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林城的夜晚,星辰璀璨。
狼船长惬意地窝在木质躺椅里,一边喝着劣质的啤酒,一边享受着习习的腥咸海风带给自己的清凉。他望着夜空,明亮而又十分机警的双眼久久地注视着北方最为明亮的一颗星,他似乎是在想着什么——这被人很多人在私下猜测过,但几乎没人敢去问上一句。他们不知道狼船长的内心、甚至身份,这一切就像是天上的星辰那般神秘。船上已经有很多人入睡,唯有几个巡逻的船员还在狼船长的眼皮底下强打着精神,他们知道,要是自己不好好工作被狼船长抓个现行,重则鼻青脸肿疼痛难耐,轻则被一脚踹进冰冷的海里去,无论哪一种都不好受。不过,虽说狼船长很严苛、很暴躁,喜怒无常,但船员们知道,只要规规矩矩的,和狼船长称兄道弟都没有关系。
可能,在旁人看来狼船长确实可以用“凶残”来形容,但他面对一个人时,总会展现出与他平时截然不同的一面。
“嘿,狼船长。”一个甜美的女孩声音轻轻传了过来,就如同最轻最柔的风。她叫艾什莉,一个年纪只有九岁的小女孩,狼船长和她,就像是养父与养女的关系——仅仅只是“像”而已,艾什莉从没有把狼船长看作是自己的养父,而是……朋友,就像是艾力克那样。
狼船长慵懒地应了一声,坐起来看向了跑向自己的艾什莉,伸出他的一只宽大的手轻轻握住艾什莉的一只肩膀。
“你怎么还不睡觉啊,小家伙?”狼船长低声问道,并用手扣住了艾什莉领口的扣子,“晚上冷,去房间里待着吧。”
“我害怕……”艾什莉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狼船长,她很漂亮,皮肤白嫩、金发微卷,如果稍稍梳洗打扮一番,完全就像是贵族的公主一般。
“怕什么?我一直都在船上保护你啊。”狼船长笑了笑,“就像是你的朋友艾力克那样。”
“艾力克,他……他不会回来了,我很想他……”曾经,艾什莉说过,她和艾力克一起逃出了孤儿院,但因为一个意外,艾力克为了保护她,离开了这个世界——这是艾什莉对死亡的理解。
“他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啊。”狼船长用双手将艾什莉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你看那颗星星,那就是艾力克,他一直在看着你,他要求我,让我继续保护你。”
“狼船长……”
“你就不用叫我狼船长啦,可能是你见别人这么叫我,有点难改口吧。”狼船长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这和平常严肃的他截然相反,“你平常叫我狼叔叔就好,或者简单明了,叫我狼也行,黑狼也不错,哈哈。”
“我怕那些人……那些海盗……”艾什莉将头靠在了狼船长的胸前,片刻后低声喃喃,“你杀了那些人,我也……”她没有说下去。
“遇到那些人,我不会让他们靠近你,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已经伤害到了我们。”狼船长低声道,他的嗓音有些低沉,也有些沙哑,这种声音就好像是在讲睡前故事一样,“我知道你不喜欢看这些,我也不喜欢,但是在这里,我们必须自己强大起来。只要有力量,就有权利。”
“明天……咱们又要走了吗?”艾什莉着重强调了“又”,她已经厌倦了大海。
“咱们要去林原帝国。”狼船长用手轻轻地拍着艾什莉的身体,如同为孩子哄睡,“我答应你,出完这一次海,我和你就休息一段时间。”
一听到这里,艾什莉立马来了兴致,她早就想要去一个地方,只是一直没有对狼船长说。“我听老周说,他们那里很漂亮,我想去那里……”
“我听他提起过。”狼船长有些犯难,“但是,那里咱们还不能去。再者说了,去那里应该是要坐很久的船的,你不是不想再出海了吗?”
“我想去那里……”
狼船长将艾什莉从自己的腿上抱下来,“你不了解老周是怎样的一个人,而我了解——我不是说他是个坏人、你不能和他接近,而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我知道你的身份。”艾什莉将自己心中隐藏已久的话说了出来,“我也知道,老周和你一样。”
“你知道什么了?”狼船长有些惊讶,“是不是那家伙跟你说什么了?”
“你们有着与众不同能力。”艾什莉颇为骄傲地低声说道,知道狼船长的秘密对她来说着实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现在你应该知道我知道了什么。”
“与众不同的能力?什么能力?我们都是凡人。”
“你们能够……化狼!”艾什莉低声说道,随后安静地观察着狼船长的表情。
“老周说的?”
“对啊。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叫‘狼船长’了!”
“把老周给我叫过来,我在甲板上等他。”狼船长在艾什莉的面前遏制住了自己的怒火,冷冷地对不远处的一个船员命令道。
“你回去,我要跟老周谈一谈。”他站了起来,命令艾什莉回到房间当中。艾什莉似乎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但她看着狼船长严肃又冷漠的面孔,又不敢说一些什么,只好乖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当中。
老周穿着粗布短衫短裤,赤脚慢吞吞地走到了狼船长的旁边。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祸到临头了,甚至还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找我有事儿啊?”
老周不紧不慢地问道,语气中或多或少有一些烦躁。
“我问你,我是不是说过,咱们两个人的身份不要告诉别人?”
老周觉察到了发生了什么,他清了清嗓子,明知故问道:“对啊,怎么了?”
“艾什莉为什么会知道你我都是狼人?!”狼船长恶狠狠地低声质问,“我告诉过你,不要说出去!”
“我是觉得……艾什莉需要知道一些事情。”老周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我跟她说过,可以让她告诉你我公布咱们身份的事,但没想到……这么快。”
狼船长真的很想把眼前这个该死的老周扔进海里去,但当他揪住老周的衣领时,终究还是没有下手。“当初我救你,不报答也就算了,结果你还把我的身份说出去了?”
“艾什莉也没有害怕啊,我看她挺能接受狼人的……”
“那是因为她没见过咱们化身后是什么样子!”狼船长重新窝到躺椅中,“老周,要不就按我之前说的,你一直朝北走,去北原王国,好吗?你别在我的船上待着了。”
“我相信北原王国就像是你所说的那样好。”老周已经不止一次拒绝了狼船长,“但我想回我自己的家。”
“我在征求你的意见吗?!这是我的船!”狼船长怒吼,但他随后又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继续说道:“现在不是找不到吗?我的航线里哪经过什么环川大陆啊,而且,地图里也没有你说的那个地方。”
“我知道,我知道。”老周有些着急,他能不能回去全靠狼船长了,“现在是隐蔽起来的,等过一段时间,就能到那边了。我知道这听起来很魔幻……但这是真的……”
“你指望我送你回家,你就这么把我曾经对你说的话当耳旁风?”
“艾什莉不一样……”老周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那你能做到不给我添麻烦吗,老周?”狼船长问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会再因为你是狼人,对你心慈手软了。”
老周连连答应,但能不能做到,估计又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