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好似再一次的安定闲散了下来。莫寻突如其来的一场到来与离去于我,好似未曾有所影响。
云裔朝园子里跑的次数愈来愈多,愈来愈频繁几日后,干脆的,将议事厅摆在了园子里,与族人议事厅摆在了园子里,与族人议事,亦是不避于我。
休说四大长老晏紫格格看我的眼神愈来愈鄙视憎恨,我身边伺候的那小丫头看我时亦是多有茫然与不解。
我将发上簪子给插好,笑眸瞥了眼镜子里的小丫头:“看你,插个簪子都插得心不在焉的。”
“……格格……”小丫头似是鼓足勇气,抬眸看向镜中的我。
我将镯子套在手腕上,端详镯子上的饰纹,笑:“什么事?”
小丫头咬了咬了咬嘴唇,问我:“您,真的是喜欢少主的么?”
我点头:“喜欢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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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小丫头默了默,“少主是有婚约的,晏紫格格怎么办?还有……那个他……怎么办?”
我看着铜境中的自己,笑眸璀璨,漫不经心的道:“该怎么办便怎么办。”
起身,走至窗边,看向窗外光影,快正午了,云裔涉猎快回了吧。
小丫头站在原地,半晌,轻轻的道:“格格,您不该是这样的。您这样,与他们所认为的,真是没有分别的。”
我没有回头,只笑了笑,我若要在乎人言,何至于存活至今日今日?
正笑着,但觉眼前清风掠过,身子便是被一只手给虚虚的圈在臂膀处,头顶传来云裔的声音:“没什么事吧。”嗓音喑哑低沉,与往日的冷静自持自是不同。
心思一转一拧,便是察觉到不寻常的除了云裔的嗓音,还有云裔气息未定的喘息。喘息得有些急,搁在我腰间的手臂微有汗意渗出。
轩窗大敞,正是朗朗乾坤之下,我稍稍转了身子,踮了脚尖,将下巴搁在他肩窝处,柔声轻问:“有什么事发生了么?”
云裔这一次倒是回得极快,只轻巧的笑道:“晏紫没来给你找麻烦吧?”
原来是这事。
我笑着摇摇头,由着他牵扶着我在园子里沿着小径散步。
还真是巧了,小径尽处,跪了一地的人,领头的,正是四大长老,后面是黑压压的云楼鬼兵。晏紫格格倒是没有跪,只站在一边,冷眼相看。
云裔握着我的头,只在我耳边以轻不可闻的声音道:“如你所愿。”外人看在眼里,亦是几多亲昵。
大长老一马当先,朗声道:“请少主大局为重,万万不可受汉家妖女蛊惑!”
都是响当当的大漠男儿,此时,双膝跪地,群声铿锵,落地有声:“请少主三思!”
云裔冷哼一声:“如果本少主一意孤行呢?”
“少主,请您想想我云楼七十年忍辱负重,是为了什么?请您想想,您的身上,所担负的我云楼几代人梦想的使命……”大长老字字句句,言由心生。
四长老更是说得直白:“少主,您少有大志,为何,独独,甘愿受此孤媚子蛊惑?是的,这狐媚子是天地罕有绝色,但是,再好的绝色,终究是破了身子的淫娃荡妇……少主,只要您复了国,又何愁这天下没有比这狐媚子更美更艳更纯洁的绝色美人?”
我听着听着,便是忍不住的就要想笑。
云裔冷冷扫视他的族人,冷声道:“都说完了吗?”
“好,你们都说完了,那就轮到本少主说了。”云裔说着,低眉看我,一字一句,神色甚是庄重坚决,“国,本少主必得要复;夜婉宁,本少主亦是要娶。”云裔顿了顿,“大婚之日,定在明日吉时。”
“少主……少主……请三思,请三思啊!您纵使心意已绝,也不可不遵老主子遗言啊!”大长老说着,竟是从袖中取出一副卷轴,高举过头顶,神色甚是庄重,想来是那所谓的遗言了。
二长老道:“少主,先主遗言,不可不遵。”
对于云楼族风俗习惯,我亦是多少晓得一些。云楼族向来敬天信祖,视先人遗言大于天。
三长老直截了当:“少主若是执意娶此女,先请娶了主母,再纳此女为小,此女名牌终生不得入宗室,且,此女腹中婴孩,必得处理掉。”我顿然醒悟,原来,四大老老此来,已是做了几年准备。这一手真是够干净利落的。
云裔不为所动,只冷笑:“横竖,你们是铁了心让本少主做个傀儡少主了。”
四大长老忙道:“老奴不敢!”
