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的似要睡去,下体的一丝冰凉感再次惊醒了李见亮。清醒过来的李见亮暗自庆幸自己上床没有脱掉秋裤,否则弄脏了被褥床单明天会很尴尬。
此刻李见亮只能保持被窝里的身姿体位尽量不动,希望用自己的体温尽快固化自己的痕迹。如此更加无法入睡,想到爱人已去,从此阴阳相隔,泪水不禁再次哑然而出,无声无息也无止无停。早晨起来枕巾枕头浸湿的程度已非他的体温可以捂干,只得草草地将他们压在被褥下了事。
第二天是星期天,下午和晚上都有小孩来吴家学琴,吴欢爸爸教手风琴妈妈教小提琴。不知是受这些半大孩子的影响,还是教琴本身带来的愉悦,李见亮感觉一下午的授课,吴欢爸妈情绪明显恢复许多。而且二人在授课时也极度耐心认真,个别时段还将那些孩子的练习演奏用一台半旧不新的三洋卡式录音机录下,在回放时一边耐心的讲解一边手把手纠正着手上的动作。一个人教小孩时另一个人就做家务,李见亮一旁静静的看着,眼睛里幻视出吴欢小时候如此学琴的场景。
细心的吴妈妈把他叫进厨房说话,显然她早已发现那个被藏的枕头枕巾。原本是担忧李见亮情景思人,叫进厨房换换环境。但想到这一阵共处的点点滴滴,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小伙,想想自己的心肝女儿,话没说上几句,自己眼泪也止不住再次滴答起来。
当晚上床休息时,李见亮发现床上的枕头枕巾都换了,想必这一切已被吴妈妈知晓,没有多问,悄悄地给换了,这一点很像自己的姆妈。
也不知道阿爸姆妈这时候在家在忙什么。和吴欢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聊到各自小时候的情形,尤其是吴欢,特爱听他说他小时候发生在上海的事。
短暂的一学期交流生生活很快结束,回到中大的李见亮吴欢进一步沉浸在爱情的美好时光中。无论是在红墙绿瓦的岭南特有风格的各式建筑里,还是在亚热带各类树木丛中,到处都有二人结伴的身影。
吴欢特羡慕李见亮看书,或更为准确地说“背书”的速度,因为他看过即可口述无误,一字不差,有的甚至可以说出所说内容所在的准确页数、乃至在页面位置。五卷版的世界通史,每本都在五百页左右,就在吴欢眼前用一个月的时间看完,这还不耽误,吴欢常常将其拖入学校各处隐蔽旮旯丛林里宣誓爱情。
李见亮则迷恋吴欢的舞姿,或更为直白的说迷恋吴欢的身体。修长的小腿、圆润的腰肢、满头浓密的头发时常扎成一束的马尾,也或盯着吴欢那双拉小提琴的手,手心手背翻来覆去端详半天,浑身上下无一处不令他流连忘返,痴迷其间。
“我这手心有多少字?需要你看这么老半天?”
“不但有字,还在滚动,尤其你拉琴的时候,翻滚的更加厉害。”李见亮一本正经的样子。
“是吗,我的小哥,你这是看书看傻了吧?”嘴里这么说,心里却灌了蜜。
“走,想听什么,犒劳一下你这会说话的哑巴嘴。”说完,二人提着提琴来到临近惺亭的中区草坪。
弦声轻快明朗,鸟儿蝉鸣,枝颤叶飘,蕊开花飞是那首李见亮喜爱的苗岭早晨。李见亮半躺在草坪上,让吴欢背靠在他的头侧,而他则将耳朵贴在吴欢的后背,琴声是通过吴欢的身体流进他的耳道,敲击着他的耳鼓,声波通过身体固体传播产生与空气传播完全不一样的灵动,裹挟着李见亮沉浸其中。
广州的天随时会落下雨点,刚刚还是阳光普照转瞬间凭空乌云翻滚。一时曲换调离,那是帽峰山上吴欢第一次给他拉的流浪者之歌,犹如吴欢的指尖抚弄他的心脉,直接而颤栗,酥麻且湮灭。旋律依在,吴欢却已放下提琴,雨水似落在她的脸上,顺着鼻侧流向嘴角,马尾已散开,满头的乌发铺满李见亮前胸,音调依旧激昂。颤栗早已使李见亮全身血管肿胀,鼓起每根经络,充血的双目让周围一片红色,身边的旋律再次变成那首《梁祝》。
“欢儿!欢儿!”
