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目光注意扫视着不远处十字路口的各类公共设施——红绿灯、监控探头、铁栅栏、隔离墩,以及灯柱,路过的行人、停泊的车辆、车上拉的东西……等等。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路口的反光凸透镜上。
作为资深“管道工”,老鼠见到王成的目光落在凸透镜上,目光稍稍一凝,立刻推敲出王成的打算,马上插嘴:“太软了——这些凸透镜都是不锈钢铁皮做的,一个石子打上去都是凹陷,更别说子弹了!”
王成将目光转向扳手,扳手立刻点头:“给我三分钟,三分钟后我保证更换完毕。”
王成一招手,扳手一欠身,只见王成的身体像游鱼一般轻巧的滑到司机座上,车内狭小的空间没有限制住王成的动作,他移动中没有触碰任何物品,车辆照样在行驶,速度丝毫没降,方向稳稳地,然而,车里的司机却换了位。坐在司机座上的变成了王成,扳手滑到了后座上——他移动当中倒是磕磕碰碰,但既然王成已经坐到司机座上,这种磕碰就不值得一提。
车辆还在以原有速度继续行进,不用招呼老鼠已打开计算机,同时呼叫娜塔莎:“猎手就位,猎手立刻就位!”
王成头都未曾抬,直接选定目标。他一指娜塔莎刚才下来的的那座楼,吩咐:“猎手,三十七楼F座三号房间,立刻就位——两分钟倒计时!”
“两分钟,要死啊!”娜塔莎愤怒的很了起来,伴随着她的话,耳机里同时传来奔跑声,娜塔莎边跑边说;“那头肥猪最多三分钟抵达路口,一分钟时间怎够我准备……不带这样玩的呀!”
这时候谁都顾不上说话了,老鼠掀开笔记本。噼里啪啦的操纵键盘,控制接口的红绿灯开关时间,乌鸦站在路口,皱着眉头提醒:“不对。三分钟后的可能性随时在变化,不行,时空组成条件变化太快——‘未来’要崩塌了!”
王成保持着车速回答:“只要心想,就能事成——时空变化是随着我们的意愿而变化的,未来不会崩塌,未来掌握在不甘心命运摆布的人手里!”
老鼠一边敲击键盘,一边说:“我快了。我快了,我马上见到他的图像了……”
王成紧急插嘴:“红绿灯时间由我控制,你找到侦察机录下的图像就成。”
这时候扳手已经从车后座椅垫下抽出一块金属板——铂金加铑、钯、铱合金。只见他的双手放在金属板山,一手悬在金属板中央,一手抚摸金属板边缘。随着他转动金属板的动作,金属板中央以肉眼可查的速度隆起,边缘部分像被一个大剪刀修剪一般,剪下的金属皮快速翘起。剩下的金属板金属板眨眼之间变成……一个凸透镜。
将这张由金属板临时制作的凸透镜扔在车后座,扳手眯起眼睛瞄了一下竖立在街角的反射镜,他手里不闲着。快速的脱掉西装,换上一身环卫工人的服装。王成轻点刹车,车辆稍一停顿,扳手滚下了汽车,他对着凸透镜手一挥,旧的凸透镜立刻从灯柱上脱落,“扳手”再一招手,新透镜立刻装到了灯柱上——这张凸透镜可不便宜,铂金做的,每克三百余元人民币。
这时候。老鼠高喊:“我看到了,看到他了,在我们身后,下一个红绿灯那里,第五个车位!”
话音未落,扳手一闪身钻进车内——他整个换镜过程只花了五秒钟。动作快的令人目不暇给。王成只是稍稍放缓车速,借助傍边的公交车身挡住左右视线,车辆未曾停顿便驶过路口,不注意的人几乎察觉不到路边有人更换了凸透镜。
王成的车拐过下一个路口,车里扳手再度与王成玩着移形换位游戏,当王成头伸到车后座时,老鼠大喊一声:“成功。那家伙所在街口红绿灯乱了一下,两辆……不,五辆车撞在一起,路口堵死了。”
王成重新坐在车后座上,面无表情的询问:“那家伙身后的路口,状况怎么样?”
