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行宫,此时已经开始热闹非凡,珠光宝气,再过几日,便是除夕,辰时在行宫水龙书人殿上,大周天子明贡决定,元旦朝贺在骊山举行,至于西巡虎牢关,等到十五以后再做定夺。
“小主,真是气死了,据王上身边的柔儿说,那个新封的环贵人,一天到晚缠着王上,花天酒地,王上除了政务,便是留在环贵人住的芙蓉阁,再这么下去,真是不堪设想了。”行宫蒹葭宫,眼见着褒姒平平淡淡地开卷读书,愤愤不平的阿喜开始一个劲儿在褒姒的身边嘟嚷。
“阿喜,心止如水,无欲则刚,既然王上宠着环贵人,那就由他去,这段日子,那些人在外面肆意造谣,颠倒黑白,辱骂丑化我们,若是这个时候,我们把持不住,岂不是给他们整我们落下口实?”褒姒淡淡地说道。
“小主,都是那个奸诈的姜妃,一旦环贵人真的受宠,她又是姜妃的内线,我们的日子岂不是更不好过?”阿喜担忧道。
“事情已经到了如斯田地,我们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褒姒叹气道。
冬日的骊山行宫,寒冬腊雪,在幽静的假山小径周围,芳香扑鼻,红梅如林,笑盈盈的环贵人方玉环,执着明贡的手,活泼地穿行在冰雪之中,明贡一时间心旷神怡,意气风发。
“王上,您怎么了?”环贵人目视着明贡不平常的表情,不由得娇憨地问道。
“喔,朕只是想起了朕年轻的时候,那当儿,朕只是个王爷,也是在这个季节,朕和王妃姜氏,亦是如此的穿行在梅林之间。”明贡微笑道。
“王上,那个时候的王妃,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环贵人好奇地问道。
“不,她是如今的姜妃。由于一系列的事情,朕把她降为贵妃了。”明贡茫然道。
“启禀王上,有一句话,臣妾不知当说不当说。”环贵人突然眉头紧蹙,欠身娇声道。
明贡和蔼地目视着环贵人,欣然道:“你说吧,寡人绝不生气。”
环贵人神采奕奕地轻启丹唇道:“王上,民间有一句俗话,叫做少年夫妻老来伴,姜妃娘娘虽然犯过事,但是,原配往往是最贴丈夫心的。”
“嗯!你说的对,环儿,朕这就带你去姜妃暂住的依云阁,你去好好的给她请个安。”明贡眉目欣喜道。
“小主,大事不好了,今日,环贵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硬是说动王上去依云阁探视姜妃,今晚,应该由姜妃来侍寝了。”冷香逼人的蒹葭宫寝宫,焦急的阿喜忽然步进来,向着褒姒嘟起了小嘴。
“喔?是吗,那么姜妃可是得其所愿了。”褒姒轻蔑地抿嘴道。
“小主,都怪阿喜,没有看好王上,使得王上被姜妃那个毒妇以及几个秀女迷惑了,请小主降罪。”阿喜不禁委屈地哭了。
“好了,阿喜,我不怪你,万事皆有因果,善恶到头终有报,我只是可惜,又有三个豆蔻年华,芳华正茂的女孩被卷进了宫廷斗争中,她们的一生算毁了,唉,为何女子何其薄命?”褒姒双眉紧蹙,幽幽叹道。
“小主,你怎么还为那几个秀女鸣不平呢?”阿喜诧异地凝视着褒姒。
“傻瓜,作为后宫的女人,我们的命运是一样的,我只是想,多挽救几条无辜的生命而已,阿喜,这些年的腥风血雨,你我姐妹还没看够吗?”褒姒矜持地注视着阿喜带水的眸子。
依云阁,次日辰时,明贡照例上朝听政,喜气洋洋的依云阁立即热闹起来,静嫔以及葛妃的宫里,都有人前来贺喜,连带着王公贵族的命妇,也带着礼品前来参见。
姜妃身边的女官重华眉开眼笑,欠身赞扬道:“娘娘真是神机妙算,我们培养了一个方玉环,没想到,果然事半功倍,娘娘重新获得圣宠,咱们的计划也就成功一半了!”
姜妃眉目欣喜道:“重华,这才是开始的第一步,用方玉环分了褒姒的宠,让王上长期冷落褒姒,渐渐淡忘她,然后咱们再制造一些厉害的流言蜚语,到外面继续散布,让王上对她心存忌惮,最后,咱们勾结朝臣,废除褒姒和程荣那帮人制定的新政,卖王公贵族一个人情,这样下去,褒姒这个贱人便永无出头之日了!”
