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偷袭的时候,宇成都正帐喝着闷酒,本来并不好酒的他自从童山大败之后,渐渐的喜欢起这杯之物。
遥想少年时,意气风发,豪情万丈,想要保家卫国,守土捍疆,做一番大事业,名垂青史,被后人敬仰。可是如今自己竟然成了反贼。一面是忠,一面是孝,自从江都事变之后,宇成都就再也搞不清楚他做的是对是错了。
喧哗大作,马踏连营,宇成都虽然微醉,却不失名将的清醒,一跃而起,操着镏金镗冲出帐来。
火光嶙峋,一面大旗暗夜里分外的显眼。大大的“唐”字混合着夜风里血液的气息,飘荡而来。
“李家?”宇成都大惊,返身跃上亲兵牵来的战马,一声高呼,与匆匆穿盔戴甲完毕的黑甲骑兵们向军死命杀去。
李神通此刻得意非凡。李渊对宗室宽厚无比,任人唯亲。当初太原起兵之际,李神通仓惶逃进了深山之,若不是史万宝等人相救,他早就被官府抓去杀了。后来李颜樱聚集大军,袭取关各县,李神通凑了数百人前去投靠,居然也混了个首义之功。如今受封为淮安王,荣宠无比,镇守河西。他一听说宇化及带兵来到了河西聊城附近驻扎,便带轻骑五千,趁夜来袭,要夺取功劳。眼下宇化及营混乱不堪,李神通的骑兵趁机直扑军帐,胜利就眼前。
正李神通兴高采烈的等待抓到宇化及的时候,宇成都来了。
猛将之名,名不虚传,镏金镗夜色火光里,闪烁着让人胆寒的光彩,每一次落下,都有唐军凄厉的惨叫,每一次冲锋,都击碎着唐军的信心。
“这是什么人?”李神通惊恐万状。
“他就是宇成都啊。”部将杜荣道。
“如此厉害,竟然如此厉害?”李神通已经呆了。
“王爷快走,我们来挡住他。”眼看唐军的骑兵宇成都的冲击下溃不成军,而骁果也从开始的惊慌醒悟过来,纷纷操起兵器开始反击,形势急转直下,再不走的话,只怕李神通就要陷营,副将马华急忙道。
李神通听了,掉转马头,亲兵的护卫下,匆匆离去,回河西郡集结大军去了。
宇成都奔李神通的帅旗而来,一路斩杀无数的唐军兵将。杜荣马华一刀一枪迎了上来,口大喝道:“宇成都,纳命来。”
两人冲到跟前,这才觉得不妙。宇成都两眼通红,如一个死神一般,一身黑甲,散发着死的恐惧气息。
镏金镗空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的把杜荣连人带马砸个粉身碎骨。马华骇然,转身没等跑出去,被宇成都从身后追上,一镗打后背,吐血而死。
李神通袭营大败,却并没有乱了阵脚,河西各郡各州的唐军汇聚起来,有七八万之众,聊城将宇化及的骁果围困起来。缺粮少穿的宇化及无力挣脱包围圈,只得依靠聊城里的存粮度日。如果不是宇成都骁勇无比,他的末日早就到来了。管如此,宇化及还是做了两件叫所有人都意外的事情。
秦王杨浩孤零零的坐所谓的御榻上,周遭没有一个人。宇化及自顾尚且不暇,能把他和萧皇后从乱军之带出来已属不易。可惜的是,对于杨浩来说,他宁可被李密掠去,还可作为与杨侗抗衡的棋子。留宇化及的手,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
“皇上……”几个太监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杯酒。
“是时候了吗?”杨浩自嘲的问道。
太监们都不说话了,宇化及的骁果如狼似虎的站外面,对于毒杀杨浩的命令,他们也无能为力。
杨浩没有再说话,身帝王家,他明白自己的命运早已经无法主宰。整理好衣冠,神态自若的捧起毒酒,脸上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一饮而。
七窍流血倒下的杨浩被人抬出去,草草的埋葬。萧皇后所持的玉玺也被宇化及夺去,明知没有几天活头的宇化及,聊城登基,建国号为许。
宇化及的登基不过是小丑跳梁,李神通根本没放眼里,不过另外一件事,就够李神通喝一壶的了。