老鼠快速切换镜头,马上又大呼:“太好了——也发生了壅塞!这样,那家伙不得不经过那个路口,即使疏散或者改道,也必须到下一个路口才行!”
老鼠仰起脸来,略有点结巴、略有点讨好地问:“你,你怎么做到的!”
老鼠这句问话,同一信道上的人都听到了,王成没有回答,他伸手接过老鼠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接管调度职责。站在街口的乌鸦替王成回答:“上帝的左手!”
这就是答案。
话音刚落,气喘吁吁地娜塔莎同样吼了一句:“上帝的左手……我到位了,正在组装‘机械’。”
王成切换屏幕锁定胖子政治家的座驾,只见那家伙儿所在路口车辆已挤成一团,而他身后的路口同样发生了壅塞,胖子政治家的车辆被前后装甲车挤在路当中,透过打开的车天窗,浓浓的雪茄烟雾像“911”事件中的世贸大厦一般,青烟缭绕的让人以为发生了火灾。
胖子政治家必定很愤怒。估计他正在车里咆哮,但此刻他无法改道——这货的座驾恰好是红绿灯前第三辆(胖子座驾前后两辆装甲未曾撞车),装甲车前方两辆车都相撞了,只要一移开车位,他就能第一个走。而他身后同样挤成一团,根本无法移动。
车转过下一个路口,娜塔莎回应道:“猎手就位,等待命令!”
王成吩咐娜塔莎:“把你的图像切换进来。”
与此同时,王成将自己的手机递给“老鼠”,老鼠接过手机,身子一缩,车门开了一条缝,紧接着,老鼠的身影从车上消失,即使努力睁大眼睛,也难从滚滚人流中找出老鼠的背影——王成交给老鼠的手机。是刚与胖子政治家通话过的那部手机。老鼠将带着这部手机前往双方预定会面的地点。
这样以来,即使事后侦缉,与胖子政治家通话的那部手机也不在事发地点。
再转过一个街道,汽车驶入一座停车楼内。扳手尽量将车开的平稳,以便让王成能不间断接收图像,王成通过视频指挥娜塔莎架好狙击枪,调整好角度——娜塔莎的枪口瞄向那个新更换的铂金凸透镜。
这时候,“小丑”正进入陈素笛党部大楼,他一身维修工装,悠闲的走到厕所门前。泰然自若的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牌子,上写“下水不通,维修中。”随即,小丑施施然走进洗手间,并向王成发出就位信号。
这时候,“老鼠”再度开口说话了,他有点气喘,说:“我们已经把那家伙监控了一个月。目前看来……嗯,不管他有没有安排后手,我们都必须动手。这是我们最后的选择。
目前看来,那家伙还是谨慎地,他没有四处宣扬我们的存在,他很少谈论自己的报复,在电视上他总是谈论河蟹,谈论和平交接,谈论携手共创未来……我相信,掌握了我们接受他雇佣的证据的人必定存在,但我们有信心做好清洁工作。”
“发信号吧”,王成不自觉的点点头。同意了老鼠的看法。
老鼠发出信号,党部秘书长办公室内,陈素笛收到信号,立刻若无其事的走向公共洗手间。他推开厕所大门,“小丑”在里面迎接了他,他上前锁好厕所大门。回身端详陈素笛片刻,立刻动手在自己脸上化妆。
一分钟后,厕所里出现两个陈素笛。小丑扮演的陈素笛拿着一个听筒凑近原版陈素笛唇边,低声催促:“说几句。”
陈素笛随口说了几句,他的声音频率与特征,迅速通过无线信号传递到王成计算机上,王成利用编程快速制作语音芯片,在此期间,“小丑”开始给原版陈素笛化妆。两分钟后,小丑手机“叮”的一声,他马上回身从手机里取出一个特制的TIF卡,安装在语音芯片上,而后将语音芯片贴在喉咙上。
“小丑”随意说了几句话,对面的陈素笛重复相同的语句,身在停车楼五楼的王成立刻通过对比微调语音芯片,而后回答:“可以了。”
“小丑”开始与陈素笛交换个人随身物品、衣服等等。所有准备工作完成后,小丑提醒:“出门后把维修牌拿走,直接下楼,大厅里有个女人在等你,你可以叫她‘凯莉’!”
