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是抱着赌博的心理来进行这一场战争,准确的说,是中华上国千年的积威让日本政府从内心深处有一种恐惧。不过历史上自甲午之后,这种畏惧心理荡然无存。
宣战之后,8月上旬,清军在平壤集结了一万四千余人,兵力上暂时处于一个优势的短暂期。光绪皇帝连续下令,让李鸿章命令部队南下,李鸿章担心兵力不足,再三迁延,致使前敌清军各部,既不能南下,有没据险而守,摆开防御的态势。每天只是“置酒高会”,最多是监督朝鲜民工在平壤之外修筑了堡垒,等日军来攻。8月下旬,逃到平壤的叶志超谎报军情,李鸿章居然也相信了,败军之将逃跑将军还成了全军统帅,也算是创造世界战争世上的一个笑话。
水师方面,李鸿章一贯视为禁脔的北洋水师,在李鸿章自保的基调下,只是在渤海湾内游弋,没有主动寻敌作战。搞的日本联合舰队想找北洋水师拼命都没机会。耗费了大量国帑的北洋水师的不作为,立刻招致朝野上下的攻击,8月26日,光绪下令将丁汝昌革职,但仍“带罪自效”。李鸿章上奏为丁汝昌辩护,提出了“保船制敌”,强调“海上交锋,恐非胜算”,建议放弃制海权,游弋与渤海湾内,做“猛虎在山之势”。这样一个狗屁战略,居然也能通过,创造了历史上的又一大笑话。试想一战之时,德国海军为夺取制海权,面对两倍于自己的英国海军还冒险主动出击。
得知平壤方面集结了大量清军后,日本大本营决定,不等联合舰队歼灭北洋水师,先在朝鲜发动攻势,平壤战役打响了。
这时候的兵力对比是日军一万五千对清军一万四千余人,基本均势。
平壤战役开始后,在丰岛海面偷袭得手的日本联合舰队,更是积极的四处寻找北洋水师主力决战。
17日,大东沟海面,平壤陷落后的第二天。
上午10时30分左右,护送铭军刘盛休部的任务完成后,北洋水师主力正欲返航旅顺,发现日本联合舰队自西南而来,丁汝昌下令舰队起锚迎战,世界近代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蒸汽战舰之间的大战爆发了。史称“黄海大战”又称“大东沟海战”。
实力对比,总吨位日本为四万余吨,北洋水师为三万四千余顿,日本联合舰队总吨位略占优势,且航速快,火炮多,速射炮多,攻击力是北洋水师的六倍。北洋水师拥有定远、镇远这两艘巨型战舰,重炮多,防护性能好。
定远舰飞桥上!
“汉纳根先生,日本舰队成单行鱼贯阵扑来,如何迎战?”丁汝昌放下望远镜,看了看身边的汉纳根和刘步蝉。
“日本人的新式战舰多,速射炮多在两侧,自然是这种阵型威力最大。我军主炮皆在舰首,当以定、镇两舰居中,成夹缝雁行阵迎敌,尽量发挥我战舰主炮的火力优势。”刘步蝉不等汉纳根说话,主动抢先提议。
汉纳根犹豫了一下道:“这个阵型固然能发挥我军主炮的优势,无法发挥我军各巡洋舰快速的优势,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没时间了,就这么定了吧。下令,迎战!现在颁布三条训令,1各舰协同动作,相互增援。2始终以舰首对敌,借保持其位置,而为基本战术。3诸舰务于可能之范围内,随同旗舰运动之。”
12时50分,双方舰队距离五千七八百米的时候,定远首先发动主炮攻击。黄海之上,浓烟遮天蔽日,大战开始。
