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天还蒙蒙亮,幸晚之就起了,傅朝生不知何时将床被都收进了柜子里,早早的人就不见了。
幸晚之朝门口喊:“却蝉。”
却蝉闻声兴冲冲地跳了进来,笑嘻嘻地问:“怎么啦小姐?”
“看见大少爷没有?”
“哦哦,大少爷啊,他早早就出门了。跟阿福去出去啦。”
这么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张氏那边还虎视眈眈,他这就大摇大摆地出门去了?幸晚之真是搞不明白。
这是傅朝生归来的第一个白日,按理说,今日是要向大老爷和大太太请安的,眼下这才什么时辰他人就不见了,恐怕待会儿大太太又要找她的茬。
昨夜安寝之间她冲撞了傅朝生,不知他是不是气着了不愿见她。
一大早大老爷就去宫里上早朝,等幸晚之赶到桂芳院的时候,张氏正端坐在椅子上喝茶。
幸晚之跪下,轻声道:“晚之给大太太请安。”
张氏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冷地道了一声:“就你我二人,也不用假惺惺地给我来请安。”
“大太太怕是对晚之有些误解,恩怨是一回事,尊卑又是一回事。”
张氏冷笑了一声:“亏得你还知道一句尊卑。”
“大太太昨日没能除掉我,怕是今后都未必能有机会除掉我了,倒不如晚之心知尊卑有别,大太太愿意和睦共处,大太太您说呢?”
“好一句尊卑有别!好一句和睦共处!那我就盼着,同儿媳和睦共处了!”张氏已辗转有些怒气,她朝身边的丫鬟芳华道,“送客。”
“是,大太太。”
张氏气得在桂芳院里直跺脚“:你看那贱妮子嚣张的模样!昨儿个才攀上傅朝生那个靠山,今儿个就敢跑来跟我耀武扬威!”
芳华送客回来,安慰道:“大太太,您且看她能嚣张到什么时候,昨日去成欢院的奴婢们可都说了,大少爷让阿福从外头拿了一双被子过来……”
“两人倒是没同床?”
“可不是嘛大太太。他傅朝生向来不近女色,昨夜闹这么一出,还不是想给您个下马威。”
“他怨恨我是因为他娘那个贱人,说来,傅朝生和傅芷
姗都怨着我,也就只有尚全还能往我这头靠一靠了。”说到此处,张氏脸色一沉,“二少爷去何处了?”
“回大太太,二少爷一早就出门去了,说是要去用功。”
张氏这才敛起了面上的森森寒意,笑了起来:“如此一来,大老爷才知道究竟谁才是傅家真正的接班人。”
幸晚之盼着傅朝生回来,这一盼就盼到了晌午,守门的奴才懒懒地抬头,这才瞅见傅朝生春光满面地回来了。
“大少爷……二少爷。”
傅朝生后头还跟了个傅尚全。
两人一前一后,手上都提着个鸟笼。
傅朝生手上的是白眉,傅尚全手上的是八哥。
大老远的,幸晚之就闻见傅尚全的笑声。
“大哥,您这鸟可真厉害,再给我瞅瞅?”
傅朝生用袖子挡了挡自己的白眉,笑道:“二弟若是喜欢为兄的白眉,要不,二弟拿手上的八哥同我交换?”
傅尚全看了看手上的八哥,又瞅了瞅傅朝生的白眉,心有不甘:“大哥,我这八哥比你那白眉贵一两银子,就这么白白给你换了,岂不亏?”
“那就不换咯。”傅朝生转过身,把鸟笼交给阿福,一面念念有词道,“我这白眉可是把鸟贩子那儿的鸟都揍了一遍,这可是响当当的战神,我还舍不得给哩!”
傅尚全捏着手上的鸟笼,又眼巴巴地看着阿福把白眉拿到了成欢院里,这才拉着傅朝生的袖子,道:“大哥,换!把你的白眉换给我吧!”
傅朝生眉眼里带着笑:“二弟这八哥可比我这白眉贵上一两银子。”
傅尚全把八哥塞给了阿福,又把他手上的白眉抢了过来,挥挥手道:“大哥,那八哥就便宜给你了!”
傅朝生倒没再说话,他瞥了眼阿福手上的八哥,眸子一抬,正对上台阶上幸晚之的目光。
她的目光很柔,很淡,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幸晚之微微颔首道:“相公回来了。”
他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饭菜已备好,相公用午膳吧。”
傅朝生没搭理她,而是叫阿福把八哥拿过来给他。
他提着鸟笼
,心情大好,一直在逗笼子里的鸟。
幸晚之始终低着头,傅朝生没有说话,她便不说话。
良久,傅朝生走到她跟前,眼里漾开来是笑意。幸晚之对他这样的表情司空见惯,他越是笑,她就越是心寒。
“娘子先用膳去吧,我教这八哥说几句话。”
像是诸如此类他没把她记挂在心上的话语她倒也习惯了,她也清楚得很,傅朝生不是她的良人,可就是说服不了自己彻彻底底地心死。
“晚之等相公便是了。”
她说等,就是真等,从晌午时分一直等到太阳快下山,两个时辰过了,傅朝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走到正厅,看见幸晚之还端坐在圆桌前。
他有些不悦:“不是同你说了吗?让你先用膳,无需等我。”
幸晚之起身谢罪:“没有相公不动筷子晚之就动筷子的道理。”
他哭笑不得:“你这女子还真是倔得厉害。”
幸晚之对上他笑意浓浓的眸子。
“倔是因为还能看见希望。”她为他拉开椅子,继而道,“若是看不见希望,也就不会再倔强下去了。”
她不知这话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里隐隐有些作痛。
傅朝生的动作微微一僵,他拿着筷子,迟迟没有动作,却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幸晚之的深情始终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启唇道:“昨夜晚之的话说得重了,冒犯了相公。其实相公愿意回来搭救,晚之心里很感激,若不是相公,晚之早就难逃被丢去翠冷院的下场了。”
他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咽下之后道:“成欢院的厨子可真是越来越差了。”
“这些是晚之准备的,若是相公不喜欢,我让人撤了便是。”
他一怔,随后挥了挥手:“不用,能吃。”
随后是许久的沉默。
末了,傅朝生放下碗筷,道:“这几日我睡在书房,有些事情。”
“好。”幸晚之微微一笑,“相公欢喜便好。”
傅朝生打了个哈哈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