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入世(35)

送完人,司凤又回到客栈,在一楼酒楼找了个位子坐下,打算喝点小酒放松放松,这小镇不大,也没什么娱乐场所,除了喝酒,她还真找不到乐子。

边喝酒边听各色路人嗑瓜子聊八卦倒不失为一件趣事,司凤发现自己这趣味有点低俗。算了,低俗就低俗吧,聊天唠嗑有时候大多数时候都能帮上大忙不是。

可巧这日赶集,她刚落座屁股还没坐热,张浩然严铭两位书生并肩出现在门口,似正在谈论什么,神采飞扬。

“张兄、严兄,几日不见,风采依旧啊。这边来坐。”司凤眼尖,看到他们就马上打招呼。

“周姑娘,别来无恙。”张严二人朝她拱手作礼,也不客套大步行来。

两人在司凤对面落座,将手里置办的一些物品搁在一旁。

司凤颔首道:“二位兄台刚刚在谈论什么?似谈兴正浓,小女子没打扰到你们吧。”

张浩然神采飞扬道:“前几日听国都传来消息,澜沧国和商水国广纳天下贤才,设立特科,重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考较策论,择优入仕,不论出身。本地偏僻,才得消息,国都那边的读书人早是沸腾了,都跃跃欲试呢。”

司凤嫣然一笑:“这倒是个好消息。二位兄台想必也会参加吧?”

严铭眉眼微微一弯,点头道:“正是。”

张浩然笑容恣肆:“必须的!这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去岂不浪费!再说了,就算落第不中,又不耽误明年的科举,何乐不为!”

司凤抚掌道:“张兄说得是!”他倒是看得开,果然是为人豁达啊,令人欣赏,她又补充道,“张兄有这样的胸怀和心态,绝对不会落第的,肯定高中!”

张浩然给自己满上一杯,举杯疏狂大笑:“借姑娘吉言,张某谢过,先干为敬!”

店小二早将佐酒的菜端上了桌,两下里相谈甚欢,喝得甚是尽兴。

司凤问道:“这特科纳才有什么流程?会定题目么?”她对这些还挺感兴趣的,因为在她这个历史小白记忆中科举考试约等于考八股文。

张浩然灌了口酒,道:“这却不知了,应该也跟科考差不多吧。先是把所有参与特科的读书人聚集到一处,写一篇策论,题目自然是由考官来出。唯一跟科考不一样的地方,大概是策论胜出者,需再在殿前作答,答百官问。”

司凤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舌战群儒啊?”想想就带感啊!

严铭道:“差不多吧。”

司凤感叹道:“那这个考特科,不光得文采好,口才还得一流啊,光文章漂亮都不够用。难度怕是比科考还难吧?”

张浩然笑道:“这怕什么,凡事都有头一回,去试过了才知道。”

司凤又问:“澜沧国和商水国都招贤纳士,二位兄台是如何打算的呀?”

张浩然道:“我要去商水国,听闻商水国国君贤明,最重要的是,我在商水国有亲戚,哈哈!”

严铭呷了口酒,微微摇了摇头。

司凤见状,又看着他问道:“严兄呢?”

严铭没有开口的意思,张浩然爽朗一笑,替他开了口:“我与严兄有君子之约,我去商水,他去澜沧。看二十年内,我们各自在该国是何等光景,谁的政绩作为更大,二十年之后再回此地重聚,故地重游。”

司凤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那时候想必你们都已成了统御一方的大人物,再聚首便是天下震动的风云际会,成就一时佳话也说不准。”

张浩然闻言又是一阵大笑,显是今日心情极佳。

推杯换盏中,时间过得飞快。

送别张严二人,司凤独坐了会,很快又坐不住,她决定去魏宅看看。

倒不是她关心魏德旺,有些事情还没弄清楚,她总觉得有些事还捋不顺,比如魏德旺为什么非要跟叶明疏过不去呢?叶昭华没说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改叶明疏的命理。如果只是要改叶明疏的八字命,为什么又还要抓三个处女?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

顺便,她要把悬在魏宅的八卦镜毁了。魏德旺拿那东西监视威胁镇上居民,很卑鄙啊。

不消片刻,她就到了魏宅。抬头一看,原本悬挂在门口的八卦镜已然不知去向。

这可奇了,会是谁取走了呢?这时候司凤又暗悔自己学艺不精,要是能操纵御灵术探知还原已发生之事,就能少去很多麻烦。回去后,非得下苦工不可,练好御灵术大大地有必要。

刚进了门,司凤立即感觉到不对劲,不详的气息扑面而来——是浓烈的血腥味。

穿过天井,司凤就瞧见了横七竖八的尸体,看衣饰都是魏宅家仆侍女。

检查完整座宅院,没有一个活口。司凤抽查了几个人,早已死透,都僵硬了。尸体上没有明显伤痕,个个带着一脸诡异的幸福甜笑,看起来死的并不痛苦。司凤闭目感知了一下,这些人的魂魄似乎不是散了,而是凭空消失了,她没探查到任何残留。

司凤有点拿不准,这事是不是魔道干的,据说魔道以折磨凌虐人为乐,没道理让人死得心满意足啊,屠戮满门必然用最残暴的手段。可这看起来也不像凡人的手段。

会是什么人下的手呢?

