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云城这一带,尤其是人口多的人家,为了避免夏天的屋内和炕头过热,会在自家院子里再盘上一套做饭或熬菜的简易灶子,俗称“冷灶子”。
二虎被吓坏了,钻进了冷灶子,两只小脚却露在了冷灶子的外面。
听到屋外的枪声后,巩志山和他的老婆子脚前脚后地从屋里跑了出来。两位老人只是往院子里匆匆地扫了一眼,便什么都明白了。巩志山痛彻心肝地大喊着“操你血妈的小鬼子,我跟你们拼了”,抄起大虎身边的那把铁锹,高举着,向着夏古一郞等鬼子扑了过来。
“就……是他,就是他,他,他就是给八路军伤员疗伤的那个中医先生。”叛徒李宝华见巩志山疯了似的扑过来,害怕了,连忙闪身躲到了吴甲长的身后,大声地喊道:“就是他,就是他!”
日本兵们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步枪如狼似豺地蹿上来,摁住了巩志山。
“你们,你们这些遭天杀的啊!你们这些遭天杀的呀!”巩志山的老婆子捯着小脚挪上前来,伸手扯住了夏口一郞的衣袖,哭喊着,撕扯着:“你们放开我孩子他爹,放开!”
“八嘎!”有一个日本兵骂着冲上来,用枪把子就把老太婆打得头破血流了,然后随手就是一刺刀……血,涌了出来,染红了老人家的胸膛!
“哎呀呀,老婆子呀!”巩志山声嘶力竭地大叫着,更加疯狂地挣扎着,终于拼尽最后一点儿力气,摆脱了日本人的束缚,扑倒在老伴儿的身上。
“八嗄!八嘎亚路!”屠夫夏古一郎提着军刀走过来,抬脚踩在巩志山的背上,恶狠狠地问道:“你地治疗八路军伤病员地,又抗拒集家并村地!”
“我干的就是给人治病疗伤的事儿,谁伤了我都治!”巩志山老先生抬起头,大瞪血红的眼睛高声辩解道:“我跟吴保长说了,我要搬走了,人们有病有灾的没法找我!我儿媳妇新躺下生孩子才刚出满月,我们家不能搬!”
“你地死拉死拉地,死拉死拉地!”夏古一郎疯狗似的围着巩志山转着,骂着。突然,他看见屋里的灶台上正冒着热气,阴笑了一下,上前几步,用军刀挑开了锅盖。瞬间,白白的热气充满了小小的房间。原来,巩志山老婆子烧了半锅开水正准备给坐月子的儿媳妇熬小米粥,日本鬼子闯进院来时还没来得及下米。屠夫夏古一郎扭头又喊了一声:“你地,搬不搬?!”巩志山老先生大声答:“我们不搬!”夏古一郎气急败坏地举起军刀,然后向下一砍,大吼道:“将他开水锅地干活!”
“哈伊!”几个鬼子应声将巩老先生抬起来,紧走几步奔进屋,扔进了开水锅。巩志山在开水锅里挣扎着,痛苦地喊叫着:“小日本我操你血祖宗!我……”鬼子们却哈哈地狞笑起来。
这时,有一个长成倭瓜样的鬼子走进了西屋,看见有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妇女吓得两眼发直,瘫坐在炕上,怀里却紧紧地抱着一个包在屎褯子中的小小婴儿。“倭瓜”跳上炕,从女人的怀里夺过婴儿扔在地上。小婴儿仰躺在冰冷的地上,脸色发紫,呼吸微弱,小胳膊和小脚在无助地踢蹬着。有一个角瓜样的鬼子又一刺刀扎住婴儿的小肚子上,挑着扔到了院子里。直到这时,炕上的女人才突然清醒过来,猛然张嘴咬住了正在解她的衣扣的一个日本兵的手腕子。这个日本兵发出杀猪般的叫声,用另一只手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咬牙切齿地扎进了女人的后背……有两个鬼子正在东屋翻箱倒柜,用刺刀挑开红油漆柜盖,将里边的衣物挑得满地。
终于,在这条小小的山沟里,只有几户人家的隔山营子冒起了浓浓的黑烟。在巩家的小院子里,到处是殷红的血,冷灶子里冒出火焰……西屋的炕上,女人的胸膛在流血,苍白的脸,大睁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