇得来一些,从朋友那里拆东墙补西墙地借一些。
有时慕青会觉得自己这样很可怜,有种红颜薄命的感觉,可她就是停不下来,她不想再回到那种被人垂着眼角看的日子。
那天她和朋友逛街,经过闹市区,忽然有人窜上来拦住她们,问了两三句,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本市一所很大的夜总会的名字。
慕青从那人惊艳的眼中读出了某种意味。
现在,情人节的晚上,在慕青急需要钱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这张名片。
夜总会位于市中心,却是这个城市心照不宣的灰色地带。
慕青画着浓妆,眼角的亮粉是淡蓝色的,看上去十分妖艳。她擦擦刚才被校门口水果摊的老头碰过的胳膊,定定心,走了进去。
那天晚上,慕青一共挣了一千块小费。
她拉着钢管跳舞,下面的人兴高采烈地往台上丢钱,有的直接拽过她,往她衣服里塞钞票,顺便摸两把。
除去假钞和上缴的,居然还剩下两百来块。
一个晚上两百块,只要做一段时间她就能还清欠债,然后是学费和生活费,再然后就能买那双红色的舞鞋了。
慕青觉得很惊喜,被那些男人湿腻腻的手掌摸过的地方现在已经凉了下去,老板搂着她的肩,醉醺醺说了些什么,音乐声太大,震耳欲聋,她没听清,只是不断点着头,向那位大叔保证,自己下个礼拜还会过来。
回到学校时已经是凌晨五点了,大没亮,气温很低,冷空气粘在皮肤上,隐隐剌痛。
慕青抱紧胳膊,掏出镜子照了照,自己的样子憔悴又兴奋,眼睛下面黑了一圈,妆已经花了,头发散乱,有种很颓废的感觉。
她站在一个稍微能避风的角落里等着学校开门。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身后有人叫她:“你去哪里了?”
慕青转过头,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关你什么事?”
叫她的是校门口卖水果的老头,看不出年龄,大概五十也许六十,头发斑白,模样憔悴又严肃。
慕青很讨厌这个人,从第一次见到他就讨厌。
那人总是用某种意味深长的目光跟着她打转,甚至会跟到学校里来,蹲在她们宿舍楼下,直到警卫将他赶出去。
每次慕青和朋友们经过他身边,她都能感受到这个老头那种蛇信子一样让人作呕的注视。有时候她不小心和他目光对视上,老头还会咧着嘴对她笑,脸上被刀子刻过一样的皱纹一条条分明起来。
这种目光她很熟悉,在她放学经过男生寝室楼的时候,在今晚的夜总会里,她都看到过。可没有一种让她这样厌恶过。
慕青往里面缩了缩,老头似乎没有感受到她的厌烦,甚至朝着她靠近了些,抄着手说:“同学,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一晚上都不回来,去哪里了?你父母知道会担心的……”
“关你什么事!别靠近我!”慕青狠狠地打断他,又往里面缩了下。
老头沉默了,死死地盯着她瞅,上下打量。
这个时候还太早,学校地处偏僻,周围也没有人。雾气蒙蒙中,只剩下面前老头沉默而执着的目光跟着她。慕青心里一寒,觉得凉气从脚趾窜上头顶,她一把抓住手提包,包里有把防身的小刀。
老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脚一抬,往前走了一步。
慕青惊叫了一声,往后一退,背抵上校门边的大理石柱子:“你干什么!你别过来!”她打开包,抓住了里面的小刀。
老头顿了顿,神色黯淡下来,他低下头,一双眼睛投过她油腻腻的头发,仍旧牢牢地盯在x身上。“你这样不好!”老头喊了声,又朝她走了一步。慕青瞪大眼睛,瞧瞧四下什么人都没有,她一把将小刀拿出来,对着老头挥了下:“走开!不管你的事!”
