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11

三十这天晚上,明王在宴席上喝得大醉,众人都知道他是因为明王妃而心情痛快。不远千里娶回来的王妃,还没有拜完堂,就被陛下锁进了后宫不放,换做任何男人都不痛快。

白苏轻轻拿掉了他手里的酒壶,他这幅狼狈的样子让她有些心疼,“萧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辕明萧听到白苏的声音,似乎清醒了过来,眯起眼望着白苏,“白苏,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明王妃来了?陛下不在?明王妃和明王感情很好?明王妃长得和死去的惜未太子一模一样?众人看着白苏,一脸呆愣。

“萧儿,你喝醉了,我让下人送你回去。”伸手捋了一下他有些凌乱的头发。

辕明萧一把拉住了白苏,一脸痛苦地看着她,“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白苏,本王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你说本王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你又不是六叔,本王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来人,送明王回府。”白苏不忍心再听下去了,少年为情而困的样子让她十分自责。

“白苏,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不是答应本王要跟本王回明王府的吗?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酒醉中的少年把心里的烦闷全部喊了出来。

“送他回府。”赶过来的辕天玉听不下去了,赶紧让人把他送回去。

次日,辕明萧醒来,头痛欲裂。他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猛地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手一顿,呆住了。

萧儿?她又叫他萧儿了?她为什么会在他酒醉后喊他萧儿?

“明王妃也喜欢杜鹃花吗?”贤贵人在御花园里赏花时,看到那边的身影,惊喜不已,马上走了过去。

白苏转身,随和地看着她,“不是很喜欢。”

“那明王妃喜欢什么花?”

“自然是西越的朝颜。”白苏淡淡地笑了。

贤贵人惊讶了一下,“原来故人宫里的那些朝颜都是为明王妃种的,陛下对明王妃真的很上心。”

“是吗?”白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们陛下别的不好,就是喜欢爱屋及乌。他什么也不喜欢,单单只喜欢满池的芙蕖和糖炒栗子。”

贤贵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恩赐一样,兴奋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陛下原来喜欢这些东西呀,还真特别。”

白苏瞥了她一眼,笑了起来,“嗯,他喜欢抓不住的东西,越是抓不住她越想要去抓。”

“哦。”贤贵人恍然大悟,有些感激白苏。

白苏低眉浅浅地笑了,她没说辕天玉不喜欢模仿。不过白苏的这些话确实让贤贵人得宠了好一段时间,引得辕天玉连续好几个月都宠幸她,让她差点以为自己可以超越明王妃了。可是每天晚上那一声一声的苏儿又把她打回了原型。

五月中旬,易叹宛在恒昌殿诞下一个女婴,这个女婴按理来说应该是辕天玉第一个孩子,不过易叹宛在生产时没有请太医,而是让念一去把白苏叫来给她接生,所以这个孩子没有上报,没有上辕氏宗谱。

白苏拿用兔绒包好这个刚出世正哇哇大哭的小女婴,笑道:“哭得很大声,说明身体很好呢。”

易叹宛累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不过白苏看她的眼神也知道她要看孩子,便笑着把孩子抱到了她跟前,“是个和你一样的小美女,身体很健康。”

易叹宛看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幸福地笑了起来,十分感激为她接生的白苏。

看到她幸福,白苏也安心了。

外面传来念一的敲门声,白苏笑了一下,立即过去开门。只见念一端着碗鸡汤站在门外,很担心很着急的样子。

白苏笑道:“她很好,是个千金,你要不要进来看看?”

“我可以吗?”

“当然。”白苏点头。

念一一生坦荡荡,从未害怕过什么,这个时候他却感到了从所未有的局促。白苏好笑了一下,接过他手里的鸡汤,给易叹宛喂下。易叹宛终于有了力气,冲念一虚弱地笑道:“你要不要抱她一下?”

“啊?”念一受宠若惊,呆住了。

白苏笑了一下,把女婴抱到了他跟前。他局促不安地看着这个女婴,看了看易叹宛脸上的笑意,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进了怀里。第一次接触软软的小婴儿,他竟害怕起来,生怕自己这个粗人把孩子伤到了。可是为什么他会有种喜悦感呢?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他想大抵就是初为人父的喜悦感吧。这个感知让他惊呆了,初为人父?