开战十五分钟后,落后的扬威、操勇朝日本第一游击队侧弦速射炮猛烈轰击,相继起火,退出战斗,期间吉野也为两舰所伤,中弹起火,随即扑灭。13时30分,操勇沉没。这时,平远、广丙两艘鱼雷艇赶到,因火力不足,难以改变右翼态势。
定远舰上,日本第一游击队绕击北洋舰队右翼的时候,速度较慢的本队,暴露在北洋舰队主力的炮火之下。
“军门,比睿、赤城落在了后面!”飞桥上的刘步蝉见状大喜,连忙通知丁汝昌。
“好!给集中炮火,打沉它们。”
轰!三百零五毫米的主炮发出愤怒的吼声,比睿舰随即冒起浓烟,紧接着镇远击中赤城,两舰先后起火。中弹后的比睿改变航向,试图从定远、来远之间逃窜,遭两舰夹击,先后中十余弹,历史上比睿的狗屎运没有再重演,定远一炮击中比睿锅炉,榴弹爆炸,比睿顿时炸成两截。倒霉的不止比睿,赤城的好运气也到了头了,试图营救比睿,遭到来远、经远、致远的猛烈围攻,连中数炮后,多处起火。
定远主炮连连猛烈轰击,起火的赤城连中三弹,舰身开始倾斜。
西京丸上,前来观战的日本海军军令部长桦山资纪,度过了一生中最难忘的一段时光。船舵被轰断,舰身左中右先后被击中,舰上人员伤亡数十人,桦山资纪急令西京丸全速逃窜,借着北洋各舰集中炮火打沉赤城、比睿的机会,逃遁往仁川去也。
下午14时15左右,联合舰队本队不堪北洋舰队的猛攻,旗舰松岛下令第一游击队归队,又见西京丸发出信号,比睿、赤城危机。第一游击队只好向左180°回航,把侧后方暴露在北洋舰队主炮的面前。这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北洋舰队集中炮火,猛烈轰击第一游击队。吉野、高千穗连连被集中,浓烟顿起。
这时候,日本舰队本队已经绕到北洋舰队后面,第一游击队在遭受了不太大的损失后,北洋舰队在阵型上的缺陷暴露出来了,被日本舰队前后夹击,腹背受敌。
祸不单行,定远中弹,丁汝昌受伤,北洋舰队指挥失灵,愈发混乱。
致远舰望台上,邓世昌双目炯炯,见赤城起火,大声疾呼:“前主炮,集中火力,专打吉野!”
经远在吉野猛烈的炮火打击下,身中数十弹,管带林永升壮烈殉国,经远起火沉没。经远沉没后,方伯谦又一次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他和广甲舰的管带吴敬容,仓皇逃窜,慌乱中济远撞中扬威,扬威沉没,扬威管带林履中悲愤之中投海殉国。
致远的处境更艰难了。
激战中靖远见致远遭第一游击队围攻,奋力靠近,用主炮猛烈攻击浪速号,浪速被侧弦连中两弹,一速射炮被击毁,吉野见靖远来势凶猛,急令秋津洲、浪速迎战,吉野则会同高千穗,猛攻致远。
致远、靖远苦战第一舰队的时候,日本联合舰队本队开始猛烈围攻定远、镇远两舰。松岛、千代田、严岛、桥立、扶桑五舰围攻定镇。
“军门!方伯谦、吴敬容跑了,来远、扬威沉没。”
坐在甲板上,头上绑着绷带的丁汝昌,双目圆睁望着前方,头也不回沉声道:“致远、靖远情况如何?”
“他们正在和第一游击队苦战中,来远发来信号,已经尽力靠近增援。”汉纳根神色沉重低声回答。
这时一炮落在十几米外,两名水手中弹飞起,丁汝昌眉头皱都没皱一下,低声道:“告诉刘步蝉,只有我们打败对面日舰,才能扭转战局。”
镇远舰上,林泰增独立飞桥之上,面对周遭弹如雨下,神色镇定。
“军门!定远发来信号,丁军门受伤了,现在是刘军门在指挥。”
“知道了!告诉刘军门,我舰只有两门主炮还能使用,建议集中火力,先打松岛!前主炮,给我集中火力,猛攻松岛!”
