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现在的情况,我觉得我们还得一个星期才能到贵阳。”我心事重重的说。“是啊,沿途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知道现在还能到哪里去?”赵斌感叹着说。一月四日下午,我们到了西安。气势雄宏的城墙屹立在寒风中,街上偶尔有人出现,又匆匆跑开。
我们把车停在一栋大楼下,简单的盖了点东西。便在街上走着,希望可以遇到一些能给我们帮助的人,或者需要我们帮助的人。但是,人们彼此逃避者,都慌慌张张的。惊恐和饥饿使人们失去了理智。以往渴望的安详之夜笼罩在苍茫的暮色之中,雾霭沉沉中似乎隐藏着无限看不见的危险。希望总是会悄然消失,但当你热爱生活和热切思念亲人的时候它又会戛然而止。
如果把人生比作一程马拉松长跑,结果固然重要但过程却刻骨铭心。过程创造了结果,却湮没在结果的辉煌之中。人终会死去,而活着的时候,就必定会向往更好的生活,也许这就是生活的意义。路途中总少不了美丽的邂逅,放弃,留下的是伤痛;不放弃,是更深的伤痛。在蓝与深蓝的的天空之间,总会飘满风雨雷电,不知什么时候突然释放而已,或许就是这一秒沉默之后。
我们茫然的站在风雪之中,习惯了这样的天气,却还是难以释怀这样的蹂躏。“赵斌,我们今晚住哪呢?”我叹着气儿问。赵斌茫然地看看四周道:“要是那几个防盗门开着,或许我们可以找个地下室避避风。”我无奈的摇摇头,准备到别的地方看看。赵斌说:“你们等会。”我惊讶的看着他攀上一楼的防盗窗,从二楼的破碎的窗子里爬了进去。不一会儿他打开了楼门,王丽进门时捡到一个手掌大的笔记本,递给赵斌说:“我见你刚才不小心掉的。”赵斌有些尴尬的装起来说:“谢谢。”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一种阴森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头。王丽紧紧地靠着我,我尽量保持冷静只是感觉气息有些沉重。赵斌示意我们待在门口,自己借着一点微弱的灯光进去了。差不多一刻钟时间,王丽焦急地催我们进去,我便拉着王丽的手沿墙走了下去。赵斌遗憾地说:“我试过了,这些锁都打不开,只能这里将就了。”说着把自己找来的材活放到了一起生起火来。过道里还有人们遗留下的一些煤块。
“
来吃点东西吧,明天我们应该可以到成都了。那里的情况应该好点。”我把昨晚吃剩的小饼干给了赵斌一半,又把半袋冻牛奶烤热给了王丽。两个人都不吃,我只好强迫他们吃了点,把那袋过期的牛奶和赵斌喝了。吃完东西,我们都沉默的坐着,总是觉得很疲惫且无心去找话题,所以这两天说话的时候越来越少了。王丽本是靠着我的,她挪了挪身子面对赵斌说:“你那是个随记的本子?”赵斌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嗯,只是闲着没事随便写的。”王丽说:“我可以看看么?”赵斌把本子递给了王丽。王丽斜躺在我的怀里看了起来。
第一页,姓名:赵斌;籍贯:浙江;座右铭:“托日出桑怀,引月吼地海。相龙途腾时,国泰民安顺。”王丽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笑着问道:“第三句是什么意思?”赵斌简单的解释说跟一个梦有关。第二页写着一首诗《将军令—三国》。“乱世起英豪,命途未自知。单枪穿万甲,匹马战天下。宝剑书春秋,义气写青史。运筹帷幄中,气势吞山河。千里袭兵北国城,壮志犹记梦中锦。更下南国夺凯旗,四十一州尽归晋。”
我看完说:“兄弟,好志气。”赵斌无奈的笑笑。我见王丽困了,便接过本子还给了赵斌。王丽脆弱的像个孩子,这个世界是多么残忍呵。我抱着她坐在火堆旁,一夜不曾合眼。这样的天气就是一个噩梦,很多人睡着就再也没有醒来,我庆幸遇到了赵斌这个得力的伙伴。
黎明刚刚到来,我们便去发车。刺骨的寒风像麻醉剂一样,让人有些眩晕。我吃力地扶着王丽,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身体我却感到愈发的重了。这样的状况,恐怕最多撑个两三天了。
我把王丽扶到车里,给她盖好被子,便和赵斌去找油。幸好政府没让私家车越境,路上时而可以看见几辆车,但弄到油却不容易。并且,我对汽车本来了解的就不多,只能跟着赵斌边学边做。
太阳微弱的光芒总算出现了,我才感受到黎明是如此的美好。阳光从没像现在这样在我心中惊起过波澜。多少年来,我总是习惯了它的东起西落。就像是爸妈,从来都拿着他们的血汗任意挥霍,却不曾珍惜或者给过他们什么。
一路上迎着阳光,冰冷的心从没像今天这样平静和充满希翼
。我们都很兴奋,偶尔还拿路上的风景讨论一番。渐渐地,路上有了三三两两的人群。人们互相搀扶者,都显出疲惫不堪的样子。我们的车经过时,他们只是轻轻地抬头望一眼,便继续走自己的路。这时,一位瘦弱的青年男孩背着一位老奶奶步履蹒跚的走着,看样子坚持不了多久了。王丽赶紧喊着停车,赵斌把车缓缓地停在青年的旁边,青年人惊愕地看着我们。王丽示意我把老人扶上车,那年轻人犹豫了一下,而后连忙道谢。老人有些昏厥的样子,我们把老人放在中间,赵斌给了一床被子说:“给奶奶裹严实点。”老人蜷缩在座位上不停地颤抖,不一会儿便睡着了。我看见年轻人脏乱的衣服,才发现自己已是蓬头垢面了好几天。王丽看着年轻人疲惫的样子,让他好好休息自己照顾着老人。
由于路没以前那么混乱,我们在暮色来临前到了成都。在进入市区的路口,部队设了路卡。赵斌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我们也没出示证件。赵斌把车停到了指定的位置就带我们去登记,看来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登记完毕,我们被安排到了一个大宿舍,其实是临时帐篷。里面有三四十个人,都来自不同的地方,各种民族的人挤在一起。人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很多人根本不在意帐篷里多了还是少了人。我们找了个地儿坐下,刚开始觉得很挤,慢慢也就习惯了。这时老人醒了,我们都有些欣慰。年轻人给老人介绍了我们,老人很感激的道谢,我们客气一番。老人便和王丽聊了起来。
老人的儿子前些年犯了罪,被关了起来,他媳妇跟别人过活去了,如今见孩子渐渐大了,也不来了。后来,政府释放了部分犯人,但那时情势已很危急,老人便和孙子在政府的帮助下到了这里,并不知道她的儿子在哪里。听说这里很快又要南迁,所以才赶着往军营来了。老人说着伤心地哭了起来,我们百般劝解才算不哭了。
王丽刚拿出发的一片面包要吃,一个小女孩定定的看着她,只好把自己的面包给了她,小女好接过面包便跑到她母亲怀里吃了起来。赵斌这两天已是精疲力尽了,很快也睡着了。我对王丽说:“明天我们到重庆,渡过长江再看情况怎么样?”“嗯,你跟赵斌说一下。”我答应着便合了双眼。这似乎都是习惯性的事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