江都一路行来,宇化及缺粮是真的,却不缺钱。杨广带去江都的珍宝数不胜数,如今都归宇化及所有。被困聊城,前路渺茫,宇化及终于不再贪财,他拿出珍宝若干,叫使者带去各地招揽反王义军帮忙对抗唐军。本来身山东,却被唐璧赶到原的王薄与南阳王朱粲拿到金光闪闪的珠宝,按捺不住对财帛的渴望,和当年的敌人宇化及联手起来。
夜色降临了,漆黑的夜浓烈无比,月被掩盖厚厚的黑云之上,伸手不见五指。才刚刚登基没几天的大许皇帝宇化及站聊城的城墙之上,焦急的注目着虚空里的漆黑。城的四周,都是李神通的唐军军营,唐军挖掘的壕沟把骁果围困城,宇成都的骑兵发挥不出冲锋的优势,若没有援助,想要突围简直是痴人说梦。远远的,宇化及看到李神通的军营里隐隐约约的灯火如同坟地里的磷光鬼火,闪烁不定,惹人噩梦。
“砰!”一声炮响打破了黑夜的凄凉和沉默,李神通的军营之后,无数火光亮起,王薄和朱粲的人马来了。
“怎么回事!”李神通狼狈不堪的从床上爬起来,连盔甲都没有穿上,便仓惶的逃出来,亲兵拉过一匹马来,李神通骑上马,独自一个先逃走了。
没有防备又失去指挥官的唐军溃散不堪,贝州刺史赵君德率领一只人马奋力厮杀,好不容易把散兵聚集起来,依靠营的工事抵挡住偷袭。而这个时候,聊城里的宇成都也率兵杀出,唐军本就混乱,这一下是溃不成军,一泻千里。
逃出三十里的李神通终于缓过劲来,呆望火光熊熊的唐军营地,捶胸顿足。
击溃了自满的李神通,王薄和朱粲的大军聊城东西两侧驻扎下来。宇化及的珍宝源源不断的送进两人营,本来是死敌的双方因为金钱这个纽带,异常的亲热起来。
西进关,大的阻力就是已经长安登基为皇帝的李渊,宇化及和李渊认识多年,当然知道此人隐忍的背后具有很强的能力,而且骁果经历童山一败之后,只有四万不到的人马,根本无力和李渊的唐军抗衡。王薄和朱粲的人马这个关头,就成了宇化及翻本的救命稻草。
巨万的财报引诱下,王薄和朱粲的人马合兵一处,作为宇化及的前锋,浩浩荡荡向着潼关开拔而去。
此刻的潼关,守将段伦刚刚迎接惨败而归的李神通,看着狼狈不堪的叔父,段伦知道大事不好了。
数路斥候飞奔出潼关,向关各地唐军人马求援,距离段伦近的,正是柴绍和李颜樱夫妻镇守的河西娘子关。
“绍哥哥,宇化及这次倾巢而来,又有反王相助,我看二妹夫孤军难以抵挡,我们可要速速去救援才是。”李颜樱和二妹李颜霜相交甚好,一听段伦潼关有难,忙对柴绍道。
柴绍道:“说的虽然是,可是宇化及的儿子宇成都勇武天下无双,唐军之虽然有战将无数,如今却都跟随你二哥前去攻打薛举,一时哪里有人能够抗衡他。”
李颜樱知道柴绍所说是实,眉头一皱,计上心头,笑道:“我知道有个人能对付他。”
“谁?”
“我四弟!”
潼关,进出关的咽喉要道,扼守东西交通的要地。要想进入关,非从潼关经过不可,李渊夺取关之后,营建潼关城墙,修整的厚实高大,也因此先见之明和段伦李神通的拼死抵抗,王薄和朱粲的大军一直等到宇化及的骁果来到,也没有攻进城去。
“大王,潼关高耸,咱们进兵不利,如今宇化及来了,不如叫他们自去攻打算了。”伍云召道。当年杨凉兵败之后,伍云召和伍天锡落荒而逃,一直跑到南阳外的朱家庄,遇到了朱粲,被他收留,躲藏起来。朱粲力大无比,为人豪壮,到了王薄首义之时,便和伍云召伍天锡打起了旗号,扯起一支人马对抗隋朝。他自称为南阳王,伍云召和伍天锡都被封为一字并肩王,三人所部数万人马,战力强大,反王之,算是一支强兵。
“我说也是。宇化及此人也是我兄弟二人的仇人,当年我伯父之死,和宇化及一家多有干戈。如今帮他打仗,我心里总是不快。”伍天锡也道。
朱粲和二人关系良好,知道他们的家仇,便道:“既然如此,便和济宁王商量下,叫宇化及的骁果去攻城,咱们也好休息几天。”
伍天锡道:“好叫城上的流矢把宇成都射死了,才解了我心头只恨。”
朱粲笑道:“咱们忌讳的就是天宝大将一个,若是他死了,便可趁火打劫,把宇化及的财宝都抢了来。”
众人心怀鬼胎,第二日,宇成都一马当先,开始攻打潼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