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延闿身为汉阳钢铁厂的大老板,这点有很多人都知道,德国驻中国公使海靖也非常清楚,所以在提出无线电电报机技术交易的时候,在得知谭延闿对战舰装甲技术非常感兴趣之后,德国人便设计了这次“变相行贿”,没有想到谭延闿这个奸诈的家伙得了好处不认账,不给他们办事不说,连带德国在山东的传教士也给连根拔起。
事实上德国人也未必安了好心,在出口到汉阳钢铁厂的相关轧钢设备上,德国人采用了部分二手货,还有一些性能参数跟实际需要不相符的设备。不过他们也没有想到这里还有蔡锡勇、陈念礽这样的冶金高手存在,很快便通过德国设在天津的礼和洋行将设备给退了回去,由此也耽误了汉阳钢铁厂生产克虏伯装甲的进程。
现在克虏伯装甲生产所需要的全套工艺和设备已经在汉阳钢铁厂在德国克虏伯公司的工程技术人员指导下完成安装生产调试,并且也试生产出了装甲样品供上海江南制造局和天津机器局做了相关实验。实验的效果非常理想,除了同体积情况下,汉阳钢铁厂制造的克虏伯装甲要比进口的哈维热德钢装甲要重百分之五以外,但相对于提高防御力百分之五十而言,这点重量损失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有了这样出色的装甲,谭延闿还需要劳神要什么哈维热德钢装甲的制造工艺?当下便停止了在美国的行动,转而根据克虏伯装甲生产中所需要的设备在美国订购相应规格的设备,还订购了大量地工作母机——谭延闿已经意识到自己从西方列强国家获得新技术的难度越来越高了,而德国人敢在其进口的设备中胆大妄为的使用二手陈旧设备,也说明德国人对于出让这么先进的装甲心中也是非常不痛快的。
随着以汉阳钢铁厂和抵羊纺织厂为首的中国轻、重工业的崛起。日后对于机器的需求肯定是会大为增长,而技术先进的机床不是你说造就可以造得出来地。在这“后技术自由化”的时代落幕时期,如果手头上有比较富裕的资金,那就开始对工作母机在内的各种机床设备、金属冶炼设备和各种工业技术尽可能的引进吸收。否则说不上哪天列强就要向中国这样工业技术落后的国家关上技术引进的大门,到时候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发展工业,不是不可能,但是要建立在更加不平等的基础上,还要加上更漫长的时间才可以。
处于战略地需要,谭延闿并没有将这些工作母机放在天津设厂,而是运到了稍微远一些的保定。在那里有京汉铁路经过。在詹天佑地主持下,在充足的资金、机械设备和钢轨、枕木的支持下,京汉铁路修建的速度非常快,眼下整条铁路修建顺利,最终的难点便在黄河大桥上了,只要黄河大桥一通车,整条京汉铁路就可以投入运营了。
京汉铁路过保定,谭延闿将从美国进口的工作母机运到保定后,成立了大隆机器厂。利用京汉铁路可以将制造机械所需的钢铁从汉阳钢铁厂直接运到保定,在保定加工成机械之后再运抵天津走海陆方便的运到沿海对机器有需求的城市。
谭延闿在美国采购工作母机也得到了当年的留学生之父容闳地帮助。“上海江南制造局”还有一个名称“上海机器制造局”。那是在曾国藩时代的名字,也有不少人知道。只是后来制造局规模扩大,种类繁多也就很少用这个名字。
不过容闳当年向曾国藩和李鸿章建议“立普通基础之工厂”,主张江南制造局不应该专门为生产火器,而是要进口能够生产机器的机器,这个设想远超出了曾国藩和李鸿章的设想,得到了曾国藩地支持。因为这个建议和容闳前往美国订购工作母机,使得容闳成为上海江南制造局的创始人之一,等制造局传到了谭延闿这一代,制造局已经为中国生产了上百台车床,还有上百台母机性质的机器。上百万件各种机器零件。
在曾国藩那个中国工业尚处于一片空白地时代,容闳的努力无疑是高瞻远瞩的,而他的大名也被谭延闿所熟知。在构建中国现代化教育体系的计划中,谭延闿自然也不会忽略了这个被后世称为“中国留学生之父”的容闳先生。鉴于他在江南制造局的功劳,谭延闿也是委托容闳先生利用美国的人脉帮助购买工作母机。
不过与曾国藩和李鸿章不同的是,谭延闿购买工作母机创建大隆机器厂最原始的动力就是发展民用制造业。当然这对发展军事重工业的推动也少不了。由于抵羊纺织厂在纺织行业的成功,使得中国有志于工业的富商也受到了很
击,他们没有谭延闿这样雄厚的经济资本和政治资本炼等重工业行业投资运营,便将目光转向了以纺织业为主的轻工业。在沿海像上海、广东、天津这样经济发达的城市里面,有众多大大小小的纺织行业的工厂成立,中国民营资本对于机器,尤其是纺织行业机器需求量极高。
