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在次日的常朝上,将补偿阿云案后人之事,拿出来研讨。
结果就是一致通过,并且赵桓又收获了一大波的圣主仁善至极的赞誉,这让赵桓有些措手不及,随后瞬间明白,阿云、司马光、王安石早已作古,甚至连当初的阿云后人都已经垂垂老矣。
再有,司马光时隔十七年,再把已经逢大赦天下归家再婚的阿云,拉倒汴京斩首,这件事本身,在大宋就属于政治不正确的行径。
所以,既然无任何影响,那官家开心就是。
但是赵桓的第二条,关于取消凌迟之法,却遭到了朝臣们的激烈讨论,以刑部侍郎宋世卿为首的审刑院、大理寺卿周三畏等人强烈反对官家的决定。
坚持要凌迟处死赵承佑。
而新上任的户部侍郎李弥逊为首的户部和工部等官员,陆宰也在其列,支持官家的废止凌迟之法的决定。
“官家,臣名言,凌迟之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而今日邸报,更是在坊间引起了轩然大波!百姓人人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吸其髓,射出之箭安有回头之法?”宋世卿站在朝堂中央,面红耳赤、怒目圆瞪的看着李弥逊说道。
李弥逊被宋世卿的模样可吓坏了,看那模样他李弥逊才是赵承佑一样!
“覆水难收!官家,臣坚持以为还是剐了好,否则安能震慑天下碌碌无为之辈!”宋世卿一甩袖子,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李纲左边看了看,右边看了看,眼睛一闭,修起了闭口禅,一个字都不往外吐。
“陆少卿的札子说的很明白,官家,此刑乃是恶刑,后患无穷。这后患之事,臣以为还是直接剁了了事,为一时意气之争,遗祸后世数万万年,臣以为不可取。”李弥逊不温不吐的说道。
反正这凌迟本就是非刑之正,剐不剐都由圣上说了算。
“罪恶滔天唯有凌迟才可惩戒,什么遗祸万世!谁能管得住身后事?简直是无理取闹!”周三畏嗤之以鼻的说道。
李弥逊这边的官员口齿更加凌厉一些,瞬间朝堂吵的跟一锅粥一样,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王将军,你觉得此时如何?”赵桓看着并列站在李纲身边的王禀问道。
王禀到殿上,因为身体上的一些问题,一个火炉在身旁烧着,他津津有味的看着朝臣们互喷,看热闹正开心的时候,突然被官家点名,一脸迷茫。
听到官家说话,朝臣们瞬间安静下来,刚才掀了文德殿的气势,仿若未曾发生一样。
“官家怎么开心怎么来,凌迟也是死,剁了脑袋也是死,没啥区别。”王禀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说完觉得自己等于没说。
朝政这事他真的不擅长。
上朝对他来说,是个很无聊的事。
大宋朝臣们不敢向为难朱伯材那样,为难王禀。朱伯材的节度使是因为女儿嫁给了皇帝,恩赏的节度使,是旧军阶。
而王禀那可是威震南北的六足四翼王正臣,那可是赫赫战功一桩又一桩的摆在桌面上的新军阶,死后大概率要上武庙封王的人。
最关键的是前段时间孟太后,按照大宋惯例,对王禀发难,官家的应对是砌了福宁宫的宫门……
惹王禀,那才是活得不难烦了,自己家的门不用皇帝亲自去砌门,随意指摘,坟头大概会被挖好了。
“李太宰什么意见?”赵桓从王禀这里得不到有用的消息,转头看着闭目养神的李纲。
李纲听到官家点名,无头无尾的说了一句:“赵承佑该死,也必须死。”
“你这不是废话吗?现在问的是到底剐不剐。”赵桓一头雾水的看着李纲,这不明不白的怎么冒出来这么一句。
李纲略微尴尬的眨了眨眼,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说道:“臣以为,剐。”
“那就剐了吧。”赵桓看着这么吵下去也不是个事,决定听李纲的,先剐了再说。
“圣上英明。”宋世卿趾高气昂的看着李弥逊,这个李弥逊就是个老好人,大是大非上行无差池。
但是总是抱着仁义那一套,治国哪里有那么多仁义?恶人得不到应有的惩罚,犯错砍头了事,岂不是便宜了赵承佑?
宋世卿就很讨厌李弥逊身上这股子书卷气,明刑正典,才是他们这些推官们的追求。
李弥逊只能连连摇头,直到最近他才知道,官家那股子仁善,是对百姓们仁善,实际上是一个面善心狠之人。
那可是血脉至亲,说剐就剐了。
等到常朝散去,李纲依旧坐在那巍然不动,而王禀准备让人抬着暖炉走的时候,被赵桓喊住了。
文德殿一片寂静,只有赵桓笔尖在纸上书写的沙沙声,这静谧良久之后,赵桓才将手中的笔放下,看着李纲。
“官家要推行吏治,改制不存在任何的温和,雷霆手段,才能震慑,至于以后,宋少卿说的很多,谁能管得了身后事呢。”李纲笑着解释了为何要剐。
赵桓点头,他无奈的摇头说道:“是朕贪了点。”
“朕打算让王荀权任泾原第十三正将,不知道王将军以为如何?王荀既然已经弱冠之年,更应当多担点责,你以为如何?”赵桓拿起了札子递给了赵英。
这是补偿。
孟太后指示下,朝臣对王禀展开了攻讦,无论赵桓如何站台,都对王禀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他作为皇帝,当然要给王禀适当的补偿。
现在王禀是很尊贵,还得了个赞名不拜的特权。
封无可封?
不存在。
封不了王禀,还不能封他儿子吗?多简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