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3
下午,我到医院时,父亲不在病房,护士告诉我一个男子推父亲去下面的花园散步了,小护士边说边笑,“你好福气哦!男朋友这么英俊,还这么孝顺。”
我好福气吗?我扯扯嘴角,礼貌地笑了笑。
旁边的老护士听到小护士的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给我说:“我刚碰到他们,听到他们在聊下棋,这会应该在活动室,你沿着侧面的楼梯下去,拐角处就是,比走电梯快。”
棋牌室内十分安静,就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专注地下棋,阳光投入室内,有温暖的感觉。
我以为是陆励成,却不是,竟然是宋翊。看到他,有一种隔世的感觉,平静地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我只看了他一眼,就把眼光全放在父亲身上。爸爸习惯性的手卡在下巴上思索棋路,想到好棋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另一只手轻敲着桌子。因为专注,表情没有了茫然的感觉,让我觉得他的身和心都在这里。
我在另一边的桌子前坐下,宋翊听到动静,侧头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又看向了棋盘。
宋翊的棋力不弱,父亲敲桌子的机会越来越少,到后来,两只手环抱在胸前,皱眉凝视着棋盘,我微笑,凑到父亲身旁,“要我当军师吗?”
爸爸这才看见我,笑起来,这几日难得一见的明亮,“去,去,去!就你那点技术,坐一边好好学着。”
我拖了凳子,靠在爸爸的身边坐下,他又凝神想了一会,慎重地将马换了个地方,看向宋翊,手腕搭在桌子上,看似悠闲,实则紧张地悬着,宋翊想了一会,上了象,父亲面无表情地手开始敲着桌子,走了另外一个马,随着父亲的轻敲声,宋翊逐渐被父亲逼入困局。
“将军!”父亲乐呵呵地摆上了连环马。
宋翊凝神看了一会,笑着说:“我输了。”
爸爸笑:“小伙子的棋艺不错的,再努力一下,下次很有可能赢。”
宋翊做了抱拳作揖的姿势:“那就请叔叔多传授几招。”
爸爸笑着说:“互相切磋,互相切磋。”
宋翊收拾棋子,我问爸爸:“饿了吗?我炖了骨头汤,还有你爱吃的红烧茄子。”
爸爸看向我的手,“你不用特意给我做饭,医院的饭也很好吃的。”
“没特意,我自己吃馆子吃得有些腻。”
“那去吃饭了。”爸爸开心地说,我却能感觉到他此时的开心更多的只是为了我。
爸爸一边吃饭,一边不停地夸我手艺好,我知道他是说给宋翊听的,要以前早就羞恼成怒,现在却只觉心酸,恨不得能被他这样说一辈子。等吃完晚饭,陪着爸爸聊了会天,他就装作累了,说想要休息,让我回家去,拜托宋翊送送我。
不想违逆爸爸的意思,所以装作不知道,和宋翊出了病房。
经过护士的值班室时,护士叫住我,“张医生说让你离开前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多谢。”
张医生看随在我身后的不是陆励成,愣了一愣,我介绍说:“这是我同事,宋翊。”
张医生和宋翊握了下手,请我们坐,他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病历,迟迟没有说话,我说:“张医生,您有什么就直接说吧!我需要了解最真实的情况。”
张医生将病历推到我面前,“你父亲的癌细胞扩散很快,几个专家的意思是……他们觉得手术并不可行。”
“你们拒绝为我父亲动手术?”我的声音尖锐得刺耳。
“不是我们不想动,而是癌细胞已多处扩散,手术根本救不……”
我霍然变色,猛地站起来,就要离开,“我去找愿意治病救人的医生。”
宋翊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拖回去,“蔓蔓,听张医生把话说完。”又对张医生说:“抱歉!”
张医生说:“没事,我理解。”
我坐了下来,手遮住脸,“对不起。”
张医生说:“你父亲的身体状态现在很不稳定,他现在很难承受一连串的大手术,所以我们的意见是保守疗法。”
房间里沉默着,只听到我一个人的大喘气声,如即将窒息而死的人。我艰难地问:“有多少希望?”