定远得镇远信号后,中弹逾百的定远,此刻只有三门主炮还能正常使用,两舰同时用主炮猛烈攻击松岛。
下午三点三十分,松岛主炮、侧弦、前甲板多处被定远、镇远集中,冒起浓烟。
来远拼命靠近定远、靖远后,见两舰集中炮火猛烈攻击吉野,立刻作出反应,前主炮对准吉野猛烈轰击,吉野飞桥中弹。
正在望台上指挥的东乡平八郎,为飞溅的弹片集中臀部,血流不止,被抬下。
致远舰上,神色肃穆的邓世昌,早已经杀红了眼,见吉野中弹,放下望远镜就回头给信号兵喊话道:“告诉靖远,一定要打沉吉野。”
吉野连续中弹,四处起火。来远放弃跟随定远、镇远,突然杀到一下就改变了右翼的态势。集中吉野的同时,也遭致秋津洲、浪速的合围。瞬间中弹十余发,左舷出现一个一米多的口子,大量的海水涌入,来远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吉野见来远危机,立刻下令转舵,吸引致远、靖远追击,同时让高千穗围攻来远。吉野航速较快,逃逸中连续中了六七弹,但都没有集中要害,只是左舷的速射炮全部被击毁,最终还是逃出了致远、靖远的围攻范围。
追不上吉野的致远和靖远,回过头来,这时候来远在三舰的猛烈炮击下,已经摇摇欲坠,舰上人员伤亡过半,犹自坚持还击。突然,一发炮弹集中来远前主炮弹药仓,一阵猛烈的爆炸后,来远前端开始倾斜。
致远、靖远迎头撞上秋津洲,两舰集中炮火,猛烈攻击秋津洲,这时候,鱼雷艇平远、广丙悄悄的靠了上来,同时出现在秋津洲的后方五百米处,两舰同时发射四枚鱼雷,秋津洲尽力躲闪,还是被一枚鱼雷集中前端。
右翼鏖战之时,定远、镇远、在日本联合舰队本队的围攻下,沉着迎战,定远一炮集中松岛前主炮弹药库,松岛顿时燃起烈火。未几,一声猛烈的爆炸后,松岛前端开始向下倾斜。
这一炮炸死炸伤五十余人,松岛炮手都不够了,伊东佑亨下令军乐队都去搬炮弹当炮手,自己则率指挥部乘小船撤到桥立舰上,桥立舰上挂起了旗舰的令旗。
定远、镇远见松岛速度顿减,几乎没办法动弹了,如何肯错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集中炮火又是一顿狠揍,松岛连中十余弹后,锅炉爆炸,缓缓沉没。
右翼,秋津洲被鱼雷集中后,前端出现一个十米左右的大口子,挣扎了十几分钟后,瘫痪不能再动,致远靖远如何肯错过机会,集中火力猛攻。
此时,来远又中十余弹,终于支撑不下去了,摇晃着沉下海面。来远沉没的同时,秋津洲前端连续被致远集中,水线下又被撕开几个口子,开始下沉。
至此,双方激战已经五个多小时,停泊在港口内的镇南、镇中也赶来助战。日本方面,吉野被打的只剩下一具躯壳,松岛、秋津洲沉没,其他各舰也都伤痕累累,见北洋舰队重新整队,伊东佑亨下令撤退。北洋舰队稍事追击,见天色已晚,退回旅顺。
南书房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过去了,作为一个想有所作为的皇帝,光绪无疑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没有实权的光绪,几乎想做任何事情都无法顺利的达成。
朝鲜战局的变化,让光绪皇帝对着地图又是整整的一夜不眠。对李鸿章的多次饬令并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不说,背后的慈禧太后,还在为过六十大寿大把撒银子。
翁同龢悄悄的走进来的时候,脸色非常之难看,捏着电报的手上全是汗水。
“皇上!”
“老师,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光绪脸上一惊。
“平壤陷落,左宝贵阵亡!叶志超逃到了义洲!北洋水师在大东沟海面遭遇日本联合舰队,发生激战。北洋舰队操勇、扬威、来远、经远、广甲、沉没,日舰赤城、比睿、秋津洲、旗舰松岛沉没。”
光绪皇帝闻讯身子一阵摇晃,若不是身边太监及时伸手搀扶一把,便要摔倒。
“李鸿章是干什么吃的?丁汝昌是干什么吃的?叶志超是干什么吃的?李鸿章不是说叶志超在牙山大捷么?怎么才几天就丢了平壤?李鸿章不是说过北洋水师亚洲第一么?怎么沉的船比日本舰队还多?”光绪缓和一点后,连胜责问,翁同龢犹豫了一番道:“皇上,是不是下旨斥责李鸿章?”
“斥责?有用么?还是叫军机处商议吧。另外拟旨,速调沈从云所部新军北上,一定要确保辽东。”
翁同龢上前一步低声道:“李鸿章经营多年的淮军,尚且不是日军之敌,掉沈从云来,能有用么?再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前些日子沈从云上奏,提出了一个海上主动游记伺机歼敌,朝鲜据险坚守,和日本人打持久战的策略,结果让徐用仪参和李鸿藻了一本,说他未战而先怯敌。朕现在担心不是沈从云肯不肯来的问题,而不是调不调的问题。”光绪扫了老师一眼,冷笑着说。翁同龢有点心虚的低下头,大家都是所谓的清流,都是叫的最响,实际上派不上任何用场的主。
“是!”
北洋舰队的战果可以说是辉煌了,甚至可以说是一场胜利。可是朝廷里面的不干事的清流们才不管那么多,海战打起来,北洋水师沉了六艘战舰,日本才沉了四艘,这就是败了。于是乎,一场弹劾李鸿章和丁汝昌的风暴又开始了。
这时候李鸿章又一次被迫上奏解释,再一次老调重弹,要“保船”!严令丁汝昌,北洋舰队不得出海迎战,明明打赢了,制海权还拱手相让。军机处商议的结果还是雷声大,雨点小,丁汝昌戴罪立功,方伯谦逃跑判了个斩立决,也就是这样了。
上海!
