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又说了一些什么,做了一些什么,在苏夕冉的记忆里只是模糊一片,她只记得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去,中午的阳光很是炙热,虽然带着太阳镜却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晃眼,天空很蓝,有些刺眼,大片的云卷在天际,望不到尽头,仿佛命运一般。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也许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个结局,这条路走到现在,虽然很是坎坷辛苦,可是风景却是那样绮丽美好,她以为自己是如此幸运,可以拥有这一切,谁想到众人仰慕的繁华荣耀其实不过是他人的阴谋,让她一步步走上高处,只为了最后推她下来,看她跌得粉身碎骨。
将车开到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苏夕冉只觉得有人在猛烈摇晃她的身体,有种眩晕的感觉,几十秒钟之后才缓和下来,抬起头却看见电梯的灯暗了下来,她只得走到大堂去看看情况,只见白天在家的住户们纷纷跑下楼来,没过多长时间,大堂里已经站了十七八个人,一位邻居心有余悸地说,“我回来取东西啊,刚关上门就地震了,幸亏我没坐电梯,喏,现在还没恢复呢。”
苏夕冉没有在大堂等电梯,而是向楼梯间走了过去,保安在她身后喊,“苏小姐,现在上去可能不安全……”而她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只是一步一步,慢慢向上走,她的脚步很轻,可是每一步都像是那样艰难,眼前浮现出这些年走过的路,想着那些片段,有的模糊,有的清楚。
她住在十七楼,走上去要花一点时间,恍恍惚惚听见谁家的音响还在放着小提琴曲,繁复的变奏,也许是巴赫,也许的帕格尼尼,听起来有点周而复始的宿命,终于到了家,开门的时候,已经是筋疲力尽,走到卧室倒头就睡, 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能想,想着要赶快做一场梦,好让她忘掉今天这疯狂的一切。
放在在手袋里的手机响了又响,接着是座机,美妙的歌声和枯燥的铃声在空气中交替,最后归于沉寂。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揉得皱巴巴,静静坐在沙发里,看着茶几上的花瓶已经倒掉,水渍从桌面上蔓延到地板上,苏夕冉怔怔的伸出手,指尖还未触到便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她迅速地转过头去,之间周峪珲推门进来,眉目间带着些许焦急,见到她居然松了一口气,“原来你在家,为什么不接电话?”
苏夕冉淡淡一笑,“我睡了一觉,没有听到。”
他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我父亲让我们回去吃晚饭,他有些话想说,可是我并不想让你去面对他的什么决定,因为那对我们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转身朝着衣帽间走去,身后响起周峪珲充满疑问的声音,“棠棠?”
苏夕冉没有转过脸来,只是说,“我知道,别人的决定其实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是我明白,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了。”
两个人最终还是决定去赴那场注定不会平静的家宴,初夏的傍晚十分凉爽,天边的云是血一般的红色,苏夕冉将头靠在车窗上,轻声说,“看,火烧云。”
周峪珲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云朵层层叠叠,透着奇异的光彩,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隐隐不安。
他并不把那座大宅当作他的家,虽然它还保持着他母亲在世时的样子,小时候的那些事他并不愿意回想,可是他亦明白,那些记忆已经深深印刻在他的骨髓里,无论怎样也无法抹去。
他们赶到的时候,周鑫年已经坐在了餐桌前,见到她居然还是那副笑容可掬的样子,温言到,“你们来了,坐。”
佣人把饭菜摆上桌,几样很是精致考究的家常菜,散发着阵阵香气,苏夕冉这才记起来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任何东西,饭菜的气味涌上来,胃里传来隐隐刺痛,心中那种虚空的感觉越来越深,灵魂仿佛正在一点点游走,一寸寸地离开她的身体。
周鑫年对佣人吩咐道,“人都齐了,去叫太太下来吃饭。”
话音刚落便见陆华走下楼来,整个人的状态同往日截然不同,有几丝碎发落下来,眼眶微红,显得疲惫不堪,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最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见到他们,笑容里居然却透着一丝凄然,“棠棠,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周鑫年一直没有说话,像个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给她夹菜,苏夕冉抬起头道谢,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错,中午在梅香阁的那一幕幕又重现回到她的脑海里来,清晰而真切,仿佛就在眼前,忽然觉得气氛变得尴尬起来,让她登时没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棠棠,我一直也想这么称呼你,因为我真的很欣赏你。”
周鑫年对着她微笑,可是眼神里传达出来的信息却让她有中错觉,仿佛是一口深深的井,看不见底,让人不安,只听他继续道,“我一直都想有一个像你这样聪明的女儿,可是一直都未能如愿,所以我想,棠棠,你就做我的女儿吧,从今往后,你就是峪珲的妹妹,我们都会好好地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