陈素笛木然的点点头,“小丑”咧嘴一笑,神态自若的拉开洗手间门,冲门口等候的人员自如的说:“到楼上洗手间吧,这里还要修一会儿。”
洗手间里,一身工装的陈素笛等门后平静了,他神情紧张地走出洗手间,顺手取走了门口的维修牌,向下走的时候,他紧张地几次抓不稳维修牌,但总算平静无波的走出党部大楼。
大厅内,一个金发白人女子冲他微微点点头,放下手上的报纸,当先走出党部大楼,陈素笛紧张的尾随这个女人,来到地下停车场一辆商务车前,两人先后爬上车,这时候,凯莉耳机里传来王成的声音:“车流动了,各方位注意。”
凯莉赶紧将耳机掏出,捏碎,扔进路边污水井口,并赶紧递上一部新手机。陈素笛接过这部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开口说:“我正在向约定地点前进,我动身了!”
……
这个时候,娜塔莎正在紧张的测算,她眼睛盯着一台电子仪器,抱着架好的狙击枪,枪膛内填装着特质子弹,嘴里不停报着仪器上闪动的测量数据:“光照……,风速……,风向……,气温……”
与此同时,唯一站在十字路口的乌鸦也报着相同数据:“光照……,风速……,风向……,气温……”
稍停,乌鸦补充:“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死亡。”
王成回应:“角度正好……很好!”
这时候,胖子政治家的座驾正在警察引导下,向乌鸦所在十字路口缓缓驶来,车天窗依旧冒着浓浓的青烟。乌鸦嘴里连续报告胖子政治家在座椅上的角度,王成根据风速等诸因素要求娜塔莎调整射击角度,陡然间,王成大喝:“开火!”
娜塔莎下意识扣动扳机,等开完枪,她抬起脖子张望射击方向。大呼:“我看不到,我什么都看不到,你让我向谁射……”
“中了!”乌鸦抑制住激动插嘴,随即开始向外走。
几乎在乌鸦说话的同时。娜塔莎在反射凸透镜上瞥见一个敞开的天窗,天窗口微微一闪,整个出现过程不足半秒钟。随即,那窗口驶过凸透镜,驶过红绿灯,驶过路口,并毫不停顿的远去。
随着乌鸦的离开。王成随即关闭通话器开始收拾行李,娜塔莎也习惯性的拆卸枪支,她一边手上干活一边回忆刚才那一枪……太不可思议了!
这里是三十七楼F座三号房间,玻璃上有个洞,是娜塔莎刚才切割的,枪管就从洞里伸出;地板上躺了一个人,那是娜塔莎刚才打晕的;此处是大楼内某公司的人力资源部,地上躺着的是人力资源部部长。
刚才时间紧急。娜塔莎闯入这间办公室,打晕了屋主,反锁上门。然后布置了射击阵地——幸好王成选的地点不是总裁室,否则娜塔莎不可能如此安静的打出一枪。
可是刚才那一枪太诡异了,娜塔莎从来没这么干过——扣动扳机时目标并未出现在瞄准镜里,子弹飞过一段距离后,击中那面凸透镜,坚硬的凸透镜反弹特质弹头,弹头跳入目标天窗,然后从额顶钻入对方额叶……这该是多么精准的计算啊!
