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伸手架在当中,做出个调停姿势,这让严迦叶非常不满。因为这个动作,是防着他,护住对面两个“丑八怪”司凤谢邈的。
司凤趁凌渊一挡的功夫,利索地将九转清心莲纳入袖中。
严迦叶冷笑道:“这事还没完,你以为这就算是竞拍到手了?事情还未弄清楚,你们还是先不要将东西据为己有比较好,等理论清楚再收不迟。我又不是来跟你抢的,大可不必如此。”
司凤也冷笑道:“严公子口口声声说我们只出价了一次,是为作弊。可是我看公子您统共也只竞拍了两回,莫非公子也是事先知道了什么讯息?”
严迦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质疑的理由给对方提供了可钻的空子。没错,他是只出价过两回, 可是他可以毫不亏心地说,他确实事先没有听到任何风声,第二次出价纯属闲得无聊逗闷子,不想两个丑八怪竞拍那么顺利罢了。可是这话说出去也苍白,他能说,对方两个丑八怪也能说啊。毫无说服力。而且,真如实道出,肯定影响自己形象。
丑八怪反应倒不慢。
严迦叶颇有点恼羞成怒,辩解道:“本公子只是一时兴起,可不像你们,从头到尾就只瞄准了最后这一场。如此刻意而为,还敢大言不惭说没猫腻?你问问在座的诸位,他们信还是不信?”
司凤顺水推舟道:“若我们事先就得了消息,何不一开始就装模作样参与竞拍,不引人注意,岂非没了现在这麻烦?反倒做得这么明显,平白招人怀疑。再说了,难道就许你严公子心血来潮,我们便不可以随性而为,天底下可有这样的道理?”
被反将了一军,严迦叶恼怒不止,丑人多作怪,偏偏还牙尖嘴利,可恶至极。
看到他气的牙根都发颤,司凤简直憋笑憋惨了。严迦叶这幅气急败坏青筋直跳的暴躁模样,看得她很痛快。
围观修士已经有点晕头了,搞不清这里头是不是真的有猫腻。这个五仁修仙派填海居士说的也句句在理啊。总不可能别个竞拍出价还不能随心所欲,那大门派的人是人,可以想怎么开价就怎么来,小门派的人也是人啊,想什么时候出价也能什么时候出啊,没毛病。
司凤欣赏了一会严迦叶暴跳如雷的表情,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刀:“严公子,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压轴吗?最重要最好的东西,往往最后才出现。”她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边,冲严迦叶摇了摇,得意洋洋以前辈长者的态度道,“要怪啊,只能怪你自己阅历太少,不知道套路。我老人家吃过的饭比你吃过的盐还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在见识上肯定是比不过我的。不必恼怒,过个五十百把年的,你自然就懂了。”
简直讨打!严迦叶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教训奚落过,尤其还是这么个丑八怪,动作语气还那么恶心,女里女气的活像个变态臭流氓。
一时间严迦叶再压抑不住怒火,猛地一掌拍开凌渊,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好好给这两个丑八怪点颜色看看。两个籍籍无名不知轻重的老杂毛居然也敢在他面前托大,岂有此理!
被挑衅了的严迦叶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一开始并未使出全力,而是谨慎试探司凤谢邈修为高低。
谢邈没有招架,直接退避开来。司凤则召出曳羽,帅气地挽出一串鞭花,挥鞭一指卷飞了严迦叶手中折扇,她嘴角一扬放肆一笑:“要打去外头打,莫误伤了其他无辜道友。”那被打飞折扇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到顶点的时候,司凤随意地一甩银鞭,鞭梢准确无误击中那散开的扇子,扇面扇骨顿时被轰成数片,劈头盖脑砸向严迦叶。
严迦叶忙拔出剑,刷刷数剑抵御,还是被扇子碎片划伤了半边脸,一边胳膊也挂了彩。他是没想到丑八怪居然这么厉害,那扇子似乎不是被鞭子本身打碎的,而是承受不住被灌注在其中的灵力被轰成碎片,连带着扇子残骸都带着强大的威力。早知如此就该设置防护阵的,大意了。
谢邈本不欲惹事,只想息事宁人,先前几番制止司凤出头,这会还是想拉开师妹。用密语传音告诫司凤不要冲动,九转清心莲既已到手,此行目的已达成,该低调退身不必节外生枝。
司凤只道,早看这姓严的不顺眼,今日就替严相与教教他儿子做人,少煽点阴火,省得早晚被鬼打。
说完这话,司凤甩了严迦叶一个讥诮的笑容,便纵身飞出场外。
严迦叶热血敷面,也被激出了血性,祭出佩剑风刃,飞身追上去。他放弃了试探,刚到外头,劈手就激发了他爹替他封在剑身内的九天玄火。只见他一手掐剑诀,从上而下虚虚一拂剑刃,蓦地窜出九道喷龇着熊熊烈焰的天火。
“起!”严迦叶唇角浮起一丝阴鸷冰冷的笑意,掐诀的手指引向司凤,那九团赤红的炎焰倏地扑过去。
快到那些追出来看热闹的修士都没看清他掐诀手势的变化,那火已诡异迅捷地烧着了司凤刚刚站立的地方。那里明明只有大理石铺就的地板,居然也着了火。那火烧得也是古怪,没有蔓延的趋势。但是很快人们就发现,那火势虽不蔓延,释放的热量却很惊人,不到须臾片刻,远离打斗圈子的围观修士都感觉到了脚底的灼热。
刚刚火焰掉落的地方已如被烧红的烙铁,隐隐透着猩红。
围观修士们都炸了锅,看着那九团赤红火焰如影随形追着司凤,咬定青山不放松。
“好厉害啊!五仁修仙门的道友怕是要吃亏了!”
