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这一手绝技是哪学来的啊？”徐其琛在工作室里踱着步，漫不经心地问道。
“兴趣而已，承蒙喜爱罢了。”
“兴趣？我看是特别好，不然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顾客喜欢呢。”
“啧啧，这一条就要一万多，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老板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头，觉得这位客人的攻击性很强，想着和气生财，便没有接话。
徐其琛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过这位老板，紧接着问道：“如此多的款式，复古的点缀，是否也能光靠兴趣呢？”
老板被类似的问题问了好多遍，回答起来非常流畅：“汉服说到底是在古代服饰的基础上，加上一些现代化的改造而已。大量的书画、雕塑，都是灵感的来源。”
“奥~”徐其琛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难道不是谁教给你的吗？”
“不对，应该不能说是人。”徐其琛猛地凑到老板的身边，“准确地说，鬼！”
老板浑身一抖，往后退了几步，撞在柜子上：“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板胡乱地抓起桌上的襦裙：“裙子不卖给你们了，退钱，全额退款！”
黄馨月再傻，也能从老板怪异的举动当中察觉出一丝的端倪，更别说是老道的徐其琛了。
“现在可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命的问题喽。”
徐其琛说着从墙壁上挑选了几件各式的襦裙扯了下来：“这几条，应该是它让你做的吧？”
老板着急慌忙地推了徐其琛一把：“出去！来人！这有人捣乱，把他赶出去！”
一向情绪平和的汉服店老板极其败坏，外边几个裁减衣服的员工以为出了大事，快步跑了进来。
“老板，什么事！”
“是这小子，对吧？揍他！”
“……”
徐其琛伸了根手指头，摇晃了几下：“世间那么美好，何必如此暴躁。”
“你真想我把内幕广而告之？”徐其琛小声地对老板讲道。
老板心里有鬼，不敢声张，纠结了片刻之后，铁青着脸让员工退出去。
“老板？”员工难以置信老板的心意变化如此之快。
“出去！”老板脖子气得都涨红了一圈。
徐其琛像个没事人，看着闲杂人等都撤出工作室外，确保没有人能够听到工作室的谈话。
“你想怎么样！”老板低声地咆哮道，语气中是抹不去的愤怒和秘密被解开的羞恼。
“姓名，性别，年龄！”
“你不是警察，有什么资格来问我这些问题！”
徐其琛无趣地打着响指：“我确实不是警察，你却是个罪人。”
“我没有害人！”
“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别告诉我这几条襦裙当中隐藏的东西，你一点都不知晓。”
老板像是被抽干了气息，瘫坐在椅子上。
“钱焦俊，男，28岁。”
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钱焦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老套的故事，徐其琛心里猜测出七七八八，钱焦俊只是补充了一些细节。
几年前，钱焦俊只是个刚入圈的汉服爱好者，他自己是服装设计专业出身，就把专业知识和爱好融合在一起。
只是之前汉服热潮尚未兴起，钱焦俊自己设计的汉服鲜有人问津，挫败感让他自暴自弃。
好在圈里面小姐姐不少，钱焦俊利用一些颇具特色的汉服，得了不少便宜。
颓废的状态，知道他收到了一套有点年代的服装。
毫无新意，服装里有一只女鬼，钱焦俊就被缠上了。
钱焦俊担惊受怕的过程中，发现女鬼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反倒是被它通晓古代服饰的本事所震撼。
自此从钱焦俊手中就流出了不少轰动的汉服款式，得到了市场的青睐，加上热潮兴起，钱焦俊的汉服生意快速扩张。
“站在风口上的猪，也能飞起来。”
钱焦俊一脸苦笑：“猪是飞起来了，可这股风没那么简单。”
