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是公司的董事,自然有关心的立场。” 林夕咬了咬后槽牙,肯定地说:“朗廷的事,是你策划的。”

“哦?” 向南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林夕暗自掐了下掌心:“从朗廷□□频出开始,我就怀疑是有人蓄意操纵,跟着朗廷股价开始下滑,庄家疯狂洗盘,我调查过朗廷的股本结构,今天从陈叔那里得到的数据,显示你之前分别从不同的持股渠道收购了部分朗廷的股份。”

向南沉默地望着她,林夕继续道:“要执行这样大规模的洗盘,以你前期收购的股份数量还做不到,所以你必定还联合了其他的庄家。陈叔那里,你预留上百亿的资金,就是想等到朗廷的股价被重挫之后,再一举抄底。”

向南幽深的眼底不免滑过一丝赞许,抛开偏见,林夕的确是最了解他思维的人,也最了解他资本运作的方式,闻一知十,什么都瞒不过她。但也是因为这样,因为她太聪明,和他一样会使绊子害人,所以潜意识里,总有些不愿意信任她——聪明人爱走捷径,少了那份愚公移山的踏实。

“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夕捏着手心问出口,虽然她已经猜到了答案。

为什么?向南眼神中有了些轻蔑。因为傅夜司不肯合作,所以就让他尝尝腹背受敌的滋味,朗廷股价连续几日跌停,市值蒸发超过百亿,董事会那帮人一定不会高兴他的表现。他就不信温暖对他会有那么重要,大军压境都不肯放人。

“我做这件事的目的和你没关系。” 向南神色严肃起来:“我也说过,让你别管我的事。”

林夕艰难地咬了咬下唇:“你想帮温暖是你的事,我不会过问,但我有义务提醒你,你是仁恒的董事,做任何事都不能伤及公司的利益。你准备拿去抄底朗廷股份的钱,是公司用来投标沪城那块地的,作为仁恒董事,你的敌人是香港九龙仓以及和记黄埔,不是朗廷!”

向南整理了下袖口的纽扣,宽大的手掌指节分明:“我知道,所以在我抄底朗廷的股份之后,会拉升股价,在高价位卖出部分股票,竞标沪城那块地的资金就会回笼。对公司来说,没什么风险。”

林夕明白他的意思,打个比方,一块钱一股,一百块钱可以买入100股,拉升股价到两块钱一股,卖出50股,收益100块钱,自己手上还有50股。换句话说,没用任何的现金成本,你就白捡了50股。

“说得容易做起来难。洗盘的过程相对简单,放出□□,庄家疯狂砸盘,中小投资者吓破胆,纷纷抛售,于是股价大跌。但是拉升需要时间,你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顺利,如果到时候资金没有完全回笼,竞标怎么办?!”

林夕气得嘴唇都有些发抖:“这可是你第一次跨界的商业地产开发,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等着你出丑看笑话,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冒这么大的风险做出这种事?!”

向南绷着下颚,薄唇紧抿,难得地被她呛得接不上话。他知道林夕言之有理,但他报仇心切,而且事情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我已经做了决定,你再说什么都没用。”

“你想帮她可以给她请律师打离婚官司,为什么要搭上公司的项目?!” 林夕不顾一切地说着,眼眶都红了:“你难道忘记你当初打下这片江山有多辛苦了么?现在竟然为了她让公司承受这么大的风险!她为你做了什么,凭什么值得?你陪客户喝醉酒胃出血的时候,她在哪里?你跟竞争对手抢地,被他们暗算住院的时候,她又在哪里?要知道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说完林夕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她以为上次他执意去见温暖已经是她失望的极限,没想到他今天又给她刷新了下限。原来他真的是个疯子,为了温暖发疯的疯子。

向南望着她气得惨白的脸上,两行晶莹的泪水,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异样,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抢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十年前背叛他,十年中完全没有联系的女人,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林夕却不再等他回答,深吸口气,擦掉脸上的眼泪,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就算他要发疯,她也不会让他那么做的,只要她在一日,就会守好仁恒的安稳。

回到盛世,林夕仍余怒未消。到储物间拖出行李箱,把卧室衣橱里自己的衣服统统往箱子里揉,塞满之后蹭蹭地拉着就朝玄关走。自从温暖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向南就变得越来越令她失望,盛怒之下,她真是不想再住在他这里了。

邵孟现在备好车子就等在楼下,随时可以送她回父母家。林夕拉着箱子下了电梯,邵孟体贴地候在电梯口,见她出来便伸手替她拉过行李箱,柔声道:“剩下的东西之后再找人过来收拾吧。”

林夕轻嗯一声,一言不发地上了车,邵孟替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跟着就开出盛世。

一路沉默。

林泽平夫妇住在和黄滨江小区,车子快开到小区门口时,林夕忽然喊停。

邵孟听话地将车子泊到路边,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她,林夕盯着小区的入口,眼神有些忧郁,片刻之后,轻声说道:“回去吧。”

邵孟自然知道,她说的回去,是指回盛世。平时他对她的指令从不多嘴,今天破例问了句:“你确定?”

