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今夜无眠

一时间,徐梓萱也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便只好强忍心头的不快,打起了圆场。(

“没有关系啦,有张床给我睡就行,反正也是几天的事情。一等工作确定了,我立刻就出去租房子,不打扰你们了。”

于是表嫂便推开了门。

等房间里亮堂起来后,她终于得以看清楚屋里的一切。虽然表嫂之前已经有过提醒,但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房间里的拥挤程度,让她想起了北漂住过的那些胶囊公寓!

这是一个单间,大概有十好几平米,面积在单间里应该算是比较大的。不过表哥表嫂的一张大床放下来,房间就被占去了三分之一。

床摆在房间靠左最里面,一头紧贴着墙壁,另一头离墙还有些距离,那里有个小小的窗户,开了一点缝隙,光和风就从那里透过来。

在床和窗户之间的缝隙里有一张长方形的窄窄的桌子,恰当好处的充当了电视柜的作用。

桌子上有一台*电视,电视旁边则有台小落地扇。看风扇那纤弱的样子,估计在这蒸笼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桌子的下面放了两个大塑料箱子,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比如碗筷以及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

然后桌子的右边是,天啊,镜子!

桌子的右边靠墙放着一个巨大无比的镜子!而且角度不偏不倚正好对着整张床。

徐梓萱惊讶的差点叫出声来。

她最怕卧室里放镜子,尤其是这么大的一个镜子!

因为每每看到这种布局,她的脑海里总是会情不自禁浮现一个恐怖的画面。每天早晨一起床,睡眼惺忪间一抬头就看到了镜子中披头散发的自己?

“进来坐啊,愣在那里干嘛?你不累啊?”先进去的表嫂对她招呼道。

“哦。”她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于是赶紧走进门去。谁知刚一抬脚,便是乒乒乓乓好一阵响声,一个铁盆不知从哪里滚到了自己脚下。

她赶紧低下头张望,这时表嫂已经走过来。表嫂一边拾起地上的铁盆,一边说道:“这里有一张椅子,你小心点。没办法,房间太小了,东西又太多了。”

她顺着表嫂说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一进门的左手边贴着墙壁放有一张大椅子,上面满满当当的放着电磁炉、电饭煲等烧饭的家伙,就连椅子的下面也充分利用,摆放着柴米油盐等厨房用品。

她皱了皱眉,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走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你们真是厉害,这么小的一间房,居然能装下你们整个家!她心里想。

“站着干嘛?坐啊!”表嫂又招呼道。

“我是想坐,可是不知道坐哪?要不你给我找个地方?”徐梓萱扫视完整个房间后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因为她发现房间里所有能坐的地方都是堆满了东西,就连床底下,也是被盆啊、脏衣服啊、鞋啊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塞满了。唯一可以坐的床上也是被还没有来的及叠的衣服所占据。

“哦哦,不好意思啊,房间有点乱,你先坐在床上吧,我待会找个椅子给你坐。”表嫂听到她的话,走过来一把将床上的衣服全部撩起来,放在电视柜下面的大箱子上。

“其实有时候我也想收拾一下的,只是我们休息时间太少,没时间弄。你说吧,这上完班回来已经是累的个半死,恨不得不洗澡就上床睡觉,第二天一觉醒来就又去上班了。”

表嫂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解释道:“所以即使难得有休息时,人也不想动。再说,我想这家里平时又没有别人来,就我和你表哥两个人,你说那还不是只要还看得去,就算了。”

徐梓萱象征性的点点头,没有说话就走到床边。

反正她现在已经绝望的一塌糊涂。

床上铺着凉席,她想了想,还是翘起屁股,尖尖的坐在了床沿上。

表嫂这时全身跪在了地上,在床下面了捣鼓好一阵,终于拿出来一沓红色的塑料凳子。

“哎呀,果然在这。”她一脸胜利者的微笑,虽然刚才的折腾已经让她的脸变成了个大花猫。

她递过来一张凳子说道:“其实之前是买了几个小凳子的,不过我嫌占地方,又没人来坐,所以就把它收起来了。(

徐梓萱应了一声,伸手接过来,不料表嫂这时又大叫起来,“啊?居然长霉了。”

原来由于房间内阴暗潮湿,常年不通风,放在床底下的凳子上已经布满了黑色的霉点。

“我拿纸擦一下。”表嫂尴尬的说道。

也不知道这些凳子已经被表嫂放在暗无天日的床底下有多少时日了,表嫂擦的满头大汗,后来徐梓萱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也过去帮忙。无奈两人卫生纸都快用掉一卷,也不见霉点少几个,反而把自己累的够呛。

“算了,明天我放外面的水池里,倒点洗衣粉,再用刷子刷,这样我就不信还弄不掉。”表嫂愤愤说道,只好把凳子又收起来放回原处。

这时候,表哥已经把徐梓萱的行李全部都搬进了房间,可怜本就拥挤不堪的房间显得更小了。

表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对着二人说道:“那我走了,你们也赶紧洗澡,早点弄好睡觉。”他手上拿了一个塑料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

表嫂点头“恩”了一声,随即又补上一句:“路上小心点。”

徐梓萱则忙问表哥,“你去哪?”