“这是什么邪门招数?是什么火,好恐怖!”
“严公子被彻底激怒了,直接放大招了,填海道友凶多吉少……”
“这五仁修仙门到底什么来头?居然敢对杠中州严家?好大的胆子啊!”
“能有什么来头?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呗。没看这代表门派来竞拍的代表,长得就挺磕碜么,门派大概一共就五个人,不然叫什么五仁修仙门?”
“我倒很佩服这位填海道友,真人不露相,你们看,他被追得那样紧,依然从容不迫,出招有条不紊。而且我看得出来,他还未尽全力,游刃有余。你们看他的招式,鞭走如游龙,迅捷又舒展,很是赏心悦目。他好像一直在逗严公子出手呢。”
经他一说,大家都醒过神来,再看一阵,果然有这么点意思。
这位填海居士长得丑归丑,打斗动作确实优美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身法诡谲飘逸。
他们都看出来了,严迦叶步步紧逼竭力想打破扰乱他的节奏,但一番努力都归于失败,反倒他自己的节奏被打乱了。
围观的修士修为大多数都稀松平常,拔尖的并不多,加上世面见的不多,受眼力局限,很多门道没看出来。只觉得这场银鞭对仙剑的近战看得眼花缭乱,十分过瘾。严迦叶的招式他们还能叫出名字,填海居士那条犹如灵蛇出洞花样迭出的银鞭却是看不透,也摸不着出招套路,招式更是叫不出名字。
他们能叫出名字就见鬼了,这一套鞭法是司凤自创的。在钟鸣春也进阶了金丹期的时候,沈焱便命他们每人自创一套心诀功法。其他人创的都是剑法,唯独司凤创了一套鞭法。这套鞭法被她自己命名为九尾鞭。
曳羽这条鞭子不是凡品,炫目极了,有好几种形态。
围观修士都看呆了,时而是一整条鞭子,时而化作三节鞭,最多时化作了九节鞭,韧劲和力度都十分惊人。
银鞭在司凤手里,灵动得如附着了生命。
谢邈在一旁为司凤掠阵,并未出手。事实上他根本用不着出手,严迦叶被司凤手中曳羽压制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凌渊看得大快人心,使剑他是个内行的,看得出严迦叶剑法不算很差,招式虽然有点飘,根基还是扎实的,却被压制得死死的翻不了身。已渐露颓势,再打下去,怕出意外。万一严迦叶觉得失了面子,要跟填海居士拼命,或者是严氏弟子冲进去以多打少,局面就有可能失控。
他略加思索,决定传讯给他师父扶乩真君,若是仙草竞拍会上出了人命,那就难交代了。尤其是严家那么难缠,要是严相与知道自己宝贝儿子被人伤了,还不知会怎么样,只有一个结果是可以预见的:那就是严家肯定会闹到六合仙盟,给扶摇派难堪,一准就借题发挥,变本加厉针对扶摇派。
凌渊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严氏弟子看严迦叶落了下风,剩下那半边完好的脸也被鞭子直接抽中,一张嘴就吐出两颗被打落的臼齿,满嘴都是血,没等严迦叶下令已冲进打斗圈子。
谢邈怕司凤有闪失,也加入了战局。
他并没忘记当日严相与在九幽山上如何咄咄逼人步步压迫,心底里对严家也是颇多瞧不起。这种趋炎附势落井下石的世家,他惯是不齿。
扶乩真君赶到的时候,已是大混战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