“娘娘真是高见呀!”重华赞不绝口道。
“程荣,朕在行宫之中,最近忽然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是真是假,心中烦躁,所以特意找你来商议,你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水龙书人殿,散朝之后,忧心忡忡的明贡突然留下程荣,愁眉苦脸的问道。
“启禀王上,臣见王上形容枯槁,莫非遇到什么不快之事?请王上保重龙体!”程荣关切地拱手道。
“嗯,程荣,你见了朕这副模样,大概会说朕贪恋女色,为了环贵人,已经超过半个月不想离开行宫了,是吗?”明贡开玩笑道。 шшш⊙ тt kǎn⊙ C ○
“臣惶恐,王上的事,臣哪里敢干涉。”程荣赶紧否认道。
“程荣,其实朕这几日在骊山听到一个谣言,说是前守关大将掘突其实并没有战死,而是因为惧罪藏匿了起来,本来个别人说说,朕倒是没放在心上,可是超过百人,千人这么说,寡人即便不愿相信,也会有些忌惮,朕这次叫你来,便是让你好好的到边关查查,掘突究竟是否还健在?”明贡目视着程荣,谨慎地吩咐道。
“臣领旨,明日便秘密前往虎牢关。”程荣不敢怠慢,赶紧行礼道。
骊山朝臣的官邸,环贵人的哥哥滑国公方进接到姜妃心腹重华的报信之后,听说程荣已经秘密出关,离开骊山,不禁欣喜若狂起来:“这个匹夫,总算被调出朝廷了,我大周超过百名的王爷公侯,哪个没有受过这老小子的气,如今此人不在,正好是咱们矫枉过正的好机会!”
“滑国公,事情可不是这么简单,程荣被调离骊山了,不过行宫里还有褒尚一干人,皇后娘娘羽翼丰满,新政并不是我们想推倒就推倒的。”重华放下黑色斗篷,谨慎地提示道。
“没事,重华姑姑,你就让姜妃娘娘瞧好吧,有咱们百十来个朝臣日夜不停地臭骂新政,我就不信,搞不倒那个妖孽皇后!”方进夜郎自大般地呵呵大笑道。
次日,水龙书人殿,御香缥缈,暮鼓晨钟,明贡刚刚登上宝座,朝臣班中,便迅速出来了宋岩、方进、周平、陆凯等一干重臣,高举朝笏,异口同声地请求明贡,立即废掉丈量土地,按户收税,火耗归公等新政。
“众位爱卿,你们这是何意?这些新政,已经实行了十年有余,为何要说废就废呢?”明贡不满道。
“启禀王上,新政在当初是对的,可是已经实行了十多年,新政的效力已经实现,臣以为,应该没有再实行的必要,再说,朝廷本应该宽厚为大,朝廷若是停了新政,必然会使得天下的王公贵族倾心于朝廷。”陆凯当先禀奏道。
“王上,臣认为,陆凯大人所言欠缺考虑,新政既然好,就应该坚定不移地继续推行下去,新政实行的这十年来,虽说某些贵族的利益受到冲击,但是广大百姓依旧是受益颇多,试问,国家利益与个人利益,哪个更加重要?”陆凯尚未说完,朝臣班中的褒尚,便出来反驳道。
“褒世子此话差矣,朝廷若是没有王公贵族撑着,恐怕早就完了,为什么要宁可献媚于百姓,而刻薄功臣之后呢?”一脸杀气的宋岩反唇相讥道。
褒尚不慌不忙,正色道:“宋岩,这天下,民为贵,社稷次之,朝廷治国,讲的就是公平和安居乐业,如今,王公贵族不但奢侈浪费,过着纸迷金醉的日子,而且还兼并百姓的土地,掠夺百姓的财富,使得民不聊生,你说这算是朝廷包庇平民,苛待功臣之后吗?”
“褒尚,你不想活了!咱们都是功臣之后,就是要打死你!”褒尚话音未落,野蛮的周平等人,立即围上前来,冲着褒尚指手画脚。
“住手!退朝,废除新政之事,以后再议!”气急败坏的明贡一挥袖子,大步退向了后宫。
“王上,不可废除新政呀,朝廷讲的便是信义,若是出尔反尔的话,必然影响朝廷的威信,再说一时间废除新政,日后就不好再卷土重来了!”明贡步到蒹葭宫,向褒姒说明了早朝的情况,褒姒二话不说,立即换了一套珠光宝气的朝服,向着明贡欠身道。
“姒儿,也只有你想着朝政,不过,朕认为,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明贡注视着褒姒的眸子,忽然脱口而出道。
“王上,臣妾自然是不敢干预朝政,只不过,王上问起来,臣妾才这么说的。”褒姒赶紧跪下道。”
“姒儿,你如今越发的放肆了,竟然还跟朕顶嘴,是不是,最近因为听说掘突没死,你便又心活了起来?”明贡冷着脸,没好气道。
褒姒面色苍白,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姒儿,算是寡人今日太过冲动,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改日寡人再找你说话。”两人冷冷地对峙了许久,或许是明贡出于面子,终于开口安慰道。
“亡国妖孽,牡鸡司晨!”骊山行宫之外,一连几日,昼夜不息地骂声一片,触动着行宫中每一个人的神经。
“这些人是谁派出来的?怎么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此蹊跷?”怒火中烧的阁臣褒尚隔着城墙,询问守卫的甲士道。
“启禀大人,听说这些喝骂的人,都是骊山一带的士绅地主,因为反对新政,而前来闹事的。”士兵不敢怠慢,立即回话道。
“混账,皇宫重地,岂容奸诈小人造谣生事,来人,给我去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褒尚怒视着甲士们道。
“慢着,褒大人,其实这些闹事的,都是有官职,有功名的世家子弟,他们向朝廷情愿,怎么可以随便乱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