“我希望你抱最大的希望,但做最坏的心理准备。”他顿了一顿,又说:“如果有时间,你尽力多陪陪父亲吧!”
我木然地走出医院,宋翊招手拦了计程车,我低声说:“再见!我搭地铁回去。”
他快步从后面追上来,随着人流,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地铁,我对窗而站,凝视着漆黑的隧道一节节从窗户里闪过。
地铁到站,我们又随着人流出了地铁,我向家的方向走,他一直默默地跟在我身边,就要进大厦时,我突然停住脚步,不耐烦地说:“麻辣烫呢?你为什么不去陪她?她才是你的责任。”
他的眼中有悲伤,“我给陈阿姨打电话拜年时,听说你家里出事了。本来想和怜霜一起回来,可她搬到另外一个酒店住,我去找她时,她出海钓鱼去了,所以只来得及给她留言。”
“多谢你的关心,我想回家休息了。”我暗示他可以离开了,他却一动不动,只是凝视着我,幽深的黑暗中似乎流转着沉重的哀伤,又似乎是深深的怜惜。
来来往往的人都好奇地看向我们,保安站在玻璃窗内朝我挤眉弄眼的笑,我转身朝一旁的小花园走去,捡了个避开道路的长椅坐下,他坐到我身边。
花坛里竟然有一丛迎春花已经有米粒大小的嫩芽,我盯着研究了半晌。
手机突然响了。
“野地里风吹得凶,无视于人的苦痛,仿佛要把一切要全掏空……”“喂?”
“是我,林清。你的电子邮件我已经收到。凭借你以前的工作经验,有我的保荐,找一份好工作不难,如果你要争取高薪酬,你在MG的这段工作经历很有份量,当然,前提是你能拿到陆励成,或宋翊语气真诚的推荐信,否则,就索性不要提了,毕竟我们不同行业,不好解释你的职业轨迹。对了!发生了什么事?你借人高利贷了吗?怎么突然一副钻到钱眼的样子?对工作什么要求都没有,只有高薪的要求。”
“谢谢大姐,不过暂时不需要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暂时不工作。”
“苏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
“苏蔓,我可告诉你,你别在那里玩清高!朋友就是用来帮忙和利用的,否则要个屁!你要想瞒就瞒彻底了,否则若让我以后知道是有什么事,你放心,我玩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时候,你还在高中懵懂幼稚呢!”大姐训斥完,一声断喝,上司的作风尽显无遗,“说!究竟什么事?”
“我爸爸生病了,各方面开销都会很大,所以我本来想找份高薪工作,可是,今天医生建议我尽量多抽时间陪陪他,所以……我想先不工作了,我想多和我爸在一起……”说着话,我压在心里的泪水终于找到了一个倾泻口,无声无息已经满面泪痕。
大姐沉默着,没说任何安慰的话,一会后说:“我明天回北京。”
“不用,不用!”
“我反正也该回来,好了,明天见!”
大姐挂了电话,我的眼泪却无法收住,一直哭、一直哭,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哭完心中的悲伤,我知道终有一天父母会离开我,但是我以为还很远、很远,从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措手不及。
悔恨、焦虑、悲伤、茫然……所有的情感掺杂在一起,变成了绝望无助,我边哭边说:
“我当时应该坚持陪他们去东南亚的,都是我的错,如果我陪着他们,妈妈也许根本不会被撞,爸爸根本不会生病。”
宋翊的眼中有沉重的哀伤,“这不是你的错。”
“你不明白,我虽然一直没有告诉爸爸,妈妈已经走了,爸爸也从来没有问,但是他已经早就知道了,他肯定很恨自己,他恨自己没有保护妈妈,反倒让妈妈为了他失去生命。我爸爸是孤儿,他跟着他叔叔一起生活,起先他叔叔没有男孩,对他还不错,也供他念书,后来,婶子生了个儿子,就很不待见他,连饭都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更不要说念书了,爸爸只读到小学二年级,就退学了。年龄刚够,就跑去参军,想着至少在部队里能吃饱饭,后来部队转业,因为他会开车,就到单位里给人开车。他没有老人*心婚事,又很穷,别人给他介绍的对象,都看不上他,一直打光棍。我妈妈是个中专生,三十多年前的中专生矜贵着呢!她又长的好看,刚分到单位时,一堆人在后面追,我妈说打水打饭都不用亲自动手,早早的有人做好了,楼道里大家轮流值日打扫卫生,每次轮到我妈妈,等她拿着扫帚去,早已经打算得干干净净,她那时候才十七岁,不太懂男女之间的事,还傻乎乎地想‘真不愧是**住的地方,这里的雷锋同志可真多!’”
