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搬走了,他的房间空荡荡的,整个家里也一样。我心里无比的失落。这才想起,好久没有和林老师沟通了。我还没有感谢他对孩子的关照。可是,我发微信他不回,打电话也不接,他的朋友圈也设置为三天可见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出了什么事情?我赶紧联系了一些共同的好友。他们都没有任何线索,都认为可能他就是这段时间比较忙。但我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那么乐观开朗的人,怎么会突然失联?一定是出事了。
过了几天,我终于在他的一个同学那里,得到了确切消息:
“最近忙着辅导学生考研,我们也有半个月没联系了。不过,他生病了,我是知道的。”
“哦,什么病?他住院了吗?”
“那倒没有,好像是胃病吧,他回老家养病了。”
“他老家在哪里?”
“阜新。”
“你有他家里的详细地址吗?”
“没有,我也没去过他家里,只知道他是阜新的。”
“好吧,有什么消息,请及时通知我,谢谢你。”
有句话,“天才,都是来自苦行僧般的自律。”林老师一直是很拼的,身兼数职。长期高负荷的工作,透支了他的身体。我平时对他的关心,还是太少了。我立即给儿子打电话,“林老师病了,回老家休养了!”
“哦,那也没办法,人有旦夕祸福,这谁也控制不了。而且他又不相信中医,平时太忙,也不注意保养。”
“你赶紧联系他,询问一下他的病情,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可以问他,但他未必想告诉别人。”
“你问一下嘛,老师平时对你你们好,这个时候不应该多关心一下他吗?”
“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人家如果不愿意说,就没必要追问。也许他只是想清静一下呢。”
“生病的时候,最需要关心。你还是多和老师联系吧,看他又什么需要帮忙的。”
“好吧。”
儿子不愿意介入,他们这个年龄,还体会不到世态炎凉。我是过来人,一个人在滨城和上海闯荡的日子,是最怕生病的。还好我身体比较健康。我发动了万能的朋友圈,请每个认识林老师的朋友都留意,尽快联系他。我的本意,是想让大家都关心他。但也许他误会了,反而适得其反。
“已经半个月了,还是没有他的消息,怎么办?”
“我们也没怎么联系,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也没说。”他同学回复,“要不你去他的工作室看看?你不是知道他在哪里吗?”
“嗯,我知道,我明天就去。”
第二天早上,我稍微打扮了一下,就去找他了。但我过去,根本找不到他!工作室搬家了,具体搬到哪里了,谁也不知道。他发的艺术培训招生广告,还贴在那个楼的墙上。我在校园里兜了几圈,见到学生就问,“你们认识做美术培训的林老师吗?知道他在哪里吗?”但是很不巧,大家都说不认识。
我又打电话,他手机居然欠费停机了!我赶紧去旁边的移动营业厅,给他交了100元话费。出来,我再次打电话。这次终于打通了:
“你好,是我啊,我在你楼下,你在哪里?”
“我在哪里,不用你管,以后别来骚扰我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到处都找不到你,听说你病了,大家都急死了。”
“我没在大连,你也不用再找我了。”
“你身体怎么样?需要帮忙吗?”我还想说很多话,可是他已经挂了。
“怎么会这样?那么阳光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朋友们都很诧异。
“可不是,会不会是欠债了?”大燕也很惊讶。
“不会吧,他同学说他生病回老家了。”
“原来如此。”
“唉,真可怜,他一个人在大连,也没有什么亲戚。生病了,也没有人照顾他,只能回家了。”
“真是的呢,他也不容易。”
“他对孩子那么好,我一直想要报答他。可他从来不给我就会。”
“也许他只想做个好老师。”
“不是,你不知道我们的事情。我其实是喜欢他的,而且他也喜欢我。”
“你真行啊,没看出来,我都下不去手,他确实很帅。”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不是因为他年轻,长得帅,就喜欢他。这些年,他一直关心孩子,对孩子太好了,没有他的支持,我们走不出来。对我好的人,不是没有。但像他那样,一直对孩子好的男人,却是唯一的一个了。”
期间,我发表了一首诗。有个朋友,正是因为在群里看到了这首诗,才买了我的书。在诗集签售会上,他说,“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首,真是写活了!”
