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哈哈大笑起来,将兑好的温水端到榻边,拍拍她的臀:“躺好,我给你洗头。”
叶初雪听从他的摆布,头朝外躺在榻边,将长发垂下,任他用掺入弥赧花汁的水去洗。
这是他自从得知她真实身份后就一直在渴盼的一刻,竟然激动到手微微发抖。平宗干咳了一声,转移叶初雪的注意,一边将温水一点点淋在她头上轻轻地揉。他手法轻柔,但手腕和手指却有着令人心甘情愿去服从的力量。叶初雪的头皮被他按摩得无比烫贴舒服,禁不住闭上眼轻声哼哼。
“这么舒服?”他轻笑,口中跟她瞎聊:“其实龙城妇人也常用乌斯那草洗头,固然能令头发更加乌亮如云,也是因为味道好闻。你们南方女子用什么洗头?桂花?”
“嗯。”她身体仍然疲惫,闭着眼昏昏欲睡:“用桂花,也有用茶花,还有用首乌麝香的。其实用什么都无所谓,南朝宫中时兴插戴鲜花,不管用什么洗了头,头上戴着花便香气扑鼻。”她说到这儿,若有所悟,突然睁开眼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平宗却一时没有回答她。
弥赧花汁洗却乌色,她的白发一点点露了出来。
那不是他见过的白发。他见的白发,总要有个从两鬓向中心慢慢染霜的过程。但她的却没有,一白如雪,益发将她刚刚经历了激烈情爱的容颜衬得如春晓芙蓉,颜色丰艳。但不知为什么,此时他却全然没有心思去欣赏她的美丽,而是不停地将她的头发拨开,试图寻找哪怕一丝没有完全白掉的发根。
然而那就是一片苍然。
随着乌斯那草汁渐渐被洗清,她的白发露出了全貌。将近三尺长发,如同三尺白绫一般,泛着月色,躺在他的手中。
平宗心下骇然,隐隐有一种沉痛的感觉。
要多心灰意冷才能一夜白头到这个地步?她的气血亏损都在这样看不见的地方。他握着她的头发,仿佛在看着岁月过早侵蚀了她的身体。红颜白发,本就是不祥之兆,她再美艳绝伦,这白发也如同千万根钢针,扎入他的心头。
叶初雪担忧地看着他,问:“怎么?很难看吗?”
他心头突然生出无限怜惜来。为她当初的孤苦和惨淡,也为她如今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紧紧将她抱入怀中,用力抱紧,低声道:“不,你美极了。就像雪山上的仙女一样,不归凡尘,而是天人之色。可是叶初雪,如果那时候我在你身边,我绝不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绝不。”
她突然就沉默了。
目光变得清冷如月色。这些日被情爱晕染成氤氲的双目,在白发收集来的光芒微微闪动。
他只有一种可能会在南方。叶初雪知道他是真心希望能为她遮挡风雨,然而他不在,才是幸运。她无声叹息,让心中*感动,突然坐起来,跳下床榻拉着他的手:“走,到外面去。”
她知道他不会游泳,却想游给他看。
月光在水面铺上了一层银霜,叶初雪缓缓走入湖中。冰凉的湖水让她微微颤抖了一下,知道平宗在身后看着,她不敢停下来,一直走到齐胸深的时候才转头看着他,冲他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让自己仰倒漂浮在水面上。
银白色的长发如水草一样在她脑后飘散,就像湖水被月光着重渲染了。她的身体洁白如玉,随着湖水轻柔起伏晃动,纤细的腰,修长的腿,湖水包围着她,给她的轮廓镶上银色的光圈。
“美得就像犍陀罗红莲。”他后来这样说,眼中全是因为激动而泛起的光芒,“只不过你是白色的。叶初雪,你以后不要把自己藏起来。这是你的美丽,你不应该藏起来。”
她在随着他回大营的路上,依偎在他胸前,身体随着天都马的步伐微微起伏。她听他这样说,本来有片刻的犹豫,但是却终于没有反对,只是点头:“你说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