老头没有停住,只是被她的刀威吓了下,又继续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他越来越近了,慕青心中充满恐惧,窒息股的战栗传遍她的全身――
就在老头将要碰到她的时候,校门口忽然传来声音,慕青尖叫着一步跳进去。守门人探头看了看,老头一顿,不甘心似的又看了两三眼,才又回到了自己的摊位前蹲着。
慕青这才定下心,将刀收起来,壮着胆子,探头看了眼。
她的眼神和老头的眼睛正好对上,她骇得又是一声惊叫,转过身没命地往寝室跑,跑了很远,她还能感受到那老头粘在她身上的那种如沼泽般散发着腥臭气息的目光。
第二天下午吃饭的时候,慕青把这事说给了男朋友听。
男朋友沉着脸听完,二话不说,拍了下桌子离开了。
慕青一直窝在寝室里,到了晚上八点多钟,寝室朋友回来,无意中提起,她才知道男朋友找了几个兄弟,把那个老头堵住门口揍了一顿,威胁他别再来找x麻烦。
慕青听完,这才忪了口气,翻出化妆包开始上妆。
开学之后,学校的门禁变得更加严格,慕青能去夜总会的时间变少了。可她的脑子被红舞鞋塞得满满的,一想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穿上那双鞋就抓心挠肝地难受。
昨晚做梦,她还梦见自己抱着红舞鞋独自在练舞厅里转圈,灯光将她周身打亮,她看不到台下人的脸,只听见他们的掌声和欢呼。
她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到闹铃响起来。
慕青觉得,无论如何,今晚她一定要溜出去一次。
到了晚上,慕青找了个借口骗过男友,照例浓妆艳抹一番,偷偷混出校门。校门口那个水果摊还摆着,老头靠着墙根在打盹。
之前慕青见过他几次,虽然他的目光依旧这么紧紧跟着自己,可再也不敢像上次那样凑上前来。
她知道男友下手很黑,老头的头顶上都秃了一块。
慕青绕过水果摊,跳上门口的公交,来到夜总会。
老板对于她久久不来表现出一些不满,她鞠着躬道歉,抓过黑色的皮衣跑进换衣间,还没关上门,老板忽然跟着挤进来。
慕青愣了愣,老板靠在门口看着她:“你还是大学生吧?”
“是……”
“很需要钱?”
“嗯,我要交学费。”
慕青找了个看起来不那么下做的理由搪塞老板。老板挥挥手,精明的眼睛里流露出毫不在意的光:“无所谓。不过你底子好,只是跳舞太浪费了,有没有想过挣多点钱?”
慕青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攒了一下眉头,哂笑着摇摇头:“不了,这样已经够了。”
老板耸耸肩,倒不是很在意,走过来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一个电话号码:“有需要打给我。”
慕青讪讪地应付了他两句,目送他离开,转过头恶心地想要擦掉那个号码。
就在抓起纸巾的那一刻,昨夜的美梦和红舞鞋忽然跳入她的脑中,她犹豫了下,将纸巾放下,掏出手机,记下了那个号码。
那晚慕青挣得比较多,客人出手大方,虽然被吃了些豆腐,但领完钱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老板将她送到门口,指着自己的宝马请她上去。
她顿了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车停在学校门口的拐角,慕青下来,对老板说了声谢谢。老板风度翩翩对她挥手,踩下油门离去。
慕青盯着他的车发了阵呆,一转头,忽然看见那个老头。
老头穿着磨得很旧的衣服,缩在角落里死死盯着她。
慕青心里一个寒颤,赶紧转开眼睛,跑进了学校。
六月份有一场全国性的舞蹈比赛,届时会有许多知名制作人亲临现场,跳得好的,也许从此就能踏上一条不同的道路。
导师推荐了几个候选人,其中就有慕青。
慕青却觉得世界都变成了灰色,因为她还没有买到那双鞋子。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她有漂亮的脸,精致的妆,玲珑的身段,合适的衣服,可没有一双能陪衬自己的鞋子。
慕青和男友人吵了一架,说什么也要他给自己买下那双鞋。男友被她吵烦了,带着她去那家店,结果鞋子的价格从三千变成了四千五。
男友脸色难看地说,要不将就买另外一双?慕青突然崩溃了似的开始哭,男友皱着眉站在店里,忍不住吼了几句。慕青委屈极了,喊了声“分手”,转头就跑了出去,男友没有去追她。
她没有那么多钱买这双鞋,男朋友也没有。可如果那人爱她,就算去打工也该给她买回来的。
慕青摸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什么人倾诉下。可她翻了一遍,手机里的号码没有一个可以让她说这样的事情。
后来她就看到了老板的电话,她猛然记起那大晚上老板暧昧的态度和言语。
她觉得自己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
