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得欲罢不能时赵明月停下来,喘息有些沉重,介于舒服与不舒服之间的声音,让后夕昼微微支起身子,似乎觉得明月有些不对劲。
“明月?”
他叫了一声,换来的是低声一笑,然后她贴着在他的胸膛,脸颊贴着他的脸颊,不断地蹭啊蹭,像是喜欢得不得了。
让后夕昼有些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
感觉这个拥抱来得太艰难。
而明月她又何尝不迷恋怀抱里的这个人?
迷恋他瘦削的脸,下巴上的棱角,粗硬的黑发……
眼睛所到之处,与他深如黑夜的眼神相遇时,她嘴角一弯。
后夕昼问她:“身上的伤疼不疼?”
疼的。
撕裂一般的疼痛。
但比起这个怀抱又算了什么?
明月摇头。
后夕昼伸手碰她的脸,明月想躲,没躲开。
后夕昼捧着她的脸问:“怎么一头的汗?”
“因为……你让我出汗了。”
她故意歧义着说了亲密的话语,在身下的后夕昼要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的时候,她拉下他的手反问。
“我沉不沉?压着你重不重?”
“不重。”后夕昼大手抬起她的脸,“让我看看你的脸。”
明月却再次凑过去,亲吻后夕昼的嘴角,张口咬他后夕昼脸,后夕昼的眉头,小狗发疯似的,再把自己咬过的地方细细舔弄。
甚至有些失去控制一般,伸手去抚摸后夕昼的胸膛,手指伸进衣服,摸着对方散发潮气解释胸膛。
后夕昼却已然支起上身,上衣已经有些凌乱,他坐起来捧着这人的脸,像捧自己的心。
“明月等一下……别动让我看看。”
赵明月脸微微后撤,嘴角紧闭,有一丝尴尬,然后笑着说:“怎么?你不想要我?”
后夕昼没回答,赵明月方才还热乎乎的脸,此刻冰凉得满是汗水。
像那日她埋在他枕头里的模样,那天她说,她洗了一把脸,今天显然没有碰过水,但依旧满头的汗。
后夕昼心头一梗,低声问:“到底是哪儿疼?”
说完眼睛都有些红了。
明月爬起来:“没有,就是在跟景天打斗的时候受了一点内伤,白羽不是说过没事吗?”
不然后夕昼怎么敢对她又亲又抱的?
“正是因为白羽说了没事,可怎么还是这样?”
“真没事。”
没事她能出这一身的汗?
猛然想起一件事。
如今证实她确实救了雀凛。当年,作为一个上神的她被禁足在人界悬空寺修行,显然是天帝故意安排,让她又更多机会接触之前的人与事。
当时凭他怎么求她都不肯对雀凛出手相救,可如今雀凛安然无恙,显然,她还是出了悬空寺救了人。
故意安排的天帝,又如何能放过她……
所以,雀凛消散的那天,南天打了数个时辰的天雷,不是什么入夏惊雷,而是……
后夕昼上前抓住这人,动手脱她的衣裳。
“既然你不说,我自己检查。”
“我没事……”明月拉住衣领,不悦道,“后夕昼,你这是要,要对我用强的吗?”
“你方才不是让我要你?”如今再想,才知这人后来多少有些故意让他分心的。
赵明月揪住衣领:“我现在不要了,不要……”
“赵明月!”后夕昼忽而冷斥,是当真生气了,明月一愣神,后夕昼借机一把剥虾她单薄的中衣。
白色的肚兜之上,露出她瘦不露骨的肩膀,修长好看的锁骨,露在外边的皮肤白皙细腻,没有看到有伤。
两人都看着她身前,明月僵硬的表情忽而又缓和下来:“诶,鬼王想脱我衣服早说嘛,何必这么粗鲁?”
明月还故意秀个小香肩:“问你要不要还说不要,口是心非了吧。”
“转过身我看看。”后夕昼却沉声说。
明月身体骤然微微一僵,她也沉下脸:“你到底想怎样?告诉你,本神君已经斩断情丝……”
还没说完后夕昼忽而上前抱住故作强势的人。
明月双手立刻要推开他。
但他双臂如铁一样环住她,脸架在她肩膀之上,低头看她的背后,骤然倒抽了一口气。
“别看!”明月这时才有些惊慌,并一下推开了后夕昼。
后夕昼这次很轻易就让她推开了他,但是,从他凌乱微微敞开的领口,骤然蔓延出了几道黑色纹路,明月瞧见便慌了神的又抱过来。
“后,我不疼,真的不疼……”
后夕昼胸膛剧烈起伏,在与魔化的景天作战时,虽然也觉得体内有股力量在翻搅,但没有像此刻这样想要冲出他的体内。
纹路一直延续到他的侧脸,赵明月看着直发慌,更紧地抱住他:“后夕昼,我说了不疼……不是,我已经很疼了,你不可以再让我操心,不可以……”
后夕昼闭了闭眼,呼吸颤抖:“你究竟是犯了什么罪,需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我确实犯了天规。”
“要受罚也该是我……”后夕昼哽咽而压抑,“这是什么大罪才会如此?”
