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小程一眼,挪着腿继续朝前走。
“南歌。”小程很快跑到了我面前,“你没事儿吧?”他扶住我,焦急的询问我。
“我没事儿。”我推开的他,挪着脚步往前走。
“南歌。”他伸手拉了我一下。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我扭头,低声问他。
“我……”小程顿住。
“他忙着在房间看监控,隔山观虎斗呢。”于北庭冷冷的甩过来一句话。
小程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狼狈,但很快恢复常态,他说:“于北庭,你刚才明明有机会拉孟照一把,可你什么也没做?”
于北庭没搭理,有些困难的抬手按了电梯下键。电梯到来之前,我们四个人沉默的站着。等了大约二十秒,电梯才上来。
我跟着于北庭进了电梯,小程跟了一步,但他没有进来。隔着开启的电梯门,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电梯门随即合上,小程的身影消失在了我眼前。我双腿还是软得厉害,靠着电梯墙,我看着双目紧闭的赵美如。她醒了,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局面。
下了楼,出了电梯,酒店已经被警察封锁了。我和于北庭费了一番功夫才出了酒店,夕阳斜斜的挂在天边,我跟在于北庭身边往停车位走去。
快到于北庭车旁时,赵美如醒了,她双眼茫然的看着不知名的地方。
“美如。”我轻声的,小心翼翼的喊她。
“南歌。”她噏动着嘴唇,“我们去哪里?”
“去医院。”我说。
“去医院做什么?孟照呢?”她提到孟照的名字后,一下子就有了力气,挣扎了几下,于北庭抱不住她,只能将她放到了地上。
我看着她狂乱的样子,心里有害怕,很怕说了实话她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来:“他,他没事儿,他不是受伤了吗?去医院了?”
“医院?哪家医院,快,我们快点去。”她捉住我的手,“孟照伤得严重吗?于北庭,你们怎么就不给人留点活路?上次把孟照害得还不够惨吗?为什么要这样苦苦相逼?是不是没有逼死人,你们就不甘心。”
于北庭抿着嘴,没说话。
“于北庭,算我求求你们了,放过孟照好不好?我跪下来求你。”赵美如说着就身子一矮,跪到了地上。
“美如,你别这样,这事情跟于北庭没多大关系,你不要为难他了……”
“南歌,你到底是还是爱他,这么护着他。”赵美如仰着头看于北庭,“我求求……”
“害死孟照的,不正是你自己吗?”于北庭平静而冷淡,“你不顾一切的找来,拼尽全力想要和他共退进,想要让他看到你伟大的爱,最后成功的将他逼上了死路。”
“你,什么意思?”赵美如呆呆的。
我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的意思很清楚了。孟照在你来之前,是有机会全身而退的,我妈欠他的,所以,他拿她威胁于召庭是有用的,就算于召庭要置他于死地,我妈也不同意。可是,你自作聪明的跑来了,你不知道你是孟照最大的软肋吗?你的出现,令他根本无路可走。他能看着你受制于于召庭吗?所以,他只能在于召庭对你和孩子下手前先下了手。他杀了我妈,他也完了。赵美如,你对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想逼他,我只想让他回家。”赵美如痛哭起来,“我只想让他回家。”
“人生就是这么痛苦,求而不得,失而不复,复而再失。赵美如,以我对孟照的了解,他对这一天是早有准备的。因此,他肯定对你作出了安排。你好好活着吧,好好照顾孟照的孩子,他命苦。我有个建议,以后啊,你多买点猪脑子补补,这样你就会凡事三思而后行了。”
赵美如呜呜的哭着。
我朝于北庭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
“赵南歌,我也建议你,重新考虑一下你和程又阳的婚约。否则,我担心你死无葬身之地。”于北庭说完就抬步,“我得再回酒店一趟,你送赵美如去医院吧,这里还挺好打车的。”
“美如。”我轻轻拉了拉她。
“南歌。”她扑到我怀里,“孟照被我害死了,他被我害死了。”
“你别哭,不要哭了。”我劝着她,自己的眼泪也跟着哗哗的往下淌。于北庭的话或许有几分道理,但赵美如怎么会真的要逼死孟照呢,她只是太没有安全感,太害怕,所以才会拼命的找他。
赵美如不肯去医院,她坚持要回家,她说要回家等孟照。我哪里敢将她送回家,打了辆车,我强行把她送到我伯母家。把情况简单的告诉了我伯母,又细细叮嘱了一番,我这才搭着出租车往医院赶。
半路上,我觉得有些头晕,胃里也一阵翻涌。想起来,我到现在还没吃饭。于是,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小吃店旁边,我让司机停了车。
下了车,走在来来往往的路人中,夕阳已经落下了。淡淡的暮色笼罩大地,一切都那么祥和。
可是,于北庭的妈妈死了,那血漫了一地。
孟照被警察带走了,赵美如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
我进了小吃店,点了一碗青菜面,喝着热热的汤。我的泪水悄无声息的往碗里掉,小的时候,我特别爱感冒,每次感冒,沈心园都给我煮青菜面。我不喜欢吃鸡蛋,她就在面里切很多的火腿肠。我总是能吃个底朝天,然后盼着下次感冒。沈心园总笑我,说平时也可以吃青菜面,非要盼着感冒。那时候我小,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感冒时的那碗青菜面,爱意更浓。
一碗面快吃完时,有人坐到了我对面。我抬头,他默默的递了一张纸巾过来。
“你来做什么?”我没接纸巾,“不是很忙吗?一路跟着我干嘛?”