魏德旺不得人心,死有余辜,只是牵累了全府上下五六十口人。

司凤翻找了一阵,赫然发现魏德旺尸体并不在此,不知是被人挪走了,还是他还没死?

揣着满腹疑惑,司凤离开魏宅重回客栈。谢邈已经回来,他本是趁着空隙在房里打坐的,司凤一回来屋里顿时热闹起来,她一个人能顶四五只鸭子。

她灌了口茶,就开始连珠炮地问了起来:“大师兄,那两个姑娘你给人家安全送回去了没啊?她们父母有没有问你什么啊?你是怎么回答的?”

谢邈依旧闭着眼打坐,没有回答的意思。

司凤就是嘴巴闲不住,自己唠嗑没意思,找个听众罢了,于是又自顾自滔滔不绝起了另一个话头,便是魏家灭门惨案,她把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分析说了一遍。

谢邈眼睫微微动了动,还是没睁眼。

大师兄这心肠居然也这么冷硬?不像啊,他没那么冷血啊。司凤觉得一定是自己的描述太不生动形象,导致大师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过心。

“唉!大师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司凤颇为不满地撇了撇嘴,手里茶杯笃笃轻敲了敲桌面,“大师兄,给个回应嘛,你也来分析分析啊?我一个人说多没意思。”

谢邈不动如山,闭着眼没好气道:“江师兄没在这儿可惜了,不然你们肯定能聊得很开心。”

司凤见他终于接了她的话茬,哼道:“他来了才不好玩呢,老扯着扯着就跑题,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等了一会,没等到大师兄的动静,司凤颇为泄气:“好无聊啊,大师兄你就陪我说说话嘛。打坐有什么有意思?”

谢邈道:“出来这几日都没怎么练功,你不如也去打坐冥想一个时辰,然后就下楼用晚饭。”

司凤一口拒绝:“不要。客栈人多眼杂,我静不下心。对了,大师兄,我今天中午听到个消息,跟你们商水国有关哦,你想不想知道啊?”她故意卖关子。

谢邈淡定道:“不想。”

司凤夸张地啧啧道:“大师兄你还真是道心坚定不理俗务啊,好歹你也是个皇子呢!澜沧国和你们商水国要公开争夺人才了呢,搞什么特科取士,你说,这是不是争霸天下的意思?”

谢邈终于睁开眼睛,神色不定,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虽然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但司凤明显看出他心思受到了干扰。

看大师兄面色不太好,司凤识趣地退回了自己屋。

哪里说错话了?司凤忙捋了捋刚刚的话头,好像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啊,也没夸夸其谈。看来大师兄还现在没有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超脱凡俗不食烟火,虽踏入仙门,到底还是尘缘未尽。

司凤设身处地现在大师兄的立场又捋了捋,终于明白自己的话说的多欠扁,真是考虑不周,说是心直口快,简直无脑啊!她抬手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下次叫你说话不过脑!

她先前居然还觉得书生们有得热闹了,却没将这两个国家跟她的师兄们联系起来。以后会怎么样,真是难说啊,怪不得大师兄要忧心了。

以后说话还得三思啊,免得说错了还不自知,事后追悔又来不及。

晚饭时司凤安静了一回,两人各怀心思沉默地吃了饭,不久沈焱回来了。

司凤是个没长性的,见师父回来,顿时把大师兄撂到了一边,记挂起叶家的事来,当即央求师父即刻动身去眷村。趁着天还未黑,师徒三人便又瞬行去了眷村。

到了村里,三人很快就发现气氛不对,都这个时辰了,居然没看到炊烟,不合常理啊。而且来的路上也很怪,路似乎跟以前几次来时不一样,他们还绕了一阵,最后还是凭借御灵术感应才找对了地方。

村民们都去哪了?司凤心里一突,顿时想到一种可能性:不会是被屠村了吧?!但是没血腥气啊,即便有也很淡。

正疑惑间,数条猎犬扑了出来。

那些猎犬大概是嗅出了司凤的味道,夹着尾巴又畏畏缩缩退开。

看到猎犬还在,司凤不禁松了口气,应该不是屠村,被屠的魏府那可是真真儿的鸡犬不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