后夕昼抱着明月的肩膀要让她转身,明月摇了摇头:“别看。”
他却还是将她转了过来。
在赵明月白皙背后,从蝴蝶骨之间到腰间,有着一个仿佛还在滴血的“罪”字。
罪字的横横竖竖比划中,是无数道割裂重叠的疤痕堆叠而成,有些弯弯曲曲不规则,形成了无数的毛边,像是滑落与飞溅的血迹,让这个罪字显得格外沉重狰狞,仿佛会把人的脊背刻穿一样。
仔细看,依稀能分辨,那是一道道闪电劈出的伤口的缩影。
所以,在他再次失去雀凛的悲痛欲绝之中,在他将悲痛转化成对赵明月的不理解与埋怨之中,那一道道惊天雷电是打在赵明月身上的天罚。
他一直以为,赵明月口中的“神鬼殊途”只是一句规则,但没想到她当真要承受这样的天罚。
天帝不会因为她为人时不知者无罪不计较,而是从其他方面毫不留情地给她警醒,给她处罚,让她背负逆天而行的罪责。
他还曾在心里想过,只要他们两人坦诚相待,有商有量就能解决眼前的这一切,可是,在如此轻巧的想法之下,要承受的是最痛苦的折磨。
赵明月以“为人时不知”的借口,以“斩断情丝”的自罚,保住的始终只是远离天界的他,尽可能地让天帝没有理由去责备身为一个不知情人的鬼王。
统治了天界这么多年的天帝,又岂会轻易相信赵明月的这几分说辞?或许他根本就不相信,明月当真断了情丝,否则又如何故意将他们安排在一起共同对付乌蛮?
可续相信了,也没什么,防患于未然不是他们作为统治者,经常会做的事情吗?他后夕昼也曾如此做过,而且不少。
只是如今换成了赵明月受罪,他恨不得被千刀万剐,造千万雷劫的人是他。
可是,就在那日登天为雀凛讨说法的那一日,他看见了在瀚海星河中一尘不染的陵光神君时,还那么冷漠地待她,却浑然不知这个血粼粼的“罪”字,刚刚刻在她曾堂堂正正挺拔不屈的脊背上。
心脏中心血翻滚,他恨不得立刻杀了天帝!
可是……
他与天帝一样,都是赵明月用自己来平衡的人,如果他也像天帝在这样逼她,又何尝不是在折她的骨头,灭她的信仰,天界是她的故乡,忠于天道是她宁死也要守住的忠魂。
看后夕昼红红的眼眶里有了眼泪。
明月也红了眼眶,她知道他不舍得她受苦,所以盈着眼泪笑着说:“很难看对吧?”然后自我调侃说道,“这么难看的伤疤,以后还有人要吗?”
后夕昼脸上的鬼纹始终未能消除,他依旧想要杀了天帝,想要灭了这天,可是……
他将明月抱入怀中。
“对不住。”
然后想到这样她可能会疼,又立刻松手,接着又说了一句:“对不住。”
明月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期期艾艾地穿上衣服:“果然是有人嫌我难看了,没之前好看了,不想要了。”
后夕昼也知道她这话的用意,但即便她说得轻巧,他的心还是绷得紧紧的,接过她穿衣的动作,帮她将衣服套上,系上衣服侧边的细带,手指微微颤抖着。
他一定很难过。
所以她抬起右手捧住他的脸颊,手指触碰仔细手下起的纹路。
她知道他压抑体内的御天也很痛苦,但很感激他至今依旧是她的后。
“只要你我都还在,时间久一点没关系,我们一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我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疼,只是……”
她想了想用词。
“只是天帝老儿估计没自信,知道自己斩不断我对你的情丝,所以以我擅自出悬空寺为借口对我进行的天罚。”
后夕昼系好了她的衣带,垂着细长的眼眸不说话,嘴抿得紧紧的。
明月双手捧住他的脸,将他扳回来面对自己:“真的没那么疼。”
不疼,她的脸色怎么会这样?
“你看着我后夕昼,这个天罚只会在我特别想你的时候才会这样,如果能跟你在一起,这个罪字我背负得起,你明白吗?”
后夕昼看着这人苍白脸颊上那一双诚挚的眼睛,恨不得将心捧出来的神情,终于伸手将她抱住。
“可是,你究竟是犯了什么罪?把所有都给了别人的你,凭什么要背负……要背负,也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