忽然间电闪雷鸣,一时天昏地暗,突降的暴雨淋得李见亮满脸都是水,不禁失声叫到。
听到李见亮的梦呓,吴妈妈慢慢的回转身,回到自己房间,看着坐在床边的丈夫,轻轻地叹口气。
“这可怎么办啊,这孩子每晚都这样。”
既像是问自己的丈夫,又像是自言自语。
隔天是周一,吴欢父母都到各自单位上班。李见亮已于昨天问到了吴欢念书学校的方位,一个人骑上吴爸爸留给的自行车独自摸去。吴欢小学上的是工厂的子弟学校,离家里不远,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幻想着各种吴欢可能的场景,直到看门的大爷不停地过来搭讪,才不得不匆匆离开。
如此混了大半天,回到家时见吴欢爸妈不仅早已下班,而且还整了一桌的菜。吴爸爸拿出一瓶酒,给每人都倒了一杯,端起酒杯,对李见亮说道:“亮子啊,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来,咱爷俩喝一杯。”
不待李见亮应答,吴欢妈妈也同时端起面前的酒杯,说道:“孩子,谢谢你。”
慌得李见亮连忙站起身来,“应该的,叔叔阿姨。应该的我,我敬你们,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没有把欢儿保护好。”
话刚说出口,吴妈妈也慢慢站起,一面拉着李见亮的手臂往板凳上摁,一面急切地说道:“快坐下。傻孩子,我和你叔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吗?不要再这样说,啊?”
吴爸爸关切地问道,“这几天在这儿还住得惯吗?”
李见亮扫了一眼满满一桌的菜和阿姨叔叔的神情。
“叔叔阿姨,明天我想回学校了。” шшш✿ Tтkā n✿ co
“哦,是学校有事了吗?”吴妈妈心里责怪丈夫的问话,冲丈夫皱了皱眉头。
“也不是特别急,就是我们快进入毕业实习了,我的实习单位在上海,想先回学校落实一下。”
吴欢爸爸看了看妻子,转头对李见亮说:“亮子,如果你不是很急的话,我和你阿姨想托你件事。”
“您说,叔叔。什么事,只要我能做的,没问题。”李见亮应声道。
“是这样,我们家三孩子姐弟妹间从小感情都特好,欢儿又最小,她姐她哥都喜她。眼下出了这事,我和你阿姨不知道咋和他姐他哥张嘴,要是等到放假回来才让他们知道也不适合。”
“这事啊,”李见亮看了看身旁的吴欢妈妈想了想,“您看这样行不行,”
“大姐吴媛媛、小哥吴刚我都认识,国庆节他们姐弟来广州看吴欢时我们见过。您要是放心的话,我回学校前可以先从他们那儿过一下,当面和他们说可能要好些。他们俩学校也都在合肥一地,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吴欢爸妈原本似有此意,原设想请李见亮写信或电话来办此事,没想到李见亮要亲自去一趟,反而担心起这样会耽误李见亮的学习。见此,李见亮解释道,大四于他而言的确没有课了,而且他的毕业论文已在这学期早早通过,肯定不影响。吴欢爸妈这才慢慢的放下心来,同意了。
李见亮当即表示,下午就去火车站买票,因为真不确定能买到哪天的车次。
午饭后,李见亮还是骑着吴欢爸爸的那辆自行车,来到西安站,人刚走进火车站售票大厅,只见田燕从一旁闪了出来。
“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回学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