最初女鬼只是说是附身的衣服拥有独特的材质，要添加在新制的汉服当中。钱焦俊只是觉得奇怪，但在女鬼一贯的指挥下，他也没有多想。
当时的汉服圈不大，钱焦俊很快就得知一位汉服爱好者的惨死，一开始他没有联系起来，可当第二位购买了缝制上残片的女生无端死亡之后，钱焦俊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利诱，转变成了威逼。
“我……我真没想害别人的意思，都是……都是它逼迫我的！”钱焦俊痛哭流涕，把所有的错误推到了女鬼身上。
“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它害人，从来没有尝试过？”徐其琛听到受害者的数量，气得吼道。
钱焦俊耿直了脖子，像是一只绝境中的公鸡：“反抗，那死的就是我！”
“难道没有我，它就不会害人了吗？”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不要学会了几个词，就数落我，倘若是换成你，你可能会更不堪！”
徐其琛愣了一下：“没有那么多如果，它估计也没有胆量来找我麻烦。”
“把衣服交出来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钱焦俊没有刚才的气势，有些哆嗦地从柜子的底层拿出来一个盒子，打开来之后，残破的圆领对襟长衣就展露了出来。
长衣上残存的鬼气很淡薄，不细致些，根本就闻不到。
“这个实力学别人出来害人，真不知道是不是打着灯笼去厕所——找死！”
长衣中升腾起一股雾气，穿着长衣的女鬼就现身了。
其貌不扬，放在光罗大众中没有一丁点的存在感。
“你的猫一踏进门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女鬼不屑地说道。
“不怕？”徐其琛眼角抖动了一下。
女鬼的淡定超乎他的想象，要么是它疯了，要么就是有足以翻盘的底牌。
女鬼的余光瞥向钱焦俊，后者双股打颤，脚边淌了一地液体，工作室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味。
“你以为靠着他们就能够摆脱我？”女鬼冷笑一声，“只有死，你才可能结束你的噩梦。”
“别……杀我，不要杀我，呜呜……”偌大的男子汉，摊在地上无助地哭喊道。
“放心吧，我们在呢，你死不了。”徐其琛对钱焦俊的怂包样很是无语。
怎么说他在沪城修炼界也有些名号，加上腓腓这种贼厉害的吉祥物，徐其琛觉得灭掉这个嚣张的女鬼还是很简单的。
“我烟消云散了又如何？”女鬼肆意嘲讽道，“你知道我花费了多少功夫，才把我的魂魄碎片送出去。”
“你杀了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怎么那么熟悉呢？
“你从哪学会的？”徐其琛抑制住内心的狂喜。
女鬼见徐其琛表情管理失控，以为徐其琛是怕了，正要显摆一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什么情况？
它没见徐其琛出手啊？
徐其琛围着女鬼转悠了一圈，像是发现了宝贝玩具的小孩子，眼眸当中全是欣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想到你那么弱，居然会使用分身的本事，实在是太好了！”
女鬼被徐其琛的语气惊得有些胆寒，这人到底是谁，他似乎非常有兴趣的样子。
万宁困扰了徐其琛许久，再找不到本体的情况下，分身就像是杀不绝，时不时就会蹦跶出来。哪怕是个别分身想要脱离本体的控制，也被本体借助徐其琛的手给除掉。
这只把北方折腾得生灵涂炭的大鬼，就是仗着拥有不知其数的分身，才会如此嚣张。
徐其琛没想到能够发现另一个女鬼拥有类似万宁的本事，而且那么弱，估摸着从它身上能够找到破解万宁的法子。
汉服女鬼动弹不得，想要召唤分身，发现周身覆盖着厚厚的灵力护罩，屏蔽了它对外联络的途径。
它就像是摆在砧板上的鱼肉，随便徐其琛怎么宰割。
“我知道你是不会说出自己的秘密，哪怕我让你魂飞魄散，只要是其它分身还存在，你就不会彻底消失。”徐其琛点出了汉服女鬼嚣张的根源。
“嘿~我也不知道你能够轻易说出来，所以我会把你交给管理局。相信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我不着急，可以等！”