“不放心你。”于北庭说,“你和赵美如不一样,赵美如有事儿写在脸上,你不但写在脸上,你心里还藏了一部分。”
“这跟你有关系?”我问,“你并不是我什么人。”
“即使不是什么人,我也不愿意看到你出事儿。”他说。
“我不会死,我还没跟你斗呢,怎么能甘心死?”我轻笑,“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搞笑,在你面前说这种大话,太自不量力了。”
“南南。”他喊得亲昵,但眼神很是哀伤,“如果,你认定在场棋局中,我是你的敌人,罪不可赦。那么,我愿意将命交给你,让这一切结束。”
“你死了,这一切就结束了吗?”我问,“不会结束,只会更疯狂。于北庭,我虽然蠢,但我也知道,根源不是你。”
“我三叔的病已经到了晚期,不消谁动手,他也是大限将至的人。孟照和我妈以及于召庭之间的恩怨,也无力回天了。而顾齐修,你可能不会相信,你妈妈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会出家。”于北庭侧头看着桌上的污渍,“南歌,剩下的,都是你赵家的内务。”
“到底谁欠了谁?谁又赢了谁?”我苦笑着,“不累吗?”
“大概人都这样吧,不到黄河心不死。淌过了黄河才知道,拼尽全力的报复最终一点意义都没有。”于北庭深深的看着我,“南歌,我们走吧,离开北阳。”
“然后呢?去哪里?北京吗?”我问。
“随便去哪里都可以。”他说。
“于召庭在你们于家多半也是完了,你强而有力的竞争对方没有了。你将要成为你们于家的接班人,你要放弃已经到手的一切吗?”我问。
他怔了一点,然后点头。
我笑,想再说点什么,又觉得没必要。放下,谈何容易。
“你刚才是不是有真的机会拉孟照一把。”我再问。
“现场的情况太混乱了,我来不及。”他说。
我点了点头,“你走吧,我现在要去医院。”
“南歌。”于北庭喊我。
我出了小吃店,于北庭没再追来。
隔了几日,我爸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皎皎也脱离了危险,于北庭的爷爷离开了北阳市,最终,他们没有带走皎皎。赵美如暂时也没有动静,我伯母告诉我,说美如看起来情绪还算稳定。
我爸病情稳定下来后,我就执意搬回了我妈生前住的那套房子。我爷爷震怒,我不为所动,赵家上下轮番来劝。
我搬回家的第二天下午,小程来了。
我没有关院门,这两天下来,赵家不断来人,我已经烦透了老是起身开门,干脆不关门。他到的时候,我坐在沙发里看电视连续剧,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时间好好看电视了。
“南歌。”他站在客厅的入口处喊我。
“你来了。”我看着他。
他走过来,然后坐到了我旁边的沙发上。
“喝点什么?”我扶着沙发懒洋洋的起了身。
“白开水。”他说。
我给他倒了杯白开水,坐回沙发里,我继续看着我的电视剧。
“对不起。”他低声说。
“不要道歉。”我淡淡道。
“你知道你因为孟照的事情对我特别失望,南歌,当时的情况,我真的无能为力……”
“小程。”我打断他,“一切都无可挽回了,什么都别说了好不好?”
他张了张嘴,但又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