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机枪工事后腾起的烟雾,吴畏眼睛都红了,纵身扑了过去。
从爆炸的威力上来看,这枚木柄手榴弹不是吴畏警卫营使用的汉阳厂产品。事实上今晚行动的时候,他们就没有随身携带不利于机动的长柄手榴弹。所以这颗手榴弹只可能是那个士兵临时从守军的尸体上捡来的。
虽然原理一样,但是赵运铎也没高风亮节到可以不计报酬的促进共和国军工生产的地步。事实上他没找天津厂的麻烦就不错了,当然不可能派人来指导他们山寨自己的产品,所以两个地方出产的手榴弹除了外型差不多处,区别还是不小的。汉阳厂因为有吴畏的要求,侧重于杀伤力,追求的是破片杀伤范围,天津厂则追求爆炸威力,比较起来,倒有点像破片杀伤弹和气浪杀伤弹之间的区别。
简易工事已经被刚才的战斗摧残得不成样子,特别是最后一次爆炸过后,垒在最上面的那一层沙包已经摇摇欲坠,被吴畏合身一撞,顿时倒了下去。
吴畏扑进工事里,接连几枪打死了两个垂死挣扎的士兵。抬头看到园门内又有人冲出来,立刻抬枪射击。
盒子炮的高射速发挥了作用,弹闸内的子弹打光时,园门口堆起了七八具尸体。剩下的人不敢再出来,躲在门后乒乒乓乓的放枪。
工事外又有人接二连三的跳进来支援吴畏,除了吴畏的士兵外,还有两个总统卫队的兵。这是总统卫队第一次参加实战,两个士兵脸色惨白着渡在尸体块和血泊中,抱着步枪的手上青筋暴起,显示出内心的紧张。但是长期严格训练的结果体现出来,战术动作还是很标准的,单膝跪倒在缓慢流淌的血液当中,依托残破的沙包向园门内射击。
在他们身后,其余的士兵开始开枪压制围墙上的士兵。几颗手榴弹从墙里飞了出来,盲目的落在墙下,徒劳的掀起一些土块,甚至没能吸引到士兵们的注意。
有人接替自己封锁园门后,吴畏放下手枪,俯身扶起倒在地上的水冷机枪。
手榴弹爆炸的气浪并不足以吹倒沉重的机枪,它显然是被看到自杀攻击后惊慌失措的守军撞倒的。
工事内的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血浆,机枪上还有大块的碎肉,也分辨不出它们彼此的阵营。
吴畏扶起机枪,忍着手上滑腻的感觉飞快检查了一下,发现机枪的外表还算完整,只是水箱上破了个洞,里面的水正在汩汩流出。
他招呼了一声,和一个士兵合力将机枪转了过来,然后扯过一条新的弹链换上,对准园门扣下了扳机。
夜色中一条肉眼可见的火蛇喷吐而出,沉重的木门瞬间就被子弹摧毁,园门两侧砖石结构的墙体也被子弹打得一块块迸裂,中间夹杂着守军的惨叫声和飞溅起的血肉。
“冲上去。”吴畏大叫道。
陆一师有专门的步炮协同科目,机枪伴随攻击更是连级单位的必修科目,虽然误伤一直不少,但是吴畏手下的士兵们都已经习惯了,冲锋的时候头顶上没有自己一方的机枪弹飞过,就会觉得心里不踏实。
听到命令后,在吴畏抬高枪口的同时,几个警卫排的士兵已经冲了上去。跟上来的两个总统卫队的士兵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种事情。惨烈的战场环境给他们带来的刺激太强也太深,此时已经无法再冷静的思考,下意识的学着身边战友的样子伏低了身子,也跟着冲上了园门前的台阶,军装上点缀的金条线条在发射药的火光下拉出一道绚丽的光芒。
照例是手榴弹开路,士兵们借着爆炸的浓烟冲进园门内开始用冲锋枪清扫敌人,向两侧发展。
能够驻守在这里保护皇帝的当然都是强军,即使遭到了沉重打击后,仍然在短时间内发动了一次反击,试图夺回园门。
在这次交锋当中,吴畏的士兵又倒下了几个,但是这时总统卫队的士兵们保护着叶知秋冲了过来,吴畏把园门处的防御任务让给李浩远,自己亲自带着剩余的卫兵冲了进去,填补了中弹士兵留下的空隙。
看着吴畏如同疯魔一般顶着子弹冲进园子里。叶知秋觉得背后直冒凉风,吴畏善战的威名在国防军尽人皆知,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谁也想不到平日里军服笔挺,一派军人风范的吴畏在战场上竟然是这个样子,只能用震撼来形容。
看着吴畏的背影,李浩远喃喃说道:“我从没想过中将也有带头冲锋的时候。”
肖媛平日里一向冷静,这个时候却觉得全身热血沸腾,跳着脚叫道:“这才是真男人。”
叶知秋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他跑这里来干什么?”