睡莲
当我沉睡千年,
醒来仍是少女。
在你的丹青开出,
一朵粉色的睡莲。
然后翩然飘下,
你的三尺画卷。
从此举案齐眉,
作你的一世红颜。
桃花源中添香,
诗情画意里留连。
潮生月明时,
回首已是经年。
在你的画里,
在我的笔端,
风花雪月的故事,
轮回中上演。
“哇,好感人啊!有仓央嘉措的感觉,真爱刻骨铭心啊!你应该好好写一部小说,最好能拍电影。”大燕也很喜欢这首诗说,“真没想到,那些电影里才有的情景,你们都经历了。”
“嗯,如果有电影那样的结局就好了,可他现在不理我了。”
“也许他不想拖累你吧。”
“他的病会不会很严重啊?”
“工作都不干了,都回老家养病了,应该挺厉害吧?你得尽快找到他,帮他一把,毕竟人家教过你孩子。”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时候如果不帮他,我良心过不去。”
“那就赶紧想办法吧。”
“你们得帮我啊,留意他的信息,经常给他发微信,打听他的情况。”大燕和几个好友都了解了,也都愿意暗自帮忙。
他同学却说:“大姐,让我怎么说呢,也许我不该说。从男人的角度,我觉得他对你没有那个意思,他可能只是孩子的老师。”
“不管他是什么意思,他现在病了,最需要帮助了,我必须为他做点什么,才能心安。”
“没必要,你做什么,他又不领情。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生病的事情。他不需要别人帮忙。”
“可我不是别人,我是他的朋友,也是学生家长。在我心里,一直把他当作很好的朋友,甚至是男朋友。”
“不可能,他那么年轻,你们年龄相差太大了。”
“可是过去,我们在一起,确实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最开心的就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光。”
“他是高材生,长得又帅,虽然单身,但还是有很多女孩喜欢他的。”
“这个我相信,所以我以前没有表白。但现在他病了,我想在他最需要关心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
“可他不出现啊,我也没有谈过恋爱,感情的事我不懂,也不好说什么,你别问我了。我也很忙,马上学生要期末考试了。”
“好吧,对不起,不打扰了。”
看来他朋友不多,热心的就更少了。我这边的几个朋友倒是很积极,一直帮我盯着,一有消息就马上通知我,他们把他发的画,也都截图发给我了。为了避免引起他的怀疑,我还特意让两个以前他不认识的朋友,以学生家长的身份,加了他微信。希望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他的消息。这期间,我发了很多微信和短信给林瀚。我劝他,生病别一个人扛着,让他回来养病。我想把他接回家里来,照顾他。很多年了,我一直把他当作家人。我说了很多很多,把所有的心里话都和他说了。我相信,他会看的。他不回,可能是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说。
“孩子的态度呢?他知道你们的事情吗?”
“孩子不太清楚,我也没有和他明说。但我儿子说,他不希望有那么个人。他应该是希望妈妈心里只有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他一个人。”
“小孩子的心思,还是不懂事,他不是很喜欢林老师吗?为什么不愿意呢?”
“我不知道,我也没敢多说,怕影响他学习。”
“也是,先别告诉孩子了,你俩先整明白再说吧。”
“他的心思猜不透,应该是没有缘分了。以前我太犹豫了,也不能怨他。”
“他太要强了,困难的时候,不想接受别人的帮助。而且你是女强人,有房有车有公司,他家庭一般,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他在你面前也没有自信。”
大燕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其他朋友也反应,他比较清高。这也许是艺术家的特点吧,不那么合群。虽然表面看起来很阳光,很积极,但心里有事却不愿意告诉别人。
漫长的冬季到了,我时常站在窗前,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等待雪花的降临,期待当年第一场雪里,陪我走过的人。
雪之梦
色彩斑斓的树木,
躲进午后的烟雨。
经年的心事,
隐藏在灰色的天空。
要下雪了吗?
我问窗外的冷冬。
想起曾在雪地里,
一起走过的身影。
有些事,
为何现在才懂。
有些人,
想忘记却不能。
于是我躲进午睡,
给自己一个梦。
梦中陪伴的身影,
让雪天不再冷。
红色大衣里的我,
在白雪飘飘中。
不知一起走的你,
是否有相同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