这简直是上帝的一枪嘛?
目标是移动的,子弹是飞翔的,角度是反弹的。反弹角度很刁钻,天窗只有很短时间与反弹角度成一直线,子弹必须在此之前射出,经过风力、气流影响,然后……
娜塔莎曾经听说过“幽灵一枪”的诡异,但这一枪。其诡异程度远远超出“幽灵一枪”!要知道娜塔莎扣动扳机时,目标并未出现在视线内,她是对着空荡荡的凸透镜射击的,只要她犹豫迟钝半秒钟,那颗子弹将击在车顶!
她击中的目标就是那位胖子政治家……好吧,虽然王成口口声声不对政治家下手,不对委托人动手,但这次他确实违反了所有的规则——这是“B计划”的前奏。
指望胖子政治家事后付款那是不可能的,没准他为了撇清自己,反而高调宣布“爱国”,保护国有资产防止外流——胖子政治家所在国度最喜欢干这种事,比如借给美军的基地等美军修缮完毕后,立刻宣布收归国有;卖给老外的矿山,等老外挖掘选矿设备就位后,转眼宣布公有化……
好吧,他们历届领导人之所以对国有乐此不疲,真相是:所谓资源“国有”,指的是供“国”家领导人所在家族,及其拥戴者亲戚所“有”——简称“国有”。
既然干了活拿不上钱,还有可能被对方反咬一口,指定为“居心叵测的邪恶势力”,而后利用上台后的雄厚政治资源,以国家的名义通报国际刑警,高调宣布铲除“邪恶势力”……那么王成不惮提前让对方闭嘴!
那家伙低估了“管道工”的邪恶!
这时候,“秋田行动”已进入收尾阶段——原本的“秋田行动”中,王成将在对方配合下重挫其国家经济,而后胖子出面指责继任者不懂经济,不懂治国,而后或发动政变,或迫使对方提前大选……至少要让对方不敢追究胖子在任期间的捞钱行为。
在原本的计划中,胖子曾要求王成组织一支突击队,必要时亲自参与政变,或者进行刺杀。王成做好了参与准备,但面见对方之后王成改主意了。因为对方不是个信守承诺,不出卖盟友的人。
于是,整个行动中王成只负责金融手段上的操作,至于暴力行动……他装出一副很清白的模样,坚决不让自己双手沾染鲜血。于是,胖子相信了。暴力行动那部分他亲自操刀了。也许这样他觉得更解恨。
胖子的继任者刚上台,情报部门还未曾收复,胖子不认为对方能发觉自己的小动作——因为制造混乱的那群人本身出自情报机关。让左手查右手,结果可想而知。
理想很丰满,现实……现实是有了陈素笛这个内鬼。于是胖子手下人被盯上了,几次行动后胖子手下人遭受重大损失,且他的继任者已发现:背后搞小动作的是胖子本人。两人的内讧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白热化……为此,胖子不得不逼迫王成动手!
于是,他违反了双方事先达成的个协议。他要求的超出了协议内容。
胖子很笨吗?他不知道激怒“管道工”的后果吗?前者的答案是否定的,后者的答案……同样是否定的!
胖子很聪明,但他手掌大权予取予夺惯了,习惯看到别人的屈服,这已经成了他的思维惯性,或者他的偏执。像萨达姆,像卡扎菲,他们习惯于别人的让步,以为这是天经地义,他们不认为这会导致自己的末日!
一个女人,冲虚空扣动扳机,终结了他的惯性思维。一切就这么简单。
这时候,胖子政治家的车还在行进,车前座的保镖还不知道后座的情况,因为胖子在与王成联系时,为了保密封闭了车后座空间。但保镖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胖子的雪茄掉在身上,浓烟中带着烤肉的焦臭,保镖们猛敲车后窗等待回复,正在这时,路边一个分辨不出男女的人狂喊乱叫的冲向胖子的坐车……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