想到妈妈给我讲述这些时候的语气,我禁不住地想笑,可眼泪却流得更凶,“那时候的男同志也含蓄,都帮我妈打扫一年卫生了,可仍没和我妈说他究竟为啥替我妈打扫卫生,我爸就不一样了,自从我妈坐过他一次车后,他就瞧上我妈了,托人帮他去介绍,介绍人不肯,说人家姑娘条件好,多少人都不敢想,你就别想了。我爸就想,你说不行,就不行呀?就算不行,也得人家姑娘亲口告诉我,我爸就跑去找我妈,敲开门就说‘我喜欢你,想和你处朋友,你看看成不成?’我妈吓得半天反应不过来,我爸就说‘你既然不反对,那我们就处处,这是我对你的表白书。’”
我一边擦眼泪,一边笑,“那个表白书我妈一直收着呢!那里面仿照军队的三大注意八项纪律,向我妈保证如何正确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妈本来被我爸吓了个半死,又被他笑了个半死,然后就想,处处就处处吧!就和我爸好了,后来很多人嫉妒我爸,不明白我爸爸怎么追求到我妈*,跑去问我爸,我爸说我就去告诉她我想和她处朋友。那群帮我妈打水、扫地、打饭的人后悔得脸都绿了。我姥爷、姥姥不喜欢我爸,嫌他没文化、家庭又不好,配不起我妈,可我妈一直非常敬重我爸,在家里不管大事小事都会征询我爸的意见,从没觉得自己比我爸强,后来我姥爷中风瘫痪了,我爸一直伺候他到去世,我妈说,我姥爷临去前和她说‘丫头,你没嫁错人,有他照顾你,我很放心。’爸爸也一直没有让姥爷失望,从我记忆中起,我妈只为我生过气、掉过眼泪,和我爸真的是连脸都没红过一次。我现在没有办法想象我爸的自责心理,我也根本不敢和他谈妈妈,我怕一谈,他最后为我强打的坚强也会崩溃。其实,不是他没照顾好妈妈,是我没照顾好他们,他要怪应该怪我,不应该怪自己。”
我捂着脸,放声大哭,我想妈妈仍在我身边,我不想爸爸离开我,我不想爸爸这样生不如死的痛苦,还要为了我强做笑颜。
宋翊掰开我的手,握着我的手说:“你错了!我想你爸爸也许有遗憾痛苦,但是并不会自我怨恨。你妈妈救了你爸爸,她应该是含笑而去。两者之中,留下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如果车祸无法避免,我相信你爸爸肯定宁愿要这样的结果,也不愿意让你妈妈处在他现在的位置上,被思念与愧疚双重折磨。你爸爸是个真男人,他比你想象的坚强,我想他不是害怕和你谈起你妈妈,他只是想找一个更合适的机会谈,他担心的是你。”
“真的吗?”我喃喃自问,妈妈最后安详宁静的笑脸浮现在我的眼前,让我不得不相信,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确是幸福快乐的。可父亲呢?父亲真宁愿活着的是他吗?
宋翊点头,眼中有沉重的哀伤,恍惚间,竟觉得他的神情和父亲有几分相似。
他用手为我拭泪,缓缓说:“他爱你妈妈,你妈妈在他心中并没有逝去……”
他的话语突然停住,我转头,看见麻辣烫不能置信地盯着我们,她脸色绯红,眼中有不能置信的愤怒。
我立即站起来,“麻辣烫……”
她突然就笑了,一面笑一面向我走来,笑得灿若娇花,走得风摆杨柳,“苏蔓,你告诉我让我和宋翊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就是为了让自己更方便躺到他怀里吗?”
