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初意不敢相信,再次确认道:“五十两?!”
饮食店做得好的,三到六个月才能盈利,一般的六到八个月才能盈利。
经营米粉小吃本就是薄利多销,要慢慢做出口碑才能站稳脚跟,如今官府这种明抢行为,真是让人觉得恶心不已。
荣威叹气:“我早上说了店里没有主事的,他们立刻说今天再来,我看他们不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了。”
吕神、李氏和林东升都一脸担忧围在旁边,这种事他们都没经历过,所以心中很是忐忑。
杨初意平静问道:“周围几家有人给了吗?”
荣威摇头,“旁边当铺给了,衙差们认得谁是主事的,上去就逮住人强硬要,还有几家也给了一点,但没给全。”
衙差们装作还很公平正义的样子,按店面大小和经营年限来索要不同额度的金额。
杨初意安抚他们,“这些不是应该你们操心的,我自会想办法处理,做事的时候都别垮着脸,你们的情绪会影响顾客的。”
“是。”
“知道了。”
杨初意想了想,抬脚往绮罗绸缎庄去了,木棉不在店里,是段掌柜接待的她。
段掌柜一边迎人一边叫伙计去倒茶,“杨娘子,快进来坐,木姑娘早有交代,无论何时您来了,都不能怠慢了您。”
杨初意笑着推拒:“不了,店里还有事。我想着家里的西瓜快熟了,来给木棉说一声,叫她别在外头花钱多买,哪知却没碰着人,还得劳烦段掌柜您见着她的时候帮我传个话。”
段掌柜和气道:“坐一会怕什么,正巧新来了几批布料,您挑一挑,我们木姑娘说挂她账上就成。”
杨初意轻轻摆手,“我的衣裳尽够了,等过几日徭役结束了,再叫他自个来选两匹沉稳耐看的布料吧。”
作为朋友,木棉送自己布料倒没事,但方至诚的钱她可得收。
段掌柜深知此理,见提到徭役,出声提示道:“去服徭役伤身,我们看似闲着,但伤财,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杨初意这便明白了,和段掌柜又聊了几句才告辞。
五十两啊,我的天,杨初意虽然是个小富婆,但白扔到水里的钱那叫一个心痛啊。
她将店里的铜板数了一下,又赶回村里和几家人用碎银换了许多铜板。
诚意小馆可是小本生意,每天收的都是铜板,这般行事再好不过了,可不能豪爽拿银锭子出来。
次日衙差比日出日落还要准时出现在店门口,他们原以为杨初意会推脱,可没想到她竟十分知书达理,还对他们说了一句辛苦了。
衙差喜上眉梢,然后看着地上一摞摞的铜板头痛不已。
杨初意给出的理由也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不瞒各位差爷,本店还没有盈利,这钱除了开业到现在攒的,更多的是回村里跟亲朋好友借的。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剩下就辛苦几位差爷了。”
衙差将收到的碎银子掏出来让杨初意换出来一些铜板,可即便是这样,那铜板感觉也没有减少多少。
不一会,整条街道的人都看见几个衙差背着一个大麻袋,压弯了腰往衙门走。
吕婶嘀咕道:“不要脸,连麻袋也不放过。”
杨初意笑了笑,心道:没关系,反正她的铜板也不够数。
对面店的人看了直摇头,都说杨初意太不懂事了,哪有不磨一磨再给的,不过他们也都回去将碎银子换成铜板才行。
衙差们一连三天态度都很好,有些商家看了便想要再拖延一段时间,能拖到过年再给或来年,等他们忘了更好。
到了第四天,衙差们的态度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是问,而是直接开始打砸强要了。
可事实证明,官府作恶,老百姓不仅不能喊冤,还要跪地求饶赔不是。
为躲此劫,有不少原本就经营不善的店铺直接关门大吉,更有甚者都挂牌转让了。
杨初意听说那两家螺蛳粉店也在挂牌出售,倒起了置办产业的心思。
三里村就这么大点地方,水田是分好的,除非有人卖田,不然绝对不可能突然多出来。
地倒是可以开荒,但都太费劲了,而且作为平民,一户几口人有多少田地都是有规定的。
一般是由各村村正做监督,多个几分一亩的,人家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了村正不说也有村民去告发的。
这也就是有些家庭拼命生孩子的原因,有些孩子生来是为了换土地的,不是用来疼的,能长大全靠命硬。
况且他们家就这几个人,田地多了也种不过来,还不如多置办几间铺子,或租或自己经营都是可以的。
到时候方新桃再婚或小宁结婚,这铺子陪嫁是属于女方所有,男方不得无故侵占。
只要她们两个脑筋清醒,就保得住这铺子,日日坐等收租,多好。
武大叔帮杨初意找人打听了情况,原来那两个人原来的租了门店做生意的,但现在沦为笑话,早就做不下去了。
正好此时遇到这种情况,便想要退租。
店铺老板见世道不太平,害怕这样下去店铺租不出去,干脆一合计便挂牌出售。
要是能顺利卖出去便扣部分押金让人家退租,要是卖不出去,那肯定是不能让人家说不做就不做的。
当他们听到是诚意小馆的老板要来谈时,又起了拿捏的心思,只租不卖。
杨初意懒得惯他们,扭头就走,直接去看了别家的。
她又不是非这两家不可,只是觉得拿下来有个噱头罢了。
杨初意是佛性心态,合适才下手,可不会盲目去花钱。
不过杨初意又想到现在衙门都是拿商人开枪,还没有涉及平民百姓,不如去找个合适的农庄,以后觉得三里村烦心事太多了,换个清静的地方住也不错。
到时候小磊考上举人,还可以免税,多好。
还真别说,杨初意超级幸运的,这么巧在中人的介绍下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农庄,大小、价格也合适,果断拿下。
那两家人眼见自己铺面无人问津,又转过头去找杨初意,可他们连她人影都没见到。
其实那两间铺面还挺好的,但是一想到在这里做生意便会有人说一句:哦,就原来是做假螺蛳粉店的那里啊,就觉得晦气。
这种名头一旦被冠上,也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摘下,所以纵然有千般心思也歇火了。
那两个店铺老板悔得肠子都青了,心中想着降个价再找诚意小馆的老板谈一谈,可杨初意显然没这个心思,因为徭役今日到期,她全部的心思都是盼郎归。
日落西下,火红的晚霞渐渐消失在天边,可人们却没有半分不舍,巴不得那一抹残红散去,换夜幕上场才好。
“哔!”长哨响起,为期一个月的徭役结束了。
听到哨声后有人欢呼,有人哭泣,也有人激动到说不了话来。
朋友之间一兴奋,不免要搭个肩膀什么的,然后下一刻便只有哀嚎声了。
因为肩膀在长期担重物或者拉绳子时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有绳子一次次磨出的血肉,也有拉伤,更严重的还造成了习惯性脱臼。
方至诚内心喜悦,可面容依旧愁苦。
这运河明显还没修好,照这情况来看,再修一个月都未必能完工,也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这些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