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_099 风口

傅芷姗红着眼回到席位上,幸晚之下意识地望了她一眼,看见她眼角还有泪痕。

她开口想说话,却触及到了傅芷姗冷漠的眼神。

看来姗儿还记挂着那件事,她还在埋怨她啊。

幸晚之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远处,钟逢也入了座,宴席才算是正式开始。

本就是富家人之间的走动,都是千篇一律罢了,唯独今日不同的是在场的有个皇家公主,更没人料到,九皇子也来了。

沈君落与钟家长子钟透关系甚好,这才出席了本次的寿宴,沈君落坐在高座,他的目光短暂在幸晚之的身上逗留,随后又移开。

像是旧友问候的方式,没有开场,也无需预热。

她其实是明白沈君落的心意的,越是明白,就越希望沈君落不要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她没有办法辗转周旋在两个人中间,她的心既然已经选择了傅朝生,就不会再有旁的空隙了。

钟老爷站起身,举杯道:“各位能光临寒舍,钟某感激不尽,在此敬各位一杯。”

钟将军已经上了年事,早就不驰骋沙场了,只是钟将军的军事才能奇高,这才留在朝中,为陛下出谋划策。

钟家德高望重,钟将军的长子钟透骁勇善战,虽不如傅唐那般锋芒毕露,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钟逢武艺高强,还未从军,但算算时日,也就这两年了。

钟将军是不愿意让两个儿子都从军的,可身为王臣,谁又有资格说不呢。

钟将军又说了几句,便坐了下去,宴席开了,今日钟家准备的酒菜都是都城极品,还有钟家的独家秘方桃花汾酒。

她想起第一次同傅朝生见面时,闻到的就是这样的香味。

幸晚之有孕在身,不能饮酒,只得凑过去嗅了嗅,这芬芳的香气当真是让人沉醉。

钟逢走过来敬酒,沈凝烟抿了一口桃花汾酒,念道:“钟家的桃花汾酒果然是百年难得一见,今日本公主也算是大饱口福了。”

钟逢面上保持着微笑,只是应道:“多谢公主夸奖,公主若是喜欢,改日送些到公主府上。”

沈凝烟莞尔道:“你与我

夫君交好,直接给我夫君便是,我也能跟着尝一尝。”

沈凝烟总有这样的本事,在特定的时间卸下公主的假面,装出平易近人的寻常人姿态,猎获不少人的好感。

她承认,这一点她不如沈凝烟。

她没有办法嘴巴抹了蜜似的喊沈凝烟一声妹妹,她做不到明明厌恶到死面上却还是装出好得很的姿态,她只能做到少起正面的冲突,也不去谄媚讨好。

她就是这样刚烈的性子。

可她不知道,这就是傅朝生最喜欢她的地方。

生在官宦之家,谁都不能幸免于难,每个人都要伪装出不同的模样面对不同的人,可他总觉得,即便如此,人还是不能丢了本心的。

还好,还好他的晚之依旧如初,依旧保留一颗善意的本心。

他眯起眼,看着身侧拿着一杯热茶的幸晚之,勾起唇角,蓦地就笑了。

沈凝烟望着傅朝生的眼,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酒杯。

其他人又寒暄几句,便不再说话。

钟逢的酒杯举在傅芷姗的面前,她站起身,隐隐的想哭。

他的声音清脆一如平常,可话语里却是不安与局促。傅芷姗举起酒杯,两只酒杯在半空中碰撞,发出好听的声响,可傅芷姗却恍若都听不见。

这世间的多少人在此刻都变成了废墟与泡沫,天地之间只有一个他。

只有钟逢。

此刻她很想拥抱他,告诉他,她想他,她爱他。

可她不能。

甚至,她只能看着钟逢走得越来越远,留下一个孤独又悲伤的背影。

“钟逢!”也是在那一刻,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在他走向刘香香的那一瞬间,她站了起来,叫住了他。

他转过身去,望见了泪眼婆娑的傅芷姗。

“芷姗小姐?”他轻声问。

意识到周遭人的目光,傅芷姗只能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随后道:“钟逢公子,你的……你的玉带掉了。”

她指着地上的玉带,再不敢说其他话。

在场的人很多,傅家人、钟家人,还有很多很多都城的名门贵族

,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顷刻间就都碎成了齑粉。

“多谢芷姗小姐提醒。”钟逢蹲下身,将玉带从地上捡起来,再抬起头来,已经没有了傅芷姗的影子。

幸晚之同傅朝生说了两句话,赶忙离了席,尔后在府里的小花园里看见了一蹶不振的傅芷姗。她闷着头,靠在槐树上,一声不吭。

“姗儿。”幸晚之叫她的名字。

傅芷姗抬起头,看见幸晚之以后,淡然咧嘴道:“你来了?”

“姗儿,外面凉,快进去吧。”

“你何必虚情假意。”傅芷姗冷笑一声,道,“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你我,在旁人面前我叫你一声嫂嫂,可我现在心里头通透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你不用跟我装蒜。”傅芷姗哼了一声,不打算同她多说话。

幸晚之叹了口气,道:“姗儿,我若是虚情假意,此刻便不会来找我,亦不会来告诉你,关于刘家小姐和钟逢的婚事,我有解决的策略。”

傅芷姗本是有些不可置信,忽而眼里又只剩下了一抹嘲讽。

“解决的策略?你亲手把阿逢推出去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哈哈,你是傅家的女主人是么?所以你就想掌握我们傅家所有人的生死了么?”

幸晚之蓦地觉得心寒。

她从未料到傅芷姗的心里竟是这样想的。

原来朝夕久伴竟也抵不过一场误会。

“姗儿,我从未想到终究有一天会和你走到今天这样的田地。”幸晚之苦笑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我一直以为我们会是很好的姐妹。”

“的确,曾经我也是这样的想的。”傅芷姗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道,“可是我爱阿逢,我这一生就只爱阿逢一个人,其他的我都不爱,为什么偏偏你要夺走我最爱的人。我也想不到有一天伤害我最深的竟然是我最信任的嫂嫂,是吧,你也不曾想到我和你之间竟会变成这样?!”

幸晚之抿住唇,不说话。

她知道现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傅芷姗听不进她说的这些,所以她保持缄默。

“你一定想不到,却蝉去了赤木山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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