通过这次够买机械设备,谭延闿和容闳建立了联系,在谭延闿的支持下,容闳得到了充足在资金,而且谭延闿也给了他充分的自由度,只要是容闳认为西方工业界出现的最新技术、最新设备,不管价格高低全部买下来。同时容也可以用这些资金来拓展他在美国的人脉,包括留学生、商业合作等方面拥有很高的自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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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汉阳钢铁厂可以自己来生产最优秀的战舰装甲,使得谭延闿抛弃了钢面铁甲和哈维热德钢装甲,决议以后旅顺造船所所建造的所有战舰都使用克虏伯装甲。不过在张之洞的两艘巡洋舰订单到手后,此时的谭延闿反而觉得这份订单有些扎手了——毫无疑问,先进的东西肯定要贵上一点地,克虏伯装甲和钢面铁甲在价格上肯定是有一定的差距。如果旅顺造船所使用克虏伯装甲来制造龙威级巡洋舰,那总成本可能会突破八十万两白银,这样一来按照原先的定价,旅顺造船所为这两艘战舰岂不是要倒贴二十多万两?!
最终谭延闿和张之洞通过电报联系,加上桑治平在这方面的有意让步,使得俩人之间达成了新的战舰订购合同——在两年内,目前三艘龙威级巡洋舰将会有两艘折价六十万两每艘转让给南洋水师,而谭延闿则在这两年内先使用这两艘战舰壮门面,对抗日本海军,有这两年的时间。旅顺造船所完全可以建造新一级别的巡洋舰。
这份合同对南北洋来说都是有好处的,谭延闿可以从容的获得时间和资金来发展北洋海军,而张之洞也可以以相对比较便宜的价格得到不算落后地巡洋舰——南洋的海防压力远远低于北洋海军,在战舰性能上远未达到这么高的需求。当年福建马尾船政局建造的平远舰,由于组件全部采用进口,连带运费和建造费用高达五十多万两,而现在张之洞不过是多等上一段时间,便可以用六十万两的价格买到就现在海军水平而言也算是先进的战舰,他绝对不会吃亏。
更重要的是桑治平代表张之洞和谭延闿最终签订了一份“内部贷款协议”——由南洋从府库中出资三百万两借给北洋,借款期限为一年。届时北洋连本带利偿还南洋五百万两。这是一份极为不平等的协议,但是这多出来的两百万两除去二十万两是贷款利息之外。其余一百八十万两张之洞不可随意动用,只能够用于教育方面,而且必须是新式教育。
谭延闿想要拉上张之洞一起来发战争财,张之洞一向大手大脚不知道节省,不过有一样还是让谭延闿非常赞赏的——张之洞对于发展新式教育非常赞同,而且他曾在奏章中公开主张过废除科举制度,建立西方地教育体系。虽然张之洞在和维新派之间的合作中,有过封杀《时务报》地先例,但从其种种作为看来,可以说张之洞在当今中国政坛是名副其实的“前卫”。
谭延闿已经富有的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有多少财产。虽然距离世界首富当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已经不会为金钱而发愁,可是本着财不外露的精神,他必须要对自己的资产状况加以掩饰。这就限制了他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发展中国的新式教育体系。
桑治平对谭延闿抱怨巡洋舰的价格有些昂贵地时候,谭延闿才想到了既然北洋的府库都参与进来发财,何不将南洋张之洞一起绑进来?为了让张之洞安心。谭延闿开出了用抵羊纺织厂股份作为抵押的条件,保证无论一年之后他在美国股票市场上的收益如何,都会将南洋地三百万两连带利息按时偿还,如果支付上出了什么问题,可以将等值的抵羊纺织厂的股份抛售后给南洋偿债。
后来谭延闿觉得他自己办一所山东大学堂除去最开始地开支比较多之外,以后一年的开办费用不过才六万两,这中间还有相当部分是优秀学员的奖学金在内,如果不算这些办学经费省下来的将会更多。谭延闿得到了方榕卿的肯定回答,一旦美西战争爆发,美国股票市场在得到胜利的消息之后,短时间内相关的军火产业股票暴涨一倍还是没有问题的。
也就是说张之洞在一年之后,稳稳当当的获得五百万两,盈利的二百万两刨除利息,那一百八十万两全让张之洞来办学校
然是不可能的,当然谭延闿除去必要的开销之外,也张的应得的利润,说起来他并不缺银子,在某些时候还要费尽心机来掩藏自己的身家——尽管他的身家在明面上的就已经让很多人垂涎欲滴了,但与隐藏他背后的那笔油田交易所获得的财富而言又是小巫见大巫。
