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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中部城市好像有着春夏秋冬,可是四个季节都能下雨,总是让人觉得空气湿湿黏黏的,在这边长大的孩子可能都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很羡慕北方的干爽。大多的节假日碰上接连几日的雨水,户外的庆祝活动都让人背山起楼。唯独举国欢腾的国庆长假总能赶上好天气,秋高气爽。
工作进度在国庆放假前已经赶出来,答应松果儿的碰面总算能如约而至。艾秋边整理着行李边和艾妈聊着天:“国庆假期和我一起出去玩吧,读大学那会你都没有去过几回,这次我们好好玩玩。”
“还是算了吧,你和果儿自己好好玩,家里的植物还需要我照顾呢。”
“浇水的事情我帮你想办法,现在趁身体还硬朗,陪你到处看看。而且史默家人还挺想见见你的。”
艾妈犹豫了一会才说:“有些事情妈也不太了解,我们往男方家跑会不会不太好。”
艾秋迟疑了会说:“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吧,只是双方家长吃顿饭的。”
“可是...妈不太会说话,怕给你丢了面子。”
艾秋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妈,你别乱想了,你属于我的一部分,接受我自然也能接受你。何况我们也不是去谈判的,只是彼此了解认识下。妈快去收拾东西吧,明天上午我们出发。”
艾妈已经走出房间,但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又转回身对女儿说:“还是让妈在想想吧。”
“行,你想想。”
艾妈心里总觉着这顿饭吃起来不简单,但又说不上是哪不妥,觉着女儿有些事情并没有说明白,左思右想,决定明天还是找人商量下。
第二天一早,艾妈跟着女儿出门,亲眼看着她上车后,就立刻回到家里给葛阿姨打了电话,想找她帮忙捋捋情况。
“...艾秋说带我去和男方家人一起吃饭,你说我穿什么好啊,晚点就出发,我都急死了?”艾妈此时已坐立不安,一会站着说,一会又坐下说。“这么短的时间我去买也来不及啊,穿不好要给艾秋丢面了。”
“别急,别急,我这里有几套新衣服,你穿合适,我让一凡给你送过去。你可别跟我算哦,就当我是祝贺艾秋的,但是...也不知道好不好说。”
“你就直说。”
“两方家人见面,不该是男方来看你们吗,还要你们千里迢迢过去啊,而且那边没有个电话什么邀请什么的吗...我家一凡找媳妇,那我肯定是客客气气的。”
“哎,你跟我想一块去了,我昨天也为这个想着觉都没睡好。要是我去了吧,觉着我家艾秋太委屈了,我自个是没什么关系。要是不去吧,又怕对方觉着我们太端,往后对艾秋说三道 四的。”
“我倒是有个想法,你看能用不,等会一凡给你送衣服过去,你就把他留下,让他跟你们一起去,也作为家属,饭桌上也能帮你说说话。”
“这样感觉还行。”
“那好,电话挂了,我去安排。”
接到妈妈的电话,葛一凡就迅速地赶回家,推开门,就看见她已准备好行李,坐在沙发上等他。
葛一凡气喘吁吁地说:“什么急事,着急叫我回家?”
“帮我送东西给艾阿姨啊。”
“就这事,等我下班也可以啊,不用说成急事把我追回来吧。”葛一凡感觉有些渴,走进厨房倒了杯水,边喝边说。
“当然急啊,下午艾阿姨和艾秋就要走啊。”
“他们去哪?”葛一凡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葛妈把打包好东西递过去,并把儿子往门外推,“不费话了,你现在赶紧去吧,其它的事情你艾阿姨会跟你说。”
难怪前几日问她国庆长假有何安排,什么也没说,原来早安排好其它。
葛一凡的车靠进艾秋家旁停下,就已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艾阿姨,他把妈妈准备好的包袋都拿了下来跟着艾阿姨进了屋。
“艾阿姨。是不是我妈打了电话给你,她总爱这样,下次不要在门口等我了。”葛一凡有些抱怨。
“没,我心里着急,在家里也坐不住,出来迎迎你。”
“什么事,这么着急,看看我能不能帮帮你。”
“就是和艾秋男友家人见面吃顿饭,我又怕失礼,找你妈帮忙借了几件衣服,你在外面等我,我现在去试试行不行。”
不一会艾阿姨就试好了,“你妈的眼光就是好,这几件衣服就像量身定做似的,我自己选得都没有这么合适。回头你还要帮我再谢谢你妈妈。”说着拉着葛一凡坐下,“这件事情阿姨还真有事找你帮忙。艾秋也没有爸爸,我一个人陪她去,真不知道说什么,怕说错了,给她丢了面,想请你做为大哥的身份陪着一块去。”
葛一凡想都没想,连连说好。
“之前也没有和你商量,不知道你假期有没有别的安排,如果不方便,就算了。真是不好意思,影响约别的女孩子。”
“假期没有安排,要是你们不带上我,又要被我妈念上七天,还要谢谢你呢。”葛一凡心里太开心了,就像命中注定,之前的顾虑和担心一下全没了。
艾妈看着他呵呵笑,“可是这件事情我还没有跟秋说。”
“那阿姨就什么都不要讲,让我说。”
“那真是麻烦你了。”
“阿姨别跟我客气。”葛一凡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大包,他已经知道那应该是妈妈给自已准备的这几日行李,为什么他感觉对妈妈的这种关心越来越受用,以前可不会这么好说话的。
工作全部完成后,艾秋就准备提前回家,走进大院,不远处就看到路边停着辆和葛一凡一模一样的SUV,琢磨着谁家能和那家伙同款品味,以前怎么没看过。不过八卦心不算太强,并没有特意绕过去看眼,就径直回了自己家。可没想到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坐着葛一凡,瞪大双眼满脸疑惑地问:“你怎么会坐在这里?不会又是要找我帮忙买什么吧,我今天可是没有时间啊。”
“没有,别瞎猜,我今天可来做活雷锋的。”摆着有些小得意的表情。
“我们家有事么?”艾秋更奇怪了。
“你和阿姨不是要出门吗,我开车送你们去啊。”
“你有这么好心,不会要用什么交换的吧?”艾秋可不敢轻易相信他。
“阿姨哪得出远门,怕是她坐火车不舒服,所以就决定开车送你们。”
“恩,我也一直挺担心这个的,你真是送我们,我还要谢谢你了。”艾秋东找找西看看,忽然凑到葛一凡面前说,“唉,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们出门,我好像没有告诉你吧?”
“当然是我妈跟我说的啊。”话虽说的事实,但他总感觉有些虚,声音越说越小。
艾秋小声琢磨着,“那肯定是我妈跟葛阿姨说了这事,看来我家旁边停得那车就是他的了,也是哈,谁能和品味一样怪。”
此时,艾妈从外面