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宁元重说有话要跟自己说,自己暂时还没有这个本事不给她面子的,于是钟妜尽管对他有些不满,但还是跟着宁元重上了那辆梨花木马车。当她经过高氏身边时,自动将高氏冷飕飕的目光忽略掉。
上了马车坐定后,宁元重一直正襟危坐,不知道在想个什么,也好似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其实她也跟他没有什么好说的,就跟宁元重玩起了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半响,宁元重才咳了咳,揭开了话头:“抒儿觉得陛下为何如此器重你?”
这还用说,还不是宁孤抒为让心上人不会陷入困境的那英勇的出头,那显露出来的才华让皇帝折服了呗。
但是钟妜回答得很委婉自谦:“应该是,陛下觉得钦天监的邓大人太忙,所以就让我去帮个忙。”
“陛下并非那等迷信星象之人,这些年钦天监一直不受待见,除了观察晴雨,推算节气之外,并无什么用处。即便是因为你的出现,五殿下止住了啼哭,他也并没有惊异之色,估摸着也以为是一个巧合。”宁元重略有些失望,这些年这个女儿对星象的研究之深着实让他吃惊,但脑子却好似并没有长。
钟妜闻言也有些讶异,但很快就想明白过来了:“所以不是也没有当成官么,还让我去那个什么桑阳书院学习。”
宁元重目光忽地放远,叹了口气:“早在你外祖父还在世时,你外祖父也有几个嫡系子孙甚至是……”宁元重眼中忽然变得温柔了起来,但转而被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掩盖,“甚至是你母亲也曾在桑阳书院学习过,陛下还说过要让他更多的血脉入桑阳书院学习,后来突生变故,你外祖父的嫡系男丁亡的亡,流落边境的流落边境,此时却让你入桑阳书院……”
钟妜隐隐觉得,宁元重的要表达的绝不是赞美皇帝是一个遵守诺言的人,可能此中有别的意思。若是说皇帝是一个迷信星象之人,那么这一切都很好理解,但是听到宁元重那么一说,她也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宁元重继续道:“无
论如何,你今后要多多小心,万万不可任性胡闹,平日里要多多留意,想想陛下到底是何意,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找为父一起商量。”
既然没有那么简单,现在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还不如静观其变。只是这个宁元重,一年到头难得见一次这个五女儿,如今被皇帝看重后就特地来端出一副父亲的模样来叮嘱她,只不过是不想她惹出什么事情连累了他。
她眼中划过一丝鄙夷:“父亲放心好了,我不会做出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情的。倘若是闯了什么祸事,我也一个人担着就是。”
宁元重看到她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来气,语气也生硬起来:“若真是有个什么祸事,也怕你也不是轻易能担得起的!”
稍微有点语言上的冲突来解解气就可以了,钟妜目前还不想跟他闹翻。于是改了改语气,暂时低了低头:“女儿一定谨记在心。”这才是宁孤抒最正常的语气,虽然是借着她的壳子说出这番话,她可以安慰自己说那不是自己,但她还是憋屈得很。算了,寄人壳下,她忍!
车内的气氛并不太好,直到回了宁府,钟妜跟宁元重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回到拂悠院中,蕙姑急忙问钟妜在昭华殿发生了何事,方才在宫门口她候在马车外,只听远远听到桑阳书院几个字。钟妜这才告诉了皇帝要她入桑阳书院中学习一事,至于之前让她做官,反正这事也没有成,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思。她虽很想问一问蕙姑关于女子做官有何不妥,但想了想这个问题等宁孤抒醒来再去问她才是最妥帖的。不然蕙姑定然生疑,盘问她半天也是有可能的。
钟妜打了个哈欠,今夜虽说是个宴会,但连着经历了好几桩事情,着实有点发困了。蕙姑本想问得仔细一些,见着她那副疲倦的模样,也觉得事情不急,便伺候着她入了睡。
今夜蕙姑在宫中得见了贤妃,一些陈年旧事都涌了出来,而自家小姐还可以去桑阳书院进学,悲喜交加地她辗转了大半夜也未能入睡,索性穿衣出来走走。走到院中时,却发现宁
孤抒的房间点着灯,一个瘦削身影似乎是在灯前写着什么。
蕙姑走上前去轻轻叩窗:“小姐,可是睡不着么?”
半瞬,里面的声音幽幽传来:“我刚刚醒来,看会书再睡。”
蕙姑叹了一口气:只怕是她睡到半夜因为心事而醒了:“你也别累着了,看到困了就熄灯去睡吧。”
“知道了蕙姑姑。”屋内的人轻轻应道,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下来。
第二日,钟妜醒来时,发现被子下的手中紧紧捏着一张纸。打开一看,是极为熟悉的字:“女子一朝为官,终身不得嫁人。阿妜,你自个做决定。”钟妜一看就恼了,这什么什么破规定,那为什么不要求男子做官之前先净身啊!啊等等,这个字迹分明就是宁孤抒写的,难道她是昨晚趁自己睡着了写的?难道她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可是她不是一直……晕着的吗?
“小姐,”门突然被蕙姑打开,钟妜慌忙将信笺藏于枕下。蕙姑走到门口看到她还在赖在床上就道:“小姐,一定是昨晚看书看得太晚了,赶紧起来梳洗,一会宫里有公公来宣旨了。”
应该是来宣让她入桑阳书院进学的旨,钟妜便不顾脑中的疑问连忙起身梳洗。
宣旨太监宣的内容没有什么新意,大抵就是夸赞宁孤抒是如何的贤能,以及还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家学渊源,然后让宁孤抒三日后进桑阳书院学习,大家可以领旨谢恩了云云。
家学渊源?宁元重听到这个词语,心情并不太好。他是一个清寒状元出身,虽然得皇帝器重才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的地位,但是在朝中没有什么根基,非要扯上一个家学渊源,只能是宁孤抒那早已覆灭的外祖父颜家。颜家,是在沧戈屹立了几百年的高门世家。
皇帝重提被他好不容易扳倒的颜家,到底是何用意,着实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钟妜可没有想那么多,礼数周全地领了旨,亲自送宣旨的太监到了府门口。举家出来接旨,就为了宁孤抒的一件喜事,着实令高氏恨得牙痒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