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朱国祥热火朝天建设造纸坊,朱铭那边也开始主持考试。
远在东京,政局突变。
郑党与蔡党斗得正激烈,宰相郑居中的亲妈死了!
死妈就得回去奔丧,等丁忧三年结束,肯定黄花菜都已凉透。
事实上,郑居中刚刚披麻戴孝,蔡京就已经动手:举荐蔡懋同知枢密院,追封蔡确为清源郡王,安排郑居中的儿子们入朝为官。
一番操作,干净利落,郑居中别想再回来当宰相。
蔡懋就是蔡渭,乃蔡确之子、冯京之婿、富弼之外孙女婿。同时,蔡确还跟王珪关系好,又是王安石麾下得力干将。
说白了,把蔡懋扶上台,就等于同时拉拢蔡确、冯京、富弼的门生故吏。王珪、王安石的门生故吏,也能拉拢一批过来。
蔡懋站稳脚跟之后,必然取代郑居中。
蔡京生怕蔡懋立不住,又把蔡懋的弟弟塞进枢密院,把蔡懋的叔叔升为侍制。就连蔡懋的女儿都得到加封,蔡懋的一堆女婿全部升官。
举族显贵,朝野震动!
宋徽宗对此不闻不问,似乎并不担忧朝堂势力失去平衡。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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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宗正在工地上,亲自督造玻璃洞天。什么停止营建宫室,那纯属权宜之计,旱情结束立马就恢复了。
“官家,坊间有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矣。”王黼笑嘻嘻说。
宋徽宗云淡风轻:“谁得道了?”
王黼说道:“蔡懋是也。坊间小民无知,还以为蔡懋是鲁公(蔡京)的亲戚。”
“莫急,慢慢等着。”宋徽宗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王黼却心领神会,不再为蔡党一家独大而忧心。他在家守丧可以被召回,郑居中当然也可以!
只要皇帝召回郑居中,蔡京此时的所有布置,必然竹篮打水一场空。
踱步前往延福宫,宋徽宗其实也颇为烦恼,他开始有些拿不准是否该攻辽。
如今,大臣们分为三派。
一派以童贯、王黼为首,疯狂撺掇联金攻辽。
一派以蔡京为首,蔡京自己没反对,但其心腹邓洵武等人却强烈反对。
一派则摇摆不定,以白时中、李邦彦、余深、王安中为代表。
蔡京的态度变化,是因为他跟童贯杠上了。童贯、王黼支持的,蔡京自然要反对。但他不敢明着反对,因为会触怒皇帝,所以就是敷衍了事让亲信阻挠攻辽之事。
一旦攻辽,童贯必为主帅,蔡京不可能让童贯再立功。
“官家,薛先生求见。”
“带他过来。”
薛道光缓步入内,他现在收徒二十多人,还有了自己的专属道观。
宋徽宗带着埋怨的语气说:“爱卿深居简出,好几个月不见,今日怎有空进宫啊?”
薛道光说:“故人有信呈上,又怕不能送到陛下手中,遂托臣务必转交给陛下。”
“谁还能隔绝内外不成?”宋徽宗说道,“拿过来吧。”
薛道光把一封信和一个盒子交给太监。
宋徽宗拆信阅读,还没读完就生气了:“这个朱国祥,说好了入冬之前回京,竟称妻子怀孕走不开。难道妇人生子,他也要在旁边守着?”
薛道光开始胡说八道:“臣曾听说,朱先生惧内。”
“他真的惧内?”宋徽宗瞬间不生气了,而且变得很八卦,似乎觉得此事颇为有趣。
薛道光说:“臣也是道听途说。”
宋徽宗继续把信看完,拿出盒子里的望远镜。
朱家父子经过仔细讨论,认为可以把望远镜献给皇帝。
照着信中的说明,宋徽宗拿起来观看,胡乱调整焦距,终于把远处的景物看清。
惊喜之余,宋徽宗寻个高处眺望,越玩越快乐:“此真稀罕物也,明算先生果然有巧技。”
王黼守在旁边,不知道皇帝兴奋个啥。
宋徽宗把望远镜递过去:“此物名曰千里镜可视远物。”
王黼好奇接过,观看一阵说:“真个巧夺天工。”
宋徽宗仔细观察,很想弄明白望远镜的原理,但又怕随便拆开导致物品毁坏。
他唤来随侍道官:“洋州可有甚宫观?”
道官能够贴身侍奉皇帝,自然把天下主要宫观背熟了,立即回答:“洋州有素灵宫,素灵夫人降真,汉武帝寻太白星方位修建素灵宫。初唐之时,唐高祖梦白衣仙人,自称太白之主,住在素灵台上,言素灵台已荒废。唐高祖遂下诏,命令重修素灵宫。”
宋徽宗惊讶道:“洋州竟有素灵夫人的道场?”