我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酒气,“你喝酒了?”
麻辣烫冷笑:“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我以为我们的友情坚不可摧,你为什么要这样?朋友的男朋友就这么诱人吗?你就这么下*吗?”
宋翊沉声说:“怜霜,闭嘴!”
麻辣烫震惊地看向宋翊,哀怒伤交加,讥笑着说:“你竟然生气了?真是不容易!我盼了这么久的怒气终于来了,早知道苏蔓是你的心尖肉,动不得,我省了多少功夫!”
她说着话走到我面前,“我真不想上演这么狗血的剧情,可我也不是被人欺负到头上,里面吐血还要面上高雅地走开的人,淑女让你做,我只愿做泼妇……”她扬起了手,没等宋翊反应过来,“啪”的一声,响亮地扇在我的脸上。
我捂着脸,呆呆地看着麻辣烫,麻辣烫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打了我,而我竟然连避都没避,她不能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眼中有惊、有伤、有怒,各种错综复杂的感情闪过,却只是倔犟地咬着唇,看着我。
宋翊怒声问:“你疯了吗?在海南不问理由的闹,回了北京仍然闹,你能不能不要总自我中心,稍微关心一下你身边的人?”
麻辣烫把眼中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地藏了起来,只剩冷漠倔犟,她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我说:“你竟然骂我了?为了她?”她转身就走,步履虽然踉踉跄跄,腰却挺的笔直。
宋翊眼中闪过后悔,我说:“我没事,你快去追她吧!她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又喝醉了,你去看着她点。”
他站着没有动,眼中有挣扎和痛苦,有对我的不放心,可也有对麻辣烫的牵挂。
我低着头,快速地跑向家里。
一口气跑回家,关上门,背贴在门上,整个身子抖得如秋风中的枯叶。麻辣烫的一巴掌彻底将我打醒,我震惊地发现,我一直幸苦维持的友谊,其实在我的幸苦维持中早已经渐渐远去。
我和麻辣烫彼此信赖,也从不对彼此客气。我怕麻烦别人,我怕欠别人的人情,我怕别人表面客气、心里已不耐烦,但是我从不认为麻辣烫为我做什么事情是麻烦她,在我心中,她是如我父母一样的亲人,对亲人而言,为彼此的付出不是麻烦,是理所当然。这一次的事情,换作以前,也许我早已经给麻辣烫打电话,让她回来陪我,握着我的手,让我能更坚强,更有勇气。可是,我自始至终没有告诉她任何消息,我为了保住我和她的友谊,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可我的苦苦压抑却正在毁灭我们的友谊。
我已经很久没有告诉过麻辣烫我究竟是快乐还是痛苦,我对她说了无数谎言,我的心事在她面前成了秘密,我在她和我之间筑起厚厚的城墙,戴着一张虚伪的面具。她是不是早感受到了我的变化?她一直努力约我出去玩,找我谈心,是不是在尽力挽救?可我却在自以为是的维护友谊中坚决冷漠地将她越推越远。
我突然发现,如果不解决宋翊问题,我和麻辣烫的感情似乎已经走到了悬崖口,难道在短短时间内,我所有的亲人都要弃我而去?
人生竟然如此无常,如此努力地想抓着,却越努力越绝望。
也不知道在黑暗里坐了多久,门铃声响起,我不是很想理会,所以没有应声。
门铃声倒是停了,可不一会,“咚咚”地敲门声又响起,并且越来越大,我人正靠着门而坐,感觉连背脊都被震得疼。
“谁?”
“是我!”
陆励成的声音,只能站起来开门,楼道里灯光明亮,我却在黑暗中呆久了,猛地一开门,眼睛有些受不了,忙用手遮着眼睛,转身往回走。他跟进来,我扭亮台灯,“什么事情?”
他盯着我没说话,我问:“怎么了?”