“不敢?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擅自作主聚集我云楼所有鬼兵,就为本少主该娶谁,而不该娶谁。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少主没有?”云裔是真的发了怒,“他日,是不是,还可以调动所有鬼兵,将本少主直接砍了人头,你们再去选个傀儡来?”
四大老老闻言,是真的慌了,只做噤声状。
一时间,两相僵持。
我咳嗽一声,笑道:“云大哥,何必如此怒呢?四大长老亦是忠心耿耿,为了云楼大业着想。”
四大长老便是戒备的抬眸看我。
我道:“四位长老,我夜婉宁不图主母之位,只图与云大哥今生今世做个伴儿,我自认做小做妾便是。至于这腹中孩子,横竖是一条命,还请四大长老法外施人情才是。”
四大长老横竖是不敢真个惹恼了他们的少主,我这一番话亦是多多少少给了四大长老宽慰,也就再顿了顿,便是散了去。
云裔也不管那晏紫格格还一声不吭的冷冷站在那边,只对我道:“我云裔既是娶你,便是明媒正娶,又怎会让欠做小做妾?”
瞧他的神色听他的语气,当真是只觉我先前允诺,是委屈了自己。
我以眼神对他道:“不过是做戏罢了,何必如此当真呢。”
他自是看懂,浓睫垂了垂,掩去眸中喜怒,只沉默片刻,道:“回屋去吧。”
云裔又在屋子里陪了我好半晌,这才起身出了去,临走前嘱咐我安心午歇,工作周昏时再来看我。
云裔前脚方走,晏紫格格后脚便是入了室。
我抿了一口花茶,笑着指了指对面椅子:“坐吧。”又对小丫头道:“给晏紫格格奉茶。”
“嚓——”耳畔传来杯盏随地声,紧接着是小丫头的“呀”的一声。
我从杯盏中抬起头来,不偏不倚的,便是瞧见晏紫格格紧抿红唇的不悦容色,此时,正紧紧的逼视我,眸含怒火。
我搁下茶盏,笑:“瞧晏紫格格这生气勃发的娇俏模样,真是让人羡慕得紧,真是年轻好啊。”
有脾气,还能不管不顾的发出来,总归是让人欣羡的。
晏紫格格瞪视我:“夜婉宁,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好脾气的笑:“我想要什么,晏紫格格方才不是也在场么?”
“那莫寻呢?”
我反问:“按道理,晏紫格格关心的,应该是你的裔哥哥,而非我的贴身护卫莫寻才是吧?”
“夜婉宁,你既是要嫁给裔哥哥,那就说好,裔哥哥是你的,莫寻,自此以后,是本格格的。”大漠的女儿,当真是豪放。
我还是笑:“本宫对莫寻,已是无所兴趣,晏紫格格若是喜欢,尽管去找他便是,与本宫无关。”
晏紫格格明显松了口气,看我一眼:“这可是你夜婉宁说的。”说完,甩袖离去。
我朝着晃动的帘子,笑意盈盈的道:“晏紫格格要走,总也得待过了明日,观瞻了本宫的婚礼再走,亦是不迟。”
晏紫格格在轩窗外停下脚步,美眸笑得有些晃眼:“夜婉宁,本格格早晚会你明白,放手莫寻,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我笑:“本宫向来喜新厌旧。”
“夜婉宁,你最好此生别回乾昭,否则,相信本格格,纵是你那英明果敢一世的皇帝侄子,也保不了你。”晏紫格格笑颜灿烂又灿烂,樱唇微启,“因为,你这样的无耻荡妇,天下人,人人欲得而诛之。乾昭子民,又怎肯让你这样的妖妇毁了他们神一般敬仰的帝王?”
我夜婉宁自然不是吓唬大的。
“多谢晏紫格格忠告。”我笑,“既是如此,本宫亦当投桃报李才是。晏紫格格,莫寻人是不错,虽是多年随我于深宫,行事却是不失大侠风范,只是性子多有沉闷,他那样的人,总也得晏紫格格主动些才行,对了,晏紫格格,莫寻浑身上下,最敏感这处,不外乎耳廓了……”
我尚未说完,轩窗便是被噼里啪啦一声,给关紧了,只隐约听得晏紫格格的一声唾骂:“无耳至极。”
晏紫格格真是骂对了,我若不无耳至此,又怎能心想事成?
对付莫寻,不下猛药,又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