“睡觉啊,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表哥说。(

“你去哪睡啊?”

“宿舍。我走了,你们晚上关好门,注意安全。”表哥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宿舍?你们还有宿舍?”惊讶不已的徐梓萱问表嫂道,她心想这饭店的待遇也不错嘛,包吃包住?

“嗯。大一点的饭店都这样。”表嫂说道:“不过这些年了,我们一直都是自己单独租房子。不仅因为我们是夫妻两个人,还因为我们觉得到底是自己租的房子住的舒服些,省了看老板娘的脸色。现在世态炎凉,人情淡薄。你要是今天说不干了,她今天就让你搬走。”

“哦。”徐梓萱点点头。心想真是应了那句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她想了想,又问道:“那宿舍里的条件怎么样?”

“还行吧。反正男人嘛,凑合住就行。”表嫂说道:“今天中午我们趁休息的时间,火急火燎的买了一些日用品。有了这些东西,应该还行吧?”

“我来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她不禁对表嫂说。“不过你们放心,一旦找到工作,我就立刻搬出去。”

虽然她很不喜欢这里,但不可否认自己的到来,的的确确给表哥表嫂一家添了很大的麻烦。

“没事啊。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能来,就是看的起我们。”表嫂一边烧水一边笑呵呵的说道。

徐梓萱默默无言。好吧,此时此刻,她承认自己的心里是非常温暖和感动的,并且这种感动让她一瞬间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的恶劣环境。

当洗澡的时候,她看到表嫂从床底下拿出澡盆时,再次禁不住问道:“表嫂,我们就是用这个洗澡吗?”

“对啊。”表嫂对她的问题似乎也很惊讶。

“好吧。”

幸亏大学时有点底子,不然真不知道怎么用澡盆这玩意儿。等改天住进了小区房,自己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地洗个澡。她边想边默默走向阳台。

尽管表嫂并不介意自己待在房间里面,但她执意到走廊上来等,因为她觉得和一个**女人共处一室,总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她至今还清晰记得大一冬天的时候,当她和小薇再也忍受不了宿舍的卫生间里没有热水、没有暖气而被迫来到了公共澡堂时,她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各种胴体在眼前肆无忌惮的晃动着,或曼妙,或臃肿,或平平无奇。再看看淋浴间里面:白雾笼罩,热气腾腾,灯光昏暗,成堆的**女人挤在同一个水龙头下,面无表情的淋着水,洗着澡。

如果此刻还有杀猪般的嚎叫在浴室里回荡,恍惚中她们还以为自己到了纳粹集中营的毒气室!

从那以后,她和小薇就再也没有踏进公共澡堂一步,四年冬天里的洗澡,她们硬是在宿舍卫生间里用热水就着冷水解决了。

走廊里,她抬起头往上看,漆黑的夜空星光点点,没有月亮,没有云。微弱的亮光透过天井倾泻下来,照亮了这个巴掌大的地方。

因为这个小小的天井,使得她有了仰望天空的机会。虽然形同一线天,但有,总比没有好。这是她感到唯一欣慰的地方。

接近凌晨三点钟的时候,她终于忙完了所有的一切,结束了这一整天如同陀螺似的生活。旁边的表嫂早已鼾声大作。

她僵尸般地挺在了床上,除了意识是清醒的,她感到自己其他地方都没有了知觉。

白天发生的一幕幕如电影倒带般在脑海里快速闪现,她不由得感慨万千。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个回合后,头脑居然越来越清醒。

她失眠了!从小到大,她第一次为如此窘迫的生活而失眠!

她无法忍受如此恶劣的居住坏境,却又为经济所迫,而且她觉得自己现在对表哥表嫂也有些拉不下脸了。不管怎样,他们也是尽他们的能力热情的招待自己。

人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要工作?如果此刻还是在学校里该多好,没准自己现在还在和宿舍的姐妹们看最新最热的影片呢,而不用为了一个住的地方都劳心劳神。

她直直盯着窗户外透射进来的一点亮光,心里默默数着绵羊,祈盼快点儿天亮。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外面渐渐地有了洗漱声、脚步声和说话声的时候,她终于有了困意,疲倦地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她梦见自己化身一名美丽时尚的高级白领,穿行于S市的高楼大厦之间,过往的路人无不对她侧目注视……

突然,画面又被切换到了现代化的会议室里,自己一身职业套装,优雅干练,滔滔不绝的在向客户和领导展示着自己的方案。在座的客户和领导不时的点头、耳语,发出赞许……

未知的明天,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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