肖媛一愣,迟疑了一下猜测道:“吴畏这个人一向不吃亏,宗社党既然要复辟,他就想去把皇帝杀了吧。”
这个猜测实在有些疯狂,不过和吴畏这一系列的举动比起来,就实在算不上有多让人吃惊,叶知秋居然觉得可以接受。哼了一声弯腰捡起一支步枪,很熟练的拉动枪栓,满意的看着一颗子弹从抛壳口飞出来,向李浩远说道:“咱们也进去,当年是光绪投降得快,这次可不能再让他抢先了。”
李浩远迟疑了一下,就看到叶知秋已经抬脚向园门走去,连忙叫了一声,招呼总统卫队的士兵们跟了上去。
肖媛呆了片刻,摇了摇头,心说这算是吃醋了?
吴畏冲进园门内,正好赶上守军反冲锋的余波。他和几个士兵的出现彻底摧毁了守军的意志,落在后面的几个守军掉头就跑。吴畏大叫道:“追进去。”
按战术操典,进攻方这个时候应该向两翼展开,层层推进,但是吴畏现在兵力不足,展开了就是被自个击破的命,只能集中使用兵力。
打到这个份上,士兵们已经没有工夫再考虑生死的问题,看着吴畏当先冲锋,想也不想的跟了上去。那个许晨剑派给吴畏的司机捡了一支上了刺刀的零一年式步枪,换下自己的冲锋枪,大叫道:“海军陆战队……”
“开路做先锋!”这口号都是平日里训练时喊熟了的,有人带头,王翔等人顺嘴就喊了出来。
听到此起彼伏的喊声,正在二门里集结的守军都愣住了,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片刻之后,有人叫道:“是陆一师?”说完他停了一下,惊恐的叫道:“陆一师从日本回来了……”
喊声未落,吴畏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同时举枪射击,一个守军士兵应声而倒。
防守这里的军官大叫道:“机枪开火。”
但是早已准备好的机枪并没有如愿的响起来,军官愕然回头,正好看到机枪手逃跑的背影,守在二门的士兵们就像是被砍倒栖身大树后的猴群一般四散奔逃,一面跑一面扔掉手中的枪械,嘴里则惊恐的大叫道:“陆一师进城了……”
军官先惊后怒,顾不得去痛骂手下士兵们的胆子,扑上去抢机枪,身子已经被子弹连续击中。吴畏合身撞开中弹后摇晃着栽倒的军官,举枪从他的身边冲了过去。
被跟上来的士兵又踩了一脚后,军官残存的生命力终于随风消逝,濒死之际,他才艰难的意识道:“刚才那个把自己撞倒的军人,似乎是个将军?”
在吴畏带人在平安园喊出陆一师的作战口号时,同样的口号也在四九城西响了起来。
贺镕庄带领的突击队几乎是从前陆一师强侦营的骨干,当初在本州岛上面对日军拦截意冲杀,如入无人之境。现在作为一支奇兵突入四九城中,面前根本没有能够撑得住一个回合的部队。
这些士兵的心里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战争创伤,已经很难适应和平环境下的生活,但是当重新回到血与火的战场上时,本来就已经深深刻印在灵魂中的战斗能力立刻被重新唤醒,每一个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无论出现在附近的部队是支持哪一方的,都被迅速击溃消灭。
贺镕庄举着上了刺刀的零一式步枪,跑在队伍的前面,身上的口袋里揣满了从战斗中缴获的弹板和手榴弹,感觉又回到了两个月前的日本,心中只有摧毁一切的念头。
强侦营的士兵都是老兵,连排级的军官中有很多都是跟着吴畏打过辽阳血战的,不但战术能力出众,而且精通各类枪械,在日本的时候没有弹药补给,就直接使用日军的装备,以战养战几乎成了本能。
连续击破了几支部队后,贺镕庄这才缓了一口气,叫道:“大伙看着点,司令说警卫营的许连长会来接应咱们,别连许白脸也一起打死了。”
许晨剑相貌生得不错,尤其难得的是皮肤白净,怎么晒也不黑,所以外号许白脸。
不过许晨剑可不是老好人脾气,事实上吴畏手下也没有这种脾气的军官,所以这个外号只能是熟人叫,贺镕庄曾经和许晨剑在辽阳城外并肩杀敌,算是过命的交情,自然可以当着大家的面来说。
许晨剑的名头也是实实在在打出来的,在陆一师算是名人。要是放在普通的步兵连,就算军官和许晨剑开玩笑,也没人敢附和。不过强侦营这帮兵那是除了吴畏之外连死都不怕的主,自然不会给许晨剑面子,顿时哄笑起来。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支三百多人的部队正在有数千叛军的城市中战斗,倒是有点像在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