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五）
地心城是真的，那么它是否真在地心呢？
杨典立刻命令数十颗超微型智能分析仪四面八方飞离餐厅，对地心城展开调查。
岂料，地心城安全防护性能远超杨典预计，数十颗超微型智能分析仪刚飞出餐厅小半，餐厅忽然拉响了发现入侵者的刺耳警报声。数面紫色光幕随之拔地而起，将餐厅里里外外严丝合缝全部包围，继而又于餐厅中间原子重组一台强相互作用力式大型侦查器械：“朋友，出来罢！”
糟糕，漏馅了。
不过，杨典不在乎。
既然如此，双方那便明灯火仗开打吧。
杨典调集一台机械雾霾式傀儡躯壳，正准备闪出私属空间，谁想餐厅形势突然再变。一道陌生而缥缈的声音，悠然响起：“哦呵呵，侦查手段挺强的嘛，不愧是三级文明的遗族。”
说话间，餐厅半空中，元素重组式浮现一条人影。
杨典顿时恍然，原来另有入侵者。
里林领导层究竟发现了其一，还是同时发现两者？不管如何，暂且藏在暗处罢！
半空中的人影，凝结成形之后仍然无视地心城重力发生器，神仙鬼魅似站立虚空。
林星杰盯向来人，神情凝重：“引力干涉仪？”
来人俯视林星杰：“姑且算吧。”
林星杰：“阁下是……？”
来人爽快的自我介绍说：“天唐帝国预备士子傅永云。”
傅永云继续说：“林星杰，你私刑拘谨帝国子民的案子发了，跟我走一趟……额，至于么？”
傅永云话说一半，脸颊突然浮出郁闷表情，令藏在暗处的杨典感到莫名其妙。
好在，林星杰很快自揭谜底：“直面天唐帝国士族，再壮士扼腕都不过分。”
傅永云叹声说：“你该明白，若我想追，毁灭虫洞也无用。”
林星杰答说：“明白，明白呢，我怎能不明白呢？一级文明的巅峰是行星村，二级文明的巅峰是星系村，三级文明的巅峰是宇宙村。天唐帝国早已攀至三级文明巅峰，距离宇宙阴影四级文明只差临门半步。于天唐帝国来说，宇宙自然无处不可去，瞬息百亿光年追踪自爆虫洞又有何难？可是，你总归需要时间申请大型维度升降器追踪升维痕迹，对吧？你调用天唐帝国维度升降器瞄准东林星虫洞这段时间，已够我们从容逃向宇宙荒野。”
傅永云说：“还是一句话，若我想追，逃亡宇宙荒野也无用。”
林星杰点头：“我懂，宇宙村嘛，身为天唐帝国士族，宇宙何处你去不得。但是，总要试试，万一你追着追着就没兴趣再追了呢？”
林星杰说到最后，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傅永云也呵呵笑了起来，摇头说：“其实没有必要这么紧张，你们的罪名也就私设刑罚等寥寥数项，常规惩罚仅是投入真实游戏里反省。至于大林帝国和天唐帝国的旧恨，相信我，没有一个帝国子民到今天还念念不忘。过去的事儿，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林星杰：“说的轻巧。”
傅永云：“相信我，等你思想达到一定高度，就能明白随风而去是最好选择。”
林星杰摇头表示不信：“算啦，时间到了，下次有空再聊吧。”
说罢，林星杰及里林领导层齐时合闭双眼，肉躯如风沙一样迅速坍塌分解成原子材料。
杨典迟迟恍然大悟。
想来，定是林星杰及里林领导层发觉来敌凶猛，于是果断选择抹杀现在的自己，命令此前准备好的记忆体数据备份苏醒于某隐蔽巢穴，继续他“林星杰”的逃难生涯。林星杰等里林领导层毫无一星之主的荣耀，遇敌即溃，而且逃的如此决断，逃的如此干脆利落。换个角度来说，或许不该嘲笑里林领导层的怯战，而是该惊叹天唐帝国士族的可怕威望。
傅永云没有追击，最少没有动用漂浮半空中的这具肉躯。
目光自里林领导层分解材料处移走，傅永云转望坐在餐桌首座的没有灵魂的傀儡躯壳：“里林虚拟世界服务器藏在西林星，通往西林星的虫洞信息审查没有异常，通往未知的虫洞毁灭时也没有灵魂波动，中央星理该有一座储存动态思维体备份服务器。”
傅永云说话同时，一颗眼球状侦察机械元素重组式瞬间来到虫族之难剧情下的某间地表建筑，向拘禁杨典动态思维体的婴儿射出五颜六色光芒。
天唐帝国是三级文明巅峰，而私属空间木星政府刚刚跨过三级文明门槛。念及林星杰及里林领导层对傅永云畏若虎蝎，杨典不愿也不敢被眼球状侦查机械照射扫描动态思维体，连忙通过私属空间逃出婴儿肉躯，钻入餐桌首座前的傀儡躯壳。
