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贾裕不敢动了, 她不动,那椅子也不动,正当贾裕觉得自己是看花了眼时, 桌上的笔落了下来, 正打中了她的脑门。

贾裕觉得自己是被耍了。

“清怀, 你出来。”贾裕恼了:“你再不出来, 我可要生气了!”

“阿念小娘真不愧是风流女子, 除了平安和谢远,如今竟还多出个清怀,担着孀寡的名头可真是委屈你了。”

虚空之中慢慢显出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被黑布从头到脚包裹着的人,佝偻着身子, 虚弱沧桑。他的嗓音嘶哑万分, 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 吐一口气都有股炭味。

“阿念小娘,好久不见。”

贾裕背墙壮着胆问他:“你是何人?”

“嗬嗬嗬, ”黑衣人影像是在笑,这笑声却让人后背一凉:“你我不过几面之缘,不记得也是应该的。”

“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十年前的旧事,小娘可曾记得泰始七年八月中秋节后,桂花沿街飘香之时?”

眼前的精怪话中有话, 只作一副故弄玄虚之状。贾裕早就吓得面色发白, 哪有什么精力去回想十年前的旧事。

黑衣人影见她茫然不语, 幽幽叹了一口气:“小娘绝情如斯, 可怜我兄弟平安, 竟因你这样的妇人白白丢了性命。”

兄弟平安?贾裕心头咯噔了一下:“你到底是何人?”

黑衣人影将头罩摘了下来,贾裕几乎要晕过去, 那人形的精怪已是不成人的模样,一张脸像是被烧过一般成了坑坑洼洼的肉疙瘩,除了那两只眼睛,根本看不出人的模样。

贾裕不知这是此人化形的样貌还是被火毁了容的样貌,只能颤声呜咽道:“我不认得你,你定是认错人了,若再不走我便要喊人了!”

“哈哈哈哈……”眼前的黑衣人影突然不见了,变成了一个清隽秀丽的青衣小僮,“阿念姐姐果然忘性大,连阿青都不认得了。”

那个青衣小僮贾裕还依稀认得,原是一根翠竹,得了道缘开始修行,听说已有万年的道行,只是阿青乃是草木,比畜生难修炼,化了形也不过是孩童模样。她当时年纪也小,喜爱这样的小孩,非得逼着人家喊自己姐姐,害得人家一见自己就逃。之后平安出了事,她便再也没见过阿青了。

想到平安,贾裕心头就一阵心虚,将方才因对方作恶时升的火气也压了下去,只怯声质问:“你怎么这样出来吓人?”

见对方没有理会,又问了一声:“你近些年可好?”

阿青正在屋里乱晃悠,随手又拿起一本她写的字帖翻看:“和以前一样,窝在土里打坐修炼,出来闲逛时听说你嫁了人,又死了丈夫,本来是想来慰问慰问你的,没想到你不安于室,果然与男人勾搭成奸,哦不对,是男妖精。”

什么叫果然与男妖精勾搭成奸?

这么多年过去,阿青从那个软萌的小孩童一下变成这样一个毒舌的熊孩子,这个落差贾裕着实没有缓过来,她讷讷问道:“你真的是阿青?”

阿青哼得一声,眼风都懒得带上她:“怎么,难道你姘头里也有个叫阿青的,分不出来了?”

贾裕瞬间觉得胸口落下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只得憋着。

想到当年的事,贾裕有些不安,她绞着衣袖,摆出伏低做小的姿态:“平安他……”

没等她说完,阿青就接过了话:“他情劫勘不破,渡劫不成,失了仙缘,是天道的意思,与尔等凡人无关。”

贾裕眼皮忍不住抽了抽,这安慰人的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味呢?

阿青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似你这般无情之人,倒是很适合修道,只是你气浊心躁,难有根基。”

贾裕扯了扯嘴角:“阿青,你不好好在山上修炼,到此处作甚?”

“涂山之地,曾有一百年九尾走失,其乃涂山之主涂山杳的幺小郎,众精怪皆在寻觅,从不敢怠慢。我是循迹而来,刚巧就寻到你的家中。”

涂山九尾?难不成是清怀,可清怀不是青丘的狐魅么?

贾裕不敢隐瞒,忙将清怀之事说了出来:“之前是有一只公狐狸在此处逗留,我根本看不到他的容貌,可他前些日子说要回青丘化形,便走了。”

阿青沉吟片刻,抬眸看向贾裕:“你俩可交构过?”

贾裕臊红了脸,本以为对方在拿她顽笑,但看着阿青一脸正经,这才扭扭捏捏得点了点头。

“不对啊——”阿青困惑道:“精怪化形前虽有一段时间不能视人,但既然还未有人形,又如何能与人交合?难不成——”

眼见阿青的神情越来越奇怪,贾裕忍不住说道:“他虽一直隐着真身,但我能感受到他的人形,之前我嗣子在蜀山遇难,他受托化成我嗣子的模样回来照拂家中上下,并不是狐狸的样子。”

“这狐狸还会变化术法……”阿青挑了挑眉,一脸幸灾乐祸:“这是只早已成精化形,懂得修炼法术的狐狸,阿念姐姐,你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