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紫珞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指着他吃惊的说不出话。
入府十年来,他第一次正眼看她,他第一次称呼她“你”,可惜此刻他俊美的面容已经因为痛苦而扭曲,不过他的眸子依然那么好看,突然一阵狂风暴雨自那阴云密布的双眼中涌出,将她牢牢的摄住,仿佛要撕碎一般,而后又瞬间恢复了平静,让她以为那是错觉。
他又低下了头,沉默无语,好像刚才从未抬起过似的,她没由来一阵烦闷,脸色渐白,气急败坏恐吓道:“你再不说,我就脱掉你的裤子,让你没脸,没……”
她心口一阵绞痛,说不出半句话来,身子晃了两晃险些摔倒,两旁的丫鬟赶紧将她扶住。
“你想死吗!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你,唉……”锋突然暴吼一声,然后又化成了一声长叹。
这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锋吗?他的脸上不是向来只有一种表情嘛!他不笑不怒不悲不喜,他总是低垂着眼帘,仿佛对任何人都没有兴趣。他从未与人争执过,因为他不屑于此,所以她从来不知道他原来也会生气,也会暴躁,也会怒吼,她一直以为他只有一个声音,永远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
赵紫珞打死也没有想到,锋此刻如此吼她,不因为他自己受折磨而因为她折磨自己。
僵持不下之际,闻讯赶来的父亲救下了锋,并且罚她闭门思过,可是她不甘心,所以她借着探病道歉的机会偷走了他前些日子新配置的毒药,他说过此药无解。
当她把药送进嘴边,哭着求他的时候,他背过了身,一字一顿的说出了封都二字,好像没说一字就被捅了一刀。
她清楚的看到他在抖,虽然他极力的压制,但仍然抖得不可收拾,因此他破窗而出,逃得无影无踪。
她跪坐在地上哭了好久好久,哭到浑身麻木,然后便没了意识,醒来时却在自己的闺房。她找遍了整座府邸也没找到他,很想对他说一句对不起,可是直到她启程都没有机会。
“珞儿!珞儿!你怎么了?心又痛了吗?”
赵紫珞被赵言成唤醒,眨眨眼睛,迷惘的摇摇头,而后又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哀求道:“诚哥哥,求你原谅锋吧,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罚他。
“只要你不再做傻事,我就饶他一次。”
“真的?好好,我保证,我再也做傻事了,真的。”
“珞儿,你是叔父唯一的女儿,你可想过,如若你有个万一,他将被置于何地?”
“诚哥哥,我,我也不想啊,可是我管不住我的脚,我的心,它们只想跟着你的足迹,你走到哪里,它们便要跟到哪里!我没办法啊!我好难过啊暮哥哥!我也想啊,我该怎么办?你救救我,救救我啊!我心痛的好死了!我好想死啊,好想,呜呜呜……”
赵紫珞突然掩埋大哭,无奈、无助、无所适从,她没得选择,因为她真的左右不了自己,看不见诚哥哥,她就会想着魔一样疯狂的找他,找不到就像要死了一般的难受,比心痛发作
的时候痛苦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如果死了可以不痛,如果死了就能不爱,她宁愿死,但是她害怕死了之后她仍然忘不了,那样岂不是更加痛苦,永不相见,这四个字她连想一下都会痛不欲生。
赵言成的双手抬起来,又放下,狠狠的闭了一下眼,将赵紫珞揽入怀中,任由泪水浸透衣衫,如火炭似的煎烤着他的心,甚至能听到嘶嘶声音,他声音艰涩:“别哭,我,会救你的,再也不让你心痛了。”
“对不起,奴婢该死!请……”
“住口!”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娇喝,宛如一团烈焰瞬间便将赵言成烧为灰烬。
情,网罗世人,疏而不漏。
任你天纵奇才雄霸天下,亦或倾国倾城素手遮天,都逃不过,避不开,有生之年就如那斩不断的藤蔓纠缠着树干一般,直至终老。
爱,乃人间极乐之喜,亦是凡间至痛之伤。
岳潇潇站在九回廊尽头的湖前,静静的宛如一尊雕像,甚至没有呼吸,镜面一般的湖面上映着一轮明月,中秋将至,称其为满月亦不为过。
镜中花,水中月,美在那份胧不清,触手不及,一旦看清了,抓到了,便索然无味,就如这中天满月。
仰起头,皎皎光洒入眼底,有点刺眼,却挡不住那月上的斑驳,远不如湖中的干净,果然,还不是看不清的好。
岳潇潇上前一步,将手伸向湖中的月影,明知遥不可及还是忍不住要试试,因此她又上前一步,再上前一步……
“潇,姐!”
听不到,快了,就快了,再往前一点就能摸到了。
“潇潇姐!”
一只手臂缠住了她的腰,她挣了一下无果,低头看去,明明是那般纤细的手臂为何如此有力?她扭头不解的看着身后的少年,明明才十三四岁为何却比她高出一头?
“潇潇姐!你别吓我啊!你,若是不开心的话可以哭,就是不要……”他声音有些颤抖,语气异常焦急,面颊却红扑扑的。
“呵呵呵……不要轻生?!呵呵呵,傻孩子,我只是看月亮而已。”
岳潇潇朗声大笑。真是莫名其妙干嘛人人都以为她想死?中午是云忆,晚上是刘承恩,她真的只想游水看月亮啊!
“我不是孩子!别,别总叫我孩子。”他不满抗议,他羞涩。
“对对我们承恩不是孩子,是男人,呵呵呵,还是力气很大的男人。”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时情急。”他赶紧放开手后一步,却不敢走远生怕岳潇潇再有什么不好的举动。
眼前这青涩的少年让岳潇潇的心里暖暖的,他们很少说话是每次都很舒服,不用算计,没有顾虑很真诚也很简单,在她眼中,他就是一个不愿意被叫做孩子的别扭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