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问张子房,我们去哪里?
张子房说:“去呈#贡。”
“呈贡有什么市场可考察的?”
张子房说:“在美晨大道,有个老头,卖盆景的,他卖的是三弯龙爪小叶榕。
“一天拉一三轮车,二十来盆,150块一盆,尽数卖完,天天如此。
“我曾经向老头打听他的货源出自哪里,老头遮遮掩掩的。
“不过,这可难不倒我。据我了解,昆#明的苗圃都集中在呈#贡一带,我们去那里,把三弯龙爪小叶榕的货源给挖出来。
“如今昆#明的房地产业大势兴起,盆景是个很大的市场。
“老头那种做法,只是小打小闹。只要我们把货源找出来,了解清楚进货价,我们也进盆栽市场分一杯羹。
“拍电视剧这个事情,不是一年四季都有。
“我们得找到我们的第二产业,只要我们的账户上有了另一笔进项,我们才不会捉襟见肘,囊中不再羞涩,我们才能玩得潇洒,玩得出品味。
“生意这东西,很多人把它看得很神秘。
“有那么神秘吗?生意生意,生意外之财也。
“何为意外?做些别人想不到,不愿做,不敢做的事情,意外之财不就来了吗?
“卖盆景的老头,走的这条路,是个冷门。只有很少人看出这是个商机。所以,我们也要抓紧时机,生点意外之财。”
……
临近呈贡,一路上,几乎全是苗圃。
培植这种三弯龙爪小叶榕的,几乎家家都有,只是有的多,有的很少,有的一个苗圃里仅摆放了几盆小叶榕。
喊价从50元一盆到30元一盆到20元一盆,等等不一,竟然有如此大的差异。
我们考察了7家。最后这家喊价最便宜:17元一盆。
这家苗圃规模最大。
老板说一口标准的浙#江普通话
张子房跟一脚泥水、满手污泥的苗圃老板磨嘴皮子,说:
“老板,我长期大量要货,你能保证货源吗?”
老板说:“没问题,我的货都是从浙江过来的,每次都是一车皮一车皮的拉来。你只要提前给我报个准确的数量,我准备好足够的货源给你就行——你们是开花店的?”
张子房说:“开花店能有那么大的胃口吗?我们在地州有项目,长期大量要这东西。”
老板说:“哦!是这样啊!可以的,可以的。你今天打算进多少货呢?”
张子房问:“你负责送货吗?”
老板说:“可以的。”
张子房说:“我今天来,主要是考察货源。我发现这一带,做这种三弯弄爪小叶榕的苗圃还是很多的,我们已经考察了20来家了吧?”
我心里想:你老兄撒起谎来,向来是不脸红的,这家,不过是第七家而已,你怎么说考察了二十来家呢?
老板有些急了,说:“哪里?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一带的苗圃都是从我这里拿去的。我是直接的供货商,你找他们,你还得被他们赚你一笔……”
张子房说:“是吗?可是有几家报价怎么比你的便宜?”
老板说:“我还以为你们要的少,这样吧,我给你底价:10块钱一盆。送货价如果是昆明,每盆加两块运费。如果是地州,就要看路程的远近了。你是要拉到哪里?”
张子房说:“你这样,先把你的名片给我,我还要再去考察。如果最终确定你的价格最便宜,我跟你联系。到时候,我再告诉你送货地址。”
老板赶紧边转身,边说:“你等我一下,我去办公室给你拿名片去。”
老板回来后,张子房问:“你的付款方式是货到付款吗?还是另有规定?”
老板说:“你打电话订货的时候,我把账号告诉你,你先付一半,货到后,你点货付清余款就行。”
……
下午4点,考察完毕。
回来的路上,张子房语重心长,说:“兄弟,看见没有?这就是生意!
“老头是骑三轮车的。他自己来拉货,10块钱一盆。拉到昆明,街边上一摆,150块一盆。
“我曾经去观察过一天,老头是不讲价的。一盆小叶榕赚140块,20盆净赚2800块。
“同样是骑三轮车的,有些年轻力壮的,只知道给人家拉点东西,没活计的时候凑一块斗地#主,挑三公,一天到晚,就挣个百十来块。
“可是老头就能比别人聪明,一天挣2800块。你知道人跟人之间为什么会有差别吗?
“人跟人的差别,就在于是否爱动用自己的脑子,去想一些别人不愿想的事情……
“看见没有?我们其实不用一家一家去仔细考察,只要找到规模较大的一家,稍加压力,我们就能得到最低报价。
“跟这些做生意的人周#旋,要讲一些小技巧。只需遵循几个原则:
“一、别露你的底牌。比如说,我们就不能老老实实告诉他们,我们只是想在昆#明的某某地方小打小闹。
“更不能告诉他们,我们觉得房地产的大势兴起,对盆景有大量的潜在需求,你如果说了,等于是告诉别人,这个生意他自己就可以去做,那我们就变成冤大头了。
“这些人都是有经济实力的,过不了多久,昆#明的各个小区门口这里一家,那里一家,都是卖三弯龙爪小叶榕的——他自己的盆栽连锁店就开起来了。
“我们无偿的为别人提供了挣钱的点子,为自己我们培养了大量的竞争对手,盆景市场就没我们的戏了。
“二、尽跟他玩虚的。本来只是做点小生意,硬是要说成自己做多大多大的生意,你给他凭空画了好大的一个饼,让他觉得有盼头,这样,他就把底牌露给你。
“你看,我就跟他说,我们在地州有大项目,长期大量要货,底价不就出来了吗?
“三、考察的时候,一定要明确所有的细节。比如是否有送货业务、送货价多少、付款方式等等等等。”
我对张子房佩服得有如滔滔江水。
我暗自感叹:此人为何如此聪明?心思为何如此细密?考虑问题为何如此周密?
他的脑子里,究竟装着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
见我一言不发,张子房望着我,说:“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你注意到了吗?”
还有很关键的问题?是什么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