在北洋突飞猛进的同时也要考虑到南洋的现状,尽管谭延闿并不愿意在南方释放自己太多的资源,因为南方因为地理优势的缘故,在思想和政治上远离北京从而成为中国革命地先行地区,自己释放在南洋的资源很难受自己的控制。最重要的其安全性也会打个对折。
即便如此,谭延闿也愿意在南洋身上加强教育投资,并且在其他方面让南洋购买北洋的工业品——战舰,以便促成旅顺造船所在没有外国订单的时代能够保持强盛的生产动力,从而形成良性循环。除去战舰交易之外,北洋旗下的天津机器局和上海江南制造局都有发达的轻武器制造业,在谭延闿前生记忆中由张之洞开办的汉阳兵工厂开张大吉之前,陆军所使用地轻武器尤其是步枪都是由天津机器局提供,马可沁机枪、步兵行营炮和炮弹则由两家共同分担订单。
大笔的武器军火交易不仅可以使得南洋的新式陆军在筹建过程中节约了大笔的银子,还可以抑制南洋新式陆军在武器军械上谋求自立的途径。迫使张之洞对汉阳兵工厂在轻武器制造方面不要投入这么大的精力。这样一来北洋的海军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优于南洋水师,而南洋的陆军无论在训练上还是军火供应上都会收到北洋的节制。这样发展下去,一旦发生什么变故,谭延闿也好凭借北洋武力对南洋形成绝对优势,迫使南洋倒向自己这一边。
虽然谭延闿一直经营以直隶为中心的北中国,但总有一只眼来关注张之洞以前经营地两湖地区,因为不仅他是湖南人,更因为湖南、湖北两省地处中国中心地带,所谓四战之地必争之所——他之所以这么大力的推进京汉铁路地建设,也是想着自己无法亲自经营两湖。在时机成熟之时能够让军队可以乘坐火车快速占领两湖地区。
经过谭延闿和桑治平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双方达成了这笔对两家而言都有好处的协议——由南洋出银子和北洋一起秘密投资美国股市来发美西战争财。其中金融风险由谭延闿的抵羊纺织厂股票做担保,所得利润划归在谭延闿的工商银行中,专门发展南洋新式教育和海防用款。
作为一个旧时代的知识分子,桑治平不是很明白通过金融手段达到以钱生钱的目的,更不相信两个列强国家之间的战争能够使自己获得一倍以上的利润。不过这笔交易对南洋没有半丝风险,前任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刘坤一并不像张之洞那样大手大脚,对于兴办洋务他一直持稍微支持的态度,唯一一笔比较大地开支便是在中日甲午战争前一个月在德国订购了四艘鱼雷艇。
刘坤一没有像李鸿章那么能够攒“私房钱”,但留下来的“秘密账户”也是有不少,谭延闿看桑治平拿出存在汇丰银行的三百万两银子支票。就知道张之洞跟老头子接手的情况差不多,都获得了前任所积存下来地小金库。谭延闿心中一动便提出南洋府库中存在外国银行的存款可以转移到工商银行中来,在利息上可以有一定的优惠,并且存在中国人自己地银行手中。总比放在外国银行中要保险的多。
对于谭延闿的建议,桑治平却婉言拒绝了,毕竟谁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私房钱有多少。天下各省督抚都有自己的私房钱,以便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应付周转不灵。外人都说李鸿章贪财,在把持北洋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光是从组建北洋海军购买战舰一条上,便接受外国造船厂商的折扣贿赂就难以计算。其中真相谭延闿是不得而知,但李鸿章留下来的一千万两银子却不是假的,至少老李还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贪官,知道自己贪墨有个限度,不要把船弄翻了大家什么都捞不着好。
经过会同桑治平洽谈之后,谭延闿手中终于掌握了南北洋将近一千万两的存银,而这些存银为了避免一次兑换会造成白银比价大幅度下跌,便直接动用了谭延闿在美国的美元存款,经过伍家过手直接投入到美国的军火厂商相关的股票市场上去。此时美国和西班牙之间的关系已经异常紧张,一切都在朝着谭延闿预先想到的那样在“平稳”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