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就不怕我抄了何家,斩了戚子俊吗?”
“你现在凭什么?只会落一个昏君的骂名。而且你要是斩了我师兄,我就跟他殉情去。”
“臭丫头,你……你清醒时真还不如喝醉了讨人喜欢。”
“我从来也没想要讨你喜欢,只想你放我出宫,我们再没关系。”
“何依落!”他剧烈起伏的胸口紧紧贴着她的背脊,他的手臂箍紧她的身体,像要将她揉碎了般,“听着,落落……这辈子都休想我放你出宫……你这一辈子,只能待在我身边,一步也别想逃。”
那被箍住的双肩虚软着,再控制不住地颤抖不已。
“皇上……”细小的声音来自亭台之外,是喜公公。
“什么事?”
“是……是宝妃娘娘恭请皇上去西宝阁用午膳。娘娘说,她亲自下厨做了家乡菜请皇上品尝。”
肖奕扬的掌心抚了抚何依落的肩头,终是紧握了下,放开了手臂,转身离开了暖水池。
耳后那淋漓的水声好像一根根芒刺刺入心口,被放开的身体倏然一空,何依落摇晃一下,才努力站住。
她听到他披衣的簌簌声,听到他撩开帐幔离开的脚步声,听到他对喜公公说道:“传话过去,朕这就来。”
“是。”
“还有……”
“在。”
“从今日起,落妃娘娘入住广德宫,寸步不得离。”
一颗晶莹的泪珠,倏地滚落下来,“叮”地落入水里。
***
何依落真的就从这一天起,被安置在了皇上的寝宫。锦园宫的衣衫器物都没有拿来,赏赐的金银珠宝也没有,所有的都被剥离了和她的关系,除了当日逃出宫时随身带着的金色匕首和小人偶之外,只留了小锦和小园,被派来贴身伺候她——这也是她唯一庆幸的。
对于“逃跑”,她前所未有地丧失了力气。心里已经回想到了,自己能那么快被肖奕扬捉回皇宫,是被小白他们几个给“卖”了。而昶王那边还不知道这次是否又因为自己而受到了更严厉的惩罚——这一切,都让她连想想,都觉得好累。
何依落抱膝坐在龙床上,眼看着两个丫头一边谨小慎微的一边又难掩兴奋地收拾着这偌大寝宫里的家什物件,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仍旧没有熄灭她们的新鲜感,显得干劲十足。
“娘娘,到时辰吃药了。”小锦笑呵呵地捧上温水和药丸。
何依落恹恹地吃了药,看看对面脸上的喜色,实在不知道她有什么好高兴的。“小锦,这里有这么好吗?地方这么大,走两圈都要多费多少脚力。”
“娘娘,奴婢不累。能在广德宫当差,不知道多荣光呢。”
“而且喜公公交待奴婢们只需要尽职尽责照顾好娘娘您,让您开心就行,不用多做什么事情的。”小园也应着声,捧上了一盘精致的小点心,“娘娘您尝尝御膳房送来的新花样。”
“又不是喝汤药,不用吃点心。”
“这不是怕您口苦的。喜公公说,这是皇上听了薛太医‘药补不如食补’的话,特意吩咐御膳房备的,往后还有很多的药膳来进补呢娘娘。皇上心真细。”
何依落拧紧了眉头,摇了摇头,“我看啊,你们两个就是两只小白眼狼。”
“娘娘……”
“前几天还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说得替我多委屈一样。现在呢,你们觉得荣光了,就只会念着皇上的好,根本忘了我的事。”
“娘娘您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奴婢们的荣光都是娘娘带来的。”
“我有什么好荣光的?”
“娘娘您可是入住了皇上寝宫的娘娘啊!宫里的老麽麽都说了,哪朝哪代都没有皇妃娘娘能住进广德宫的,那都是皇后才有的待遇。您说,怎么能不荣光?”
小锦也跟着点头道:“对啊娘娘,要奴婢们说,皇上心里最疼的还是娘娘您。就算……就算……那个宝妃娘娘很得皇上的宠,可她也没达到娘娘您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是,别看皇上昨个儿到今儿都没露面,就算都在西宝阁也没啥啊,总得回来的嘛。”
何依落左右看看两个丫头说得头头是道,禁不住怀疑自己现在难道还真沦落到了后宫争宠的一员了?这不对,他愿意去宠谁,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就是把广德宫让给了她何依落,把西宝阁当了他的寝宫,也未尝就不可。
这正说到这儿呢,就听到外面小太监通报:“落妃娘娘,西宝阁的古丽、古琳求见。”
“谁?”何依落不解。
小园忙解释:“好像是那个宝妃娘娘的贴身侍从,从老家带来的。”
“奇怪,她们来这儿干嘛?娘娘,要不奴婢帮您辞了。”
“不用,让她们进来看看有什么事。”
***
走进来的两个女子,并没有穿着宫里宫女的衣服,而显然是保留着家乡那里的打扮,穿着丝绒的束身小袄,下身是别具一格的灯笼裤,足下一双浅口小红马靴很是利落。而她们头上的发辫也是高束着,显得很精神。这两个人不但穿着一模一样,竟然长相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定是双生儿了。而她们仅算是下人,那长相都颇有几分姿色,想必……她们的主子,就更不是一般人了。否则也不会让他如此……
何依落的脑子不受控制地就想到了别处,心口又泛上一股股酸涩浊气,挥之不去。
“古丽、古琳见过落妃娘娘。”——两个丫头并没有像宫里的宫女一般自称“奴婢”,除此之外,说话倒还挺合礼数。
何依落坐在桌边的软榻上,随意地披着件外衣,并无心招呼她们。小园便主动上前问:“我们娘娘身子不大好,需要多休息。不知你们来有什么事,就尽快说吧。”
两个人都没有看小园,只是继续看着何依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