“然也,且曾灵验过,”道官说道,“唐末有武人冯行袭,驻扎金州,兼领洋州武定军。冯行袭遣其子毁素灵宫,欲改建为公署。工匠拆屋之时,出毒蛇无数,不敢再拆。冯行袭之子大怒,命人烧毁宫观。将点火时,风雷大作,暴雨瓢泼。众人惊骇而逃,踩踏丧命数人,从此不敢有人再拆此宫。”
宋徽宗说:“既灵验过,此必为素灵夫人道场。朕乃长生大帝君,昊天上帝之长子,与那素灵夫人也是亲戚。且拨给八千贯,再令洋州太守筹措五千贯,将那素灵宫扩建修缮一番。朱国祥既不愿回京,便让他提举洋州素灵宫,负责扩建修缮宫观之事。”
一万三千贯钱,只为扩建道观,而且还让朱国祥负责。
所谓素灵夫人,就是太白金星。
汉唐之时,太白金星的官方说法是男性,而且还属于白帝之子。
但民间形象已经变成女性,身穿黄衣或白衣,头戴鸡冠,怀抱琵琶。坐骑为五色神鸟,此鸟鹰翅鹤身孔雀头,太白金星盘腿坐在鸟背上。乃丰润妇人也,名曰素灵夫人。
直至元代,太白金星也是妇人形象,只不过坐骑变成了凤凰。
《西游记》已经被皇帝扣下了,严禁外传。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里面的神仙不对劲,跟宋代的神仙形象有冲突,比如太白金星变成了白胡子老头。
……
天使带着八千贯钱,飞快赶往洋州的时候,朱国祥正在大明村陪妻妾。
他谎称老婆怀孕,所以推迟回京,结果一语成谶。不但怀上了,而且是沈有容、安娘双双怀孕,朱国祥得知消息立即返回大明村。
“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朱国祥关切问道。
沈有容轻轻抚摸小腹:“妾身好得很,这回定是男丁。”
朱国祥笑道:“男女都行,我都喜欢。”
沈有容被丈夫搀扶着坐下,却说:“妾身已生一子一女,自然晓得将养。安妹子那边须得留意,她怀的是头一胎。”
“禁忌之事,烦你平时多与她说。”朱国祥道。
夫妻俩腻歪一阵,朱国祥又去寻安娘,好生宽慰自己的小妾。
说着说着沈有容也来了,给安娘讲解怀孕之后的注意事项。
朱国祥站在旁边插不上话,但那妻妾和谐的场面,却让他感到极为满足,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猛然间,朱国祥觉得穿越太好了,这种事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朱院长非常开心,当晚就给儿子写信,主要是为了吹牛逼显摆。
书信大致内容外:“你爹我现在很厉害,妻妾都怀孕了。你那边却没有动静,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若有难言之隐,不要藏着掖着,该找医生就找医生,我一直等着抱孙子呢。”
胡扯一大堆,在书信的最后面,才开始写正事。
他把蜀地三大家族介绍一番,又说自己开辟了第二基地,目前金潭村只有几百人。但陕西流民匪寇遍地,可以把陕西穷人接来,只需苦心经营,两三年后就能达到大明村的规模。
接下来几天,朱国祥都在陪妻妾。
忽地收到一封来信,是文小妹派人送来的,还附带一副她画的竹。
朱国祥猛生一种罪恶感,自己已经有一妻一妾了,而且妻妾还在怀孕期间,不该再去外面拈花惹草。
可看着送来的那副画,想起文小妹的模样,朱国祥又有些把持不住。
他使用薛道光传授的方法,盘腿吐纳静心,开始反思自己。
自从皇帝赐他六字先生,住进东京城的大豪宅之后,他的意志力似乎日渐薄弱。虽然相比起别的达官贵人,他过得已经极为朴素,但总是忍不住想要享受。
皇帝赐予的歌姬安娘,他咬牙坚持了三个月,终究没忍住把人给睡了。
“唉,权力腐蚀意志啊。”朱国祥盘腿感慨。
若是自己做了皇帝,或者儿子做了皇帝,到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恐怕也得三宫六院,老干部哪经得起这种考验?
“慎独!慎独!”
这个词汇,是朱国祥跟陈渊交流时,才得知其具体含义的,他认为自己也该按此修身。
慎独数日,朱国祥开始感觉无聊,记挂金潭村的造纸坊,顺便又想起文小妹。
他的修身工夫白费了,甚至忍不住抄词撩妹:“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抄完这首词,朱国祥嘀咕道:“这样是不是有点无耻?”
朱国祥开始规划自己的人生,他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已对事业没有什么大的追求。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就跟自己喜欢的女子,每天玩耍散心,顺便搞搞农业研究。
嗯,女人多了也不行,就……就五个以内吧。
朱国祥越想越开心忽又有些愧疚,于是扔下毛笔,去陪怀孕的妻妾。
他不但身体变得年轻,心理上似乎也受影响,渐渐回到当年三十来岁的状态。
那个时候,他还很冲动,经常管不住自己。
仔细想想,朱国祥打算把那首词烧了。
太特么骚气,不符合他的人设。
烧掉以后,朱国祥重新提笔,准备抄一首更隐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