林夕迟疑了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邵孟轻叹一声,方向盘一打,又将车子倒了回去。

回到盛世,林夕站在她和向南的卧室门口,看着那张King Size的双人大床发愣。

那是他们同床共枕的地方,她喜欢从他背后抱着他,他身上总有干净清爽的皂香,他们曾在这张床上身体交缠,像发狂的野兽。

但是如今,这些都令她感到讽刺。

自从他说要帮温暖离婚之后,她就不太习惯对着他睡了,两人都采用背对背的姿势。

在经过今天的事件后,她甚至不想再和他睡一张床。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感觉,大概因为仁恒也是她的心血,像她的孩子,她无法忍受自己的孩子被他拿去当枪使。

她本想一走了之的,回她父母家,眼不见心不烦,但是她走了,他是不会来追的,他们之间就真的结束了。

留在这里,反而可以逃避,逃避那个令她感到恐惧的结局。

一转身,她将行李箱拖到了客房。

晚上向南回来时,就看见林夕已经搬出主卧,到客房里住起来。他脚步在客房门口顿住,林夕抱着电脑倚在床头,秀气的指尖飞快地在上面敲打,一直没抬过眼看他。

向南不由有些不爽,他这么大个人杵在门口,她不可能没看见,可是却选择无视他。不用说,一定是为了白天他要抄底朗廷股票的事闹脾气。

他知道自己是有些过火,也知道这样做会给竞标带来很大风险,可是他控制不了,就好像手握重兵的将军,更希望用战争这样直接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而不是迂回的和谈。

动了动嘴唇,他想说点什么,可是仔细一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且她这样闹脾气,可不就是为了引起他注意么?他现在要是跟她说软话,让她别担心公司,反倒如了她的愿。既然不爱她,就别对她好,别让她误会。

于是两人分房而睡,一晚上没说过一句话,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

夜深时,向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个人睡双人床,空间大了许多,可以自由地翻身,他反而感到有些不习惯。林夕体寒,怕冷,老是在以为他睡着之后,悉悉索索地蹭到他背后,猫一般地贴着他睡,清浅的呼吸喷在他颈项,抓心挠肝的痒。

想起这些向南就感到心头发热,蹭地从床上坐起来,暴躁地抓抓头发,跟着趿拉拖鞋去把空调再调低几度。回来摸摸床垫,是不是有点硬?怎么硌得慌。

他想大概是天气太热,不然为什么他心慌气躁,口舌发干。

去客厅接了一大杯凉水,再次路过客房门口时,紧闭的房门让他感到异常不舒服。伸手拧了拧门把手,竟是上锁的,于是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至于这么防着他么?以为他会对她做什么?!

回到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宿,天蒙蒙亮时,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之后是被他秘书瑞贝卡的来电吵醒,见他没有在正常时间上班,所以打来问问。

稍作梳洗,他穿戴完毕去公司,路过客房时房门依旧紧闭,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没起来。

忽然间,向南意识到他这是在想着她,赶紧宁了宁神,把多余的情绪都压了下去。不管她怎么闹脾气,他要收购朗廷股份这个决定,不会改变。

到办公室后,和往常一样,他打开电脑收邮件,不一会儿后,一封红字头邮件被收进来,醒目地映入他眼帘,发件人竟久违的是林夕,标题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召开临时董事会,发件时间,就在昨天晚上。敢情昨天她在那里敲敲打打,就是在写这封邮件?

向南看着邮件标题,略作思考,瞳孔便嗖地缩紧,眼神一下子冷冽起来,他根本不用打开这封邮件,就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为了阻止他收购朗廷股份,她竟然搬出了董事会!

过去十年,无论他们在公司的决策上有多深的分歧,她从来没有逆过他的意思,可是现在,竟让他有了种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附上王菲《扑火》的歌词,蛮有感觉,适合夕夕的心情。她或许爱得没有尊严,但这也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燃烧。烧光了,就没了。

不在乎多少人在等我的拥抱

只迫切想拥有你的微笑

自尊丢到墙角

掏出所有的好

你还是不看

你还是不要

每一天都有梦在心里头死掉

我自己对自己

大声咆哮

人太忠于感觉

就难好好思考

我痛的想哭

却傻傻的笑

爱到飞蛾扑火

是种堕落

谁喜欢天天把折磨当享受

可是为情奉献

让我觉得

自己是骄傲的

伟大的

爱到飞蛾扑火

是很伤痛

我只是相信人总会被感动

你为什么就是

不能爱我

像我那么深的爱你 为什么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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