汉服女鬼自然是知道管理局的名号，正是因为如此，极度的恐惧吞噬了它的心智，意识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灵体。如果不是被定身符制住，此时可能是在不住地颤抖。
“大仙，谢谢！谢谢！”
“我终于是摆脱了它！呜呜~”钱焦俊伏在地上呜咽道。
徐其琛眼中尽是嫌弃，语气冷漠起来：“管理局会判定你的罪行，不要想着逃跑，就算能够逃出生天，那些尚未归案的分身决然是不会放过你的。”
“相较之而言，管理局可能还安全些。”
钱焦俊是个小白，对灵体管理局完全没有了解，以为是和警察局差不多的机构，多少会讲法律，大不了是关几天，出来了还有偌大的产业。
解决了祸根，独享财富，怎么看都不亏，钱焦俊对徐其琛是千恩万谢。
实际上涉及到妖魔鬼怪，管理局的权限可要比警察局大多了。
以他为虎作伥、残害普通人的行径，管理局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能不能出来看造化，他的钱财多半是用来补偿那些丧命的可怜姑娘。
管理局的外勤很快赶到，查封了钱焦俊的店铺，把他带了回去。
汉服女鬼是寻找破解万宁的关键，徐其琛不放心，打算亲自押送到管理局。
“你还好吧？”徐其琛见黄馨月精神恍惚，关切地问道。
黄馨月呆呆地应了一声，许久才说道：“刚……刚才我是在做梦吧？”
说话时，牙齿哆嗦的碰撞声非常明显。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大白天见着了鬼，那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整个心理都被阴影给遮蔽了。
徐其琛拍拍她的肩膀：“不怕，治疗一下，这些都会忘掉，一切都会变好。”
黄馨月并不是坚强的人，根本就无法接受世间存在鬼怪，如果管理局不介入治疗的话，这些记忆会成为她挥之不去的噩梦，轻者疯疯癫癫，重则丧失理智。
处理后事，收拾烂摊子，管理局是专业的，把黄馨月交给他们，徐其琛非常放心。
“HOW old are you！”小四见到徐其琛的时候，一脸无奈。
“好事。”徐其琛把汉服女鬼交给小四。
“你确定猜得没错？”小四有些怀疑。
徐其琛摊摊手：“那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吗？”
“至少从原理上，它的能力和万宁的非常相似。没有那种功法是无懈可击的，越是逆天的功法，破解之法可能就越简单。”
万物守恒的道理小四很清楚，像是万宁那种类似复制自我的功法，肯定也会有缺陷。
“只是……”小四有些为难，“这是它的保命之道，不上硬手段是不会开口的。要是弄坏了，咋办？”
“坏了就坏了喂。”
徐其琛无所谓，听得汉服女鬼是愤怒到极点，又恐惧到了极点。
“本就是意外收获，能够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是最好，倘若是没能如愿，就当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人祭奠。”
汉服女鬼的实力远不如万宁，所以它必须借助活人的灵魂来寄养自己的部分。有一点像是异形的繁殖方式，血腥又歹毒。相比较而言，万宁只需要耗费大量灵力，从本体分裂出一块，部分会通过吸收灵气、吞食鬼魂等办法自我生长。
当然了，两者都会伤害到普通人，充满罪孽。
小四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把汉服女鬼接了过去。
“魂飞魄散其实并不可怕，当一切消失就是终结。”小四的声音低沉，宛如是恐怖片中低沉的喃喃自语，“欲死不能，求生不得，在无尽中挣扎，想来你会喜欢的。”
管理局的特点就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内部的条例规定多如牛毛，询问室得遵守，很多时候对待修炼界的败类、恶灵，都会留个体面。
只是汉服女鬼很特殊，死亡对它来说是解脱，那样四散的分身就能够独立成型。既要让汉服女鬼的本体活着，还得问出涉及裂变的破解办法，是个极难的挑战。
嗷嗷待哺的老师傅们，已经很久没有“烹饪”过大菜，此时已经嗷嗷待哺地等待着“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