那天晚上,慕青溜出寝室,出了校门。才走两步,忽然她被人抓住了胳膊。她回过头去,没来得及喊,嘴巴就被老头捂上了。
“你去哪里?”老头沉声愤怒地问她。
慕青吓傻了,手脚并用地狠狠住老头身上踢打着挣脱出来,尖叫着往外跑。
老头瘸着腿追了两三步,停下来。
慕青一直跑了很远,似乎还能听见老头那句阴森森的话,还能看见老头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还能感觉到自己手臂上被抓后留下来的火辣辣的痛。
她整理好情绪,进了夜总会,老板笑着迎上来。
她被动地被推进换衣间换衣服。
正换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慕青停下手,把门推开一条缝向外看,没看清楚,就看见舞池里几个彪形大汉拎着什么人丢了出去,声音很大,惊扰了客人们,老板止陪着笑脸道歉。她摇摇头,又把头缩回来继续换衣服。
听看热闹回来的人说,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个脏兮兮的老头子,喊着要见自己家的囡囡。估计是个疯子,已经被老板打出去了。
慕青听得一阵恶心,直觉告诉她是那个卖水果的老头子。
她记得原来她经常在老头的水果摊上买水果,老头好像是在她大二那年过来摆摊的。每次她买水果时,老头都会扯着她问长问短,甚至还问她男朋友对她好不好。
后来有一次她在水果摊上买苹果时,老头咧着恶心的笑容盯着她瞅,还忽然抓着她的胳膊说了句“囡囡都长这么大了”。她被吓住了,当即摔开了老头的手,一脚踢翻了他的水果堆,趁着他慌忙地满地捡水果时转身离开了。
也是从那次以后,她发现这个老头不正常,也再不去他那儿买水果了。
慕青对父亲的唯一记忆,就是父亲经常追在她后面一声声地喊着囡囡,在某天的某个时刻,喊声突然就消失了,真是不好的回忆。
慕青记得有次买水果时被那个老头问起家里的情况,自己还狠狠地说了句,一辈子不会认那个爸爸,就算那人死在面前也无所谓等等。
老头听她说完,也不答腔,就愣愣地看着她,看着看着,眼睛里像要是滚出泪水一样。
她那时候还觉得老头挺可怜的,独自在外面讨生活,也没个家人照顾。现在想想,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给这个变态跟踪狂说这些。
慕青叹口气,梳好了头发,站起身来到舞池里,那里已经等了很多人。
当晚的表演结束后,慕青揉着发胀的肩膀走出夜总会。老板的车照例等在那里。
她坐上去,老板体贴地给她递过来一张面巾纸。她侧过头看着老板,发现这个中年男人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
再次梦见那双鞋子,伴随着一个噩梦。
慕青梦见自己穿着鞋子不停地旋转,越转越快,越快越无法停下,就好像穿上了童话故事里的魔舞鞋那样,脚被荆棘缠住,剌破,血流了下来。耳边有人压低了声音哈哈地笑,她转过头,男友冷漠地背过了身,然后周围暗下来,她看见了笑声的来源,是那个恶心的老头。
他腆着脸,向她凑过来,在她跟前是无限放大的呆滞的双眼,还有说话时喷出的热气――“你逃不了了。”他这样说。慕青叫起来,然后从床上惊醒。
慕青觉得自己必须得到那双鞋子,已经不是为了喜欢或者别的。她必须拿到那双鞋子,然后才能了断自己的执念,噩梦一样的执念。这段时间里,男友和她进行着冷战。慕青觉得自己必须做出个对大家都好的选择。她没有再去夜总会,而是直接拿起手机,拨通了老板的电话。等到晚上,电话铃声响起来,老板按照约定来到了学校门口。
她没有怎么化妆,她知道怎样才能展示最美的自己。
慕青下楼,拿着包。老板等在门口,靠在那辆车上对着她招手。慕青跑过去,站在他跟前。老板笑着撩起她的头发,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脸颊,然后打开了车门。
就在这个时候,车子发出一声响,接着就是警报声。慕青吓了一跳,转过身,老头一跛一跛地从阴影处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块石头,红着眼睛,气势汹汹。
慕青惊得说不出话,被老板一把推到身后。老板几步上前,抓住老头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两人厮打在一处,慕青捂着耳朵蹲在一边。老头的样子像是要和人拼命一样,他的嘴里胡乱骂着,声音颤抖,显得十分激动。后来他被老板一巴掌打倒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老板过来,沉着脸扶起慕青,老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冲着慕青喊起来:“你不能这么作践自己啊,你不能啊!”