然后，轮到傅永云惊讶了。
眼球状侦查机械照射婴儿十余秒，傅永云意料之中一无所得，面皮不禁越来越黑：“没有？”
傅永云目光陡然锐利，冷哼一声：“小瞧了你呢，呵，真想让我满宇宙追杀你啊！”
为了避免事态恶化，杨典及时自曝身份，牵引傀儡躯壳手臂向傅永云挥手：“傅兄，小弟在这里。”
傅永云转向杨典，神情更加惊讶：“你没中招？”
杨典：“中了呢，若非傅兄及时施救，小弟肯定栽在他们手里。”
傅永云自怀中摸出一块蓝牌，随手抛向杨典：“认识认识，我是南鹤星系的傅永云。”
蓝牌违反重力规则似平稳飞到杨典面前。杨典熟悉这块蓝牌，这块蓝牌是天唐帝国国民生命特征码的具现化，天唐帝国国民即是靠它分辨彼此。家园星藏匿天使号飞船期间，杨典因缘际巧盗窃一名船员的生命特征码，正是利用那名船员的生命特征码取信黑洞拆迁车车主，杨典才被林星杰等里林领导层误会当作天唐帝国国民。只是，自称预备士子的傅永云，能否看穿虚实呢？杨典佯装镇定，并利用后台超级计算机精细化控制傀儡躯壳肌肉细胞防止情绪外泄，然后才拿出自己的生命特征码轻轻触碰傅永云的生命特征码。
非常幸运，傅永云貌似非常相信生命特征码的验证结果。
傅永云呵呵笑说：“果然是你们。”
杨典镇静反问：“傅兄认识我？”
傅永云：“数十年前，天使号飞船来无乱星系修筑探险虫洞时，咱们有过交流。前段时间虫洞通道爆炸，我担心好一阵呢。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虫洞，说炸就炸了？”
却是傅永云误把杨典当成天使号船员。
其实，杨典的相貌与那名船员毫无相似之处。然则自从傀儡躯壳概念普及化以来，天唐帝国早已习惯灵肉分离文化，相貌什么的本就常常随意改变，只果你想，一天换一副面孔也没有关系。回想黑洞拆迁车车主，肢体数目、眼睛位置、味蕾基因等等，不都妖怪似的改来改去么，傀儡躯壳换个造型又有什么奇怪的？天唐帝国看重的是思想，是思想基因，是基于思想基因开发出来的生命特征码。
傅永云非常健谈，不必杨典拐弯抹角追问，就啰啰嗦嗦讲出因果。
原来，傅永云已常驻龙照国百数年，并将龙照国等星域当成自家势力范围。盘零穿梭期间的虫洞爆炸，一度引来傅永云的注意，可是由于虫洞爆炸范围过于辽阔，傅永云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杨典。等了好一段时间，傅永云排除虫洞爆炸的空间干扰因素，才发现救生艇亚光速飞行留下的痕迹，并一路尾随杨典来到西林星。那时，恰巧杨典刚刚跟随林星杰转移到里林虚拟世界。傅永云继续追踪，渐渐觉察到了里林虚拟世界藏在阴影下的诡异，……，等等，直至前会儿因缘巧合被里林领导层喊破存在。如果不是警报声突然想起，傅永云说不得还要隐藏很长一段时间。
杨典忽略种种是非，将话题集中到共同敌人里林领导层身上：“这些大林帝国遗族，到底是什么来头？”
傅永云：“说来惭愧，我驻守龙照国百数年，竟然没有发现西林星的小动作。”
杨典不置可否，小幅度转移话题说：“地心城真在地心？”
傅永云点头：“是的，所谓中央区是一颗真正星球。”
杨典讶然：“我记得，中央区有好多违反物理规则的现象。”
傅永云：“是逆向思维！”
杨典：“怎么说？”
傅永云详细解释说：“反馈判定比拼的是科技树积累，我有你无，便可利用该科技树破除虚拟幻象。但是，我们天唐帝国是正宗的三级文明，而大林帝国遗族……呵呵，便是当年称霸混乱星系时，大林帝国也不过刚刚触碰到三级文明门槛，衰落到了今天，他们有甚底气比拼科技树积累？于是，大林帝国遗族逆向思维反其道而行之，既然自家没有能力创造真实幻象，那便索性为真实世界涂一层虚假外妆。大林帝国遗族的科技树底蕴，其实远超过西林星虚拟世界所表现出来的科技层次，里林虚拟世界是示之以弱，故意让我们小瞧他。等我们接受了八十一区皆是粗糙的虚拟世界时，中央星，嗯，我为中央区临时起的名字，就粉墨登场了。”
杨典恍然。
原来，中央星的中央区和家园星的家园网络游戏，是同样思维的产物。
真到假时假亦真，假到真时真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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