他说:“你去看一下镜子。”
我走到浴室,才发现自己脸上两道血痕,麻辣烫那一巴掌打得并不重,可她带着戒指、又留着长指甲,所以脸没肿却有了伤口。
我头抵着镜子,脑袋发木,明天该如何给父亲解释?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不小心划伤的,你相信吗?”
“不相信。宋翊给我打电话,麻烦我过来看你一眼,我问他什么事,为什么他自己不过来,他又不说,我就只能过来看一眼,没想到真没让人失望,可惜错过了精彩一幕,许怜霜打的?”
我说:“难道你觉得会是宋翊打的?”
他依在浴室门口,闲闲地笑:“还有自嘲精神,恭喜!我以为被人撞破奸情的人好歹应该惶恐一下。”
我突然发怒,随手拿起洗手液向他砸过去,他手一勾,稳稳地接住,还在手里轻轻抛了一下,一副不屑之极的样子,我又拿起洗脸液朝他砸去,他轻松避开,我一股脑地将手头能扔的都扔了过去,却一个都没砸中他。
我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只觉厌烦,手指着门外,“你出去!”
陆励成仍是吊儿郎当地笑着,手搭在浴室门框上,“何必呢?一副我冤屈了你的样子,敢做就要敢当,许怜霜若不是亲眼看到什么,也不至于下如此重手。不过,我有点纳闷,宋翊看上去很放不下你,人却守在许怜霜那里,你就甘愿做个地下情人,二女共侍一夫?”
“陆励成,你不要跑我这里发疯,你觉得麻辣烫受了委屈,有意见去找宋翊,我就是想做地下情人又怎么样?那是我的自由,你管得着吗?你出去!”我跑过去,一把拉开大门,轰他出去。
陆励成如一阵风般从我身边刮过,头都没回冲向了电梯。我“砰”的一声甩上门,人倚在门上,只觉得整个人要虚脱,这究竟是怎么样一笔烂帐,我们究竟前生谁欠了谁的?
一会后,隔着门板,一个声音响起,如同就响在耳畔。
“对不起!我刚才情绪失控了。”
我不啃声,他继续自顾地说着,如同对着黑夜倾诉,“我总觉得你既然喜欢宋翊,就该大大方方地去说清楚,尽自己的力量去追求他,何必这样藏着掖着,弄得大家和你一块难受。”
我平静地说:“宋翊爱的是麻辣烫,自始至终是宋翊在选择我和麻辣烫,而不是我选择他,我藏着掖着,也许只是知道,我压根没有机会,也许,我只是给自己保留一点自尊。”
陆励成说:“其实,我不该说你,我连‘喜欢你’三个字都说不出来。对不起!”
我脸贴着门板说:“没关系,我刚才不是生你气,我是……我大概只是想抓着一个借口发泄。”
他低声说:“也许我太骄傲,知道她不喜欢我,就已经连说的勇气都没有了,其实即使说了,她仍然爱的是宋翊,换来的也许只是冷漠的拒绝和逃避,我不说,至少还可以在她面前保留一份尊严,君子之交的相处。”
陆励成语气中的哀伤和茫然让我想落泪,他这样的男人,早已经被岁月淬炼成最硬的寒钢,不想竟因情化为绕指柔,可爱情没有公平而言,不是谁付出最多,就该谁得到。麻辣烫就是不爱他,他也无可奈何。
我轻轻地说:“想心不生波动可宿命难懂,不想只怕是没有用,情潮若是翻涌谁又能够从容,轻易放过爱的影踪,如波涛之汹涌似冰雪之消融,心只顾暗自蠢动,情若深谁又顾得了痛?”像是回答他,更像是回答自己。
陆励成笑起来,敲了敲门,“这是我的版权。”
我也笑,“好的,我每次听这首歌,都会记得是你的歌。”
他开玩笑地说:“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我的痛苦就在于记性太好!”
“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等一等,你说我和我爸说我脸上的伤是树枝划的,我爸能相信吗?”
“你明天早上几点去医院?”
“九点。”
“我也那个时间去医院,你爸见了我就相信了。”
“胡扯什么?”
“绝不虚言,回头你爸不相信,你找我算账。”
“那好!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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