“念一,你做他干爹,好不好?”易叹宛无比真诚地看着他。

念一先是一呆,随即大喜过望,“好。”

“给她取个名字吧,她还没取名字呢。”易叹宛笑道。

念一突然觉得幸福来得就是这么简单,他想了一下,盯着易叹宛道:“就叫易小福吧。”

易叹宛在心里不满了一下这是什么名字,一点也不好听,不过易小福就易小福吧,不就是一个名字吗?她笑道:“那就叫易小福。”转而看向白苏,“白苏,她是你接生的,你就是小福的恩人,你认小福为干女儿吧。”

“好。”白苏乐呵呵道。

易叹宛高兴道:“小福真幸福,一出生就有干爹和干妈疼着。”

回到故人宫后,白苏就把易小福的事跟辕天玉说了。辕天玉听了,只是淡淡道:“你高兴就好。”

“我是小福的干娘,她满月我该送什么给她呢?”这个时候白苏幼稚起来了。

“你想送什么就送什么?”

白苏想了一下,盯着辕天玉的眼睛开始放光,“可以解百毒的凤鸣玉,好不好?”

辕天玉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除了这个,别的都行。”

心突然沉了下来,脸上依然挂着笑,“那就算了,我再想其他的。”

日中,白苏写了封信让信得过的宫女送到了明王府。辕明萧接到信笑了一下,马上就去了暗宫。次日清晨,宫人就送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说是明王派人送来的。白苏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块凤鸣玉雕刻而成的长命锁,十分的小巧可爱,很适合小孩子。白苏笑了一下,把盒子合上,放到辕天玉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易小福满月这天,白苏就把这块凤鸣玉送给了她。易叹宛打开盒子,从震惊变成了感动,“白苏!”

白苏笑道:“这是我这个干娘唯一能做的了,今后的路怎么样还得靠她自己,毕竟凤鸣玉不能解天下所有的毒。不过,如果可以,你还是带着小福离开皇宫吧,皇宫实在太危险。”

易叹宛点点头,十分赞同白苏的话。她走倒是容易,可她的族人怎么办?她放不下,她也不能那么自私。

六月七号,是辕天玉二十三岁生辰,普天同庆。白苏不可能出席国宴,只是望着天空中绽放的烟火出神,这天也是她的生辰。

辕天玉在国宴上一高兴,就喝多了,然后就被梅妃扶走了。像以前一样,醉眼朦胧中,他把梅妃当成了白苏,给了梅妃一个从所未有的极尽温柔的缠绵之夜。

白苏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天空中已经不再放烟火了,可是她还期盼着下一秒绚丽的烟火会在天空中绽放。

“主子,生辰快乐。”月七在白苏背后看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白苏回头看到月七,有些惊喜有些兴奋,“月七,你怎么来了?师叔他好吗?西越好吗?”

“培苏侯他很好,去年七月,嘉帝为他和流霁公主赐婚了。”月七的眼里满是失落和哀伤。

“是……是吗?”白苏笑得有些僵硬,“他好就好。”

“你走了之后,嘉帝抹去与您有关的所有消息,您变成了先帝寄养在玉让的养女。”月七说这话时,语气里全是悲伤和凄凉。

“是……是…是吗?那也是为师叔好,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那么做的。”白苏已经笑不出来了,突然间她觉得自己真的只是一个人了,她最亲的皇兄都抛弃她,她什么都没有了,她为西越和亲,西越居然也抛弃了她。她真的只是一个人了,什么也没有了。

“主子,你别哭。”看到白苏哭了,月七也哽咽起来了。

可是白苏除了哭,什么也不会了。换做以前,她可以仗着流于公主的身份四处拿人开刷,四处游玩。现在她是被困在皇宫里的明王妃,什么也不能做。她好想离开玉让,像二哥和玲珑姐那样浪迹天涯,可是她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主子,你别哭啊。今天是你生辰,你别哭啊。”白苏越哭越凶,月七不知所措起来。

“母后……”白苏蹲到地上,嚎嚎大哭起来。

“王妃,您别哭啊,王妃。”宫女们跟着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