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平川

招摇

内战频仍,法律和纪纲荡然无存。当经年的行军挂白底金龙旗出现在各地时,万人空巷,从者如云。人们仿佛在无尽的黑暗里看到了一丝光亮,想要不遗余力地握在手心。

而经年也没让他们失望,轻徭薄赋,废除了所有战乱以来地方势力强加的课捐。休养生息,给深受战乱荼毒的广大贫苦人民以喘息之机。

身份的无可争议,再加上胼手胝足、夙兴夜寐的治政态度,佐之斩蛇故事的传颂和民众获得感的增强,大众黎民蜂拥而来,经年的势力急剧扩张,开始爆炸式增长。

听其号令,深刻而不深沉,平淡而不平庸。

建元五年溽暑末,文东率军抵达靖宁河上游,意图趁势将此辽阔的土地纳入囊中。

此时,曾经“助”自己一臂之力的青朔正盘踞在此,他被晓辉击败后,收集文轩残部,与外族勾结,在此站稳了脚跟。

文东未再拖延,摸清情况后,立即向青朔发起了进攻。

由于此前赵往的绞杀和晓辉的打击,此时青朔的军队基本由流寇和散兵构成,自然不是正规军的对手,即使文东麾下的士兵也就只经历了洞玄城一次战争。

提前封锁了各个交通要道后,文东开始逐一击破青朔和夷狄。由于几伙人各自为战,鏖战不出一个月,夷狄被破,青朔大败,只得再次向更混乱的北川逃亡,以至于将来和荒原宗室产生了联系。

虽然经年的势力范围进一步扩大了,但在其他侯爵藩王眼中,也只是没有价值的遗弃之地,徒增负担而已。但经年并不这么看,他觉得自己总算有了战略纵深,坐拥河间地靖宁河上游的狭长地带,南抵隆基、安渝,东据烟阳,背靠月支高地,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北川。攻打洞玄城的意义就体现在这里。

只是不知这一布局,是经年早已看透有意为之,还是随着战事推进、渐渐成局?

经年动作之快,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待这一布局形成,已经有了趁势崛起、无法遏制的迹象。

此时北川斯诺卷土重来,重新回到了灿阳,无暇南顾。所有人都笃定经年会令文东会趁热打铁,继续挥师北上,直至打回灿阳城。

但经年没有这么做,重回京师虽然意义重大,但现在鏖战斯诺是他不想看到的。灿阳是早晚要回的,但不是现在。继而,文东的兵锋转向了另一座城池。一座乍一看,意义不大,与全局似乎毫不相关的北川一城。

这座幸运或者倒霉的城池,名曰招摇,纪灵二十一年千秋殿大劫后经年出奔,就是被这里的守将秦攀所截。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他意欲缉拿众人请赏,作为自己晋升的垫脚石,以至于让经年等一行人在城外树林中担惊受怕地隐藏了半月,吃尽了苦头。

之所以会波及招摇城,真就不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有多重要,而很有可能仅仅是因为经年想要报复。

建元五年暮商十六,文东前锋抵达招摇城。城内一片哗然,由于北川形势吃紧,再加上地理位置并不重要,如今招摇城内的大部兵力已被调走。

其实,作为蕞尔小城,即使全员满额,招摇城也难以抵挡经年军的攻势。

守将秦攀此前虽然时刻注意着河间地上游的情况,却未曾想文东大军会突然改道,引军转瞬而至。

灿阳新定,肯定不会来援自己这偏狭之地,况且斯诺何等聪明,定不会为了自己公然与世子经年对抗,道义上讲不通。有些事可以做,但不能挑明了说。为此,秦攀专门将经年来攻之事秘密上报灿阳,上奏石沉大海也进一步印证了秦攀抵挡判断。

鉴于自己的“前科”,秦攀知道投降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不降呢,不求打胜,只要守住,自己即可获得升迁的资本。诱惑总是给人以遐想,在正反两面的比对下,秦攀打算放手一搏。

对峙开始了,在招摇城下,文东详细地为秦攀回顾了自己和经年在城下密林中度过的那几个担惊受怕的夜晚。

我的爱和宽容是区分人的,那么,曾经对我做的一切,都还回来吧。

与其说经年在报仇雪恨,不如说他是在鞭挞命运。

两日激战,恍如地动,沸声若雷。抵抗不可谓不激烈,但秦攀的美梦终是未能实现,第三日天一亮,文东踏入了招摇城。部将哗变,秦攀被杀,妻女皆被糟蹋,但文东却置若罔闻,作乱士兵未受到任何惩戒,这在经年时代是很少出现的事情。

在各方混战的间隙,也算完成了既定目标,经年收住了进军的脚步,观望着北川的乱局。同时大力屯田,缓解熨帖因战乱给黎民带来的饥馑。

北川再闹,也只是自己的堂兄弟争来争去,经年在复耕休整的同时,目光紧盯着周边其他的势力。随着他的慢慢做大,在众强得低估中,逐渐成为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建元五年溽暑廿六,为防止经年拿下招摇后顺势来攻,赵金下令撤去了围攻封城的部队,昊焱和郎奇率军返回。这一仗打了一年多,随着本来救援温城的奕承引军来援封城,烟阳军彻底失去了取胜的希望。尽管这一仗打得灰头土脸,二人也只得遵守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