慕青浑身狠狠一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跑上前一
脚踩住老头的手背上。老头痛得哀嚎了一声,慕青叫起来:“你这个疯子!你别再缠着我!你给我滚!!你这个臭疯子!”
老板沉着脸拍拍她的肩,让她叫去。
慕青哂哂地把包一抓,转头回到学校里。
但不知道为什么,走了很远,她仿佛还能听见那个死老头嚷嚷的那些话,一句句都像针一样刺进她心里。她逃跑似的回到寝室,蒙着头就睡,在梦里哭了很久。
后来过了几天,老板也没有来找过她,门口的水果摊也没再看见那个疯老头。
男友来向她认错,她心里还是想着那双红舞鞋,可她觉得已经没什么希望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她从一起打工的女孩那里听说,老板被人讹诈。据说是老板开着车,路上冲出来一个人,直接撞在车子上。人是没死,可赖着要钱,腿也断了,重伤,还挺惨的。老板摊上这种倒霉事,自然没心情管别的,赔了一笔钱不说,还被警方盯上,夜总会也要停业整顿。
慕青叹了口气,也没再多问。她觉得自己的人生随着六月的临近,已经彻底没了指望。
****是慕青的生日。
她觉得老天一定是看自己太倒霉,所以把一年的幸运都集中在牛日这天送来。
先是早上男友打电话来求饶,求她原谅,接着是中午,母亲支支吾吾告诉她,那个消失了半辈子的男人往家里寄了一笔很大数目的钱,说是给她们母女的补偿费,还有给她的学费。再问到那个人,母亲又说没有露面。
没见到就算了,慕青无所谓,只要拿回抚养费来。她觉得,那个男人给她们多少钱都是应该的。
再接下来是最大的惊喜。
她从传达室收到一个包好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掉出一张卡片,写着歪歪扭扭不想被人辨认出来的字:生日快乐,知名不具。
慕青颤着手,轻轻地将那双红舞鞋从盒子里拿出来,捧在面前看。她觉得人生就像做梦一样,天天都想着的东西,抓心挠肝地想要,到了手,却连怎么笑都不知道了。
她反复看着鞋子,将它穿上脚,十分合适,服服帖帖。
她想这一定是男朋友送的,不知道那人去哪里弄来的钱,总之除了他,应该没有别人知道鞋子的事情。
慕青雀跃地将鞋子收好,化了妆下楼。男友等在楼梯口,她扑上去亲了他一下,大声说谢谢。
男友愣了,脸一红,什么也没说,两个人和好了,牵着手亲亲热热地去吃饭。晚上,慕青给男友跳了段舞,看着男友痴迷的眼神,觉得自己前进的道路上光明万丈。
舞蹈比赛是父亲节那天举行,慕青觉得有些讽刺。
那个男人寄回家的钱妈妈算了下,够慕青接下来的学费生活费什么的,他总算做了件好事情。这样最好,大家谁也不欠谁,我也不认识他,他也别来认我。
慕青穿着红色的舞鞋,化着完美的妆,出现在台上的那一刻,周围安静极了。
她闭着眼睛,随着音乐开始舞动,她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贪婪地黏在她身上。她得意地笑起来,踩踏着舞步,听着鞋子接触地面发出的好听的响动。她没有一刻这样水仙般地热爱自己。
而后她随着音乐停下来,雷雨般的掌声接踵而至。她笑着鞠躬,谢幕,分明听见台下的人在打听她的名字。
她牵住迎面而来,带着痴迷目光的男友的手,觉得人生这样幸福完整。
他们并肩走出学校,夜风拂过,她不经意地瞥向那个水果摊。摊主已经换了个人。自从那个老头和老板打了一架之后就消失了,再没有人看见过他。慕青往男友身边靠了靠,在新来的卖水果的大妈的热情招呼下,挑了一串香蕉。
她觉得那个老头的确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