“圣旨下来了,李鸿章的电报也来了,让我部至少以三镇之主力,立刻北上。”沈从云拿着电报往桌子上一丢,克泽用征求意见的目光看了沈从云一眼。中国人的事情克泽搞不懂,他只管打仗。
总参的办公室内,这时候一片忙碌,一干参谋们进进出出的。
“军座!越南刘永福来电,两个师的人员装备已经全部到位,随时可以装船。”余震凑了上来,低声说道。
沈从云盯着巨大的地图,一再的犹豫着没有说话。
“告诉刘永福,即刻启程,直接在上海上岸,不去青岛了。给军机处和李鸿章去电,告诉他们,我部已经开始准备,部队集结完毕到出发,至少需要两个月的准备时间。”沈从云总算是说话了,听的克泽眉头一阵紧皱道:“总督阁下,您身为一个军人,难道不应该在国家收到攻击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立刻增援么?上海的三个师,走铁路最多一个月就能在东北完成集结。而越南的援兵,为什么不直接在东北登陆呢?这和我们原先的布置有不同吧?”
沈从云朝克泽苦笑道:“总参谋长阁下,原先的我预计是,在我的多次建议下,北洋水师能主动出击,在海面上重创日本舰队,这样一来,我军走海路增援东北,则不会有任何危险。现在的局面是,北洋水师困守渤海湾,你觉得我们还能按原计划增援东北么?另外,我就算想去,别人也未必现在能欢迎我,中国的事情,你搞不懂的。”
沈从云的解释非常勉强,这也就是忽悠克泽,真实的目的只有一个,沈从云觉得时机没到。而出兵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呢?沈从云不想说,也不能说。
战局的进展出乎了清政府的预料,更出乎了日军的预料。平壤败退后,22日李鸿章电令全线退守鸭绿江防线,日本陆军只是在平壤遇到了一点抵抗,就占领了朝鲜全境。相比于海军的两败俱伤,日本陆军这一会真是扬眉吐气了。
难怪战后外国报纸称,如果淮军陆军能有北洋水师一半的战斗意志,就不会败的这么难看。叶志超的八百里狂奔,留给还大量使用青铜炮和单发步枪的日军新式火炮数十门,连发快枪一万多支,弹药无数。日军连军火补给都直接省了。
海战没有占到便宜,日本大本营迅速作出调整,决定发起地面攻击,先占据辽东半岛,以之为直隶决战的根据。
于此同时,李鸿章也提出了“严防渤海以固京畿之藩篱,力保沈阳以顾东省之根本”这一战略。什么意思呢?两点,一是保卫北京的门户,二是守住满族历代祖先的陵寝。这样的狗屁战略,能打的赢才是怪事了!
1894年10月22,日军两万五千余人在鸭绿江沿线集结完毕,24日,发起攻击,安平河口、鼓楼子的清军望风而逃,将九连城的侧后暴露给了日军。聂士成、宋庆两军奋力抵抗,寡不敌众,先后退往叆河以西和凤凰城。三天的时间,鸭绿江防线崩溃。
见北洋舰队缩在港湾里当乌龟,日本联合舰队壮胆纠集了十四艘战舰,掩护陆军登陆花园口,猛攻旅顺、金州。金州守将徐邦道、赵怀业多次请求北洋舰队支援,李鸿章就是不松口,24、26、27、三日,日军第二军第一师团登陆完毕,十二混成旅登陆成功。徐邦道主动出击,大量杀伤日军,重创日军第五师团一部,然兵力单薄,最后败走。
11月6日,金州城破,7日,日军进攻大连,赵怀业遁走,日军兵不血刃得大连,缴获清军遗弃大小火炮一百二十余门,弹药二百四十六万余发,以及大量军用物资。
21日,宋庆率援军增援旅顺,在金州受阻,卫汝贵、赵怀业、黄仕林临战逃往威海,零星抵抗后,22日旅顺失陷。
11月7日,就在日军猛攻之际,慈禧的六十大寿在北京如期举行,同样是在这一天,沈从云所部新编第二军第三师,由师长余震率领,登上了北上的火车。
11月23日,辽东半岛的溃败责任,终于落到了李鸿章的头上,光绪下诏,李鸿章“革职留任”,并急电沈从云,火速北上。
沈从云经营了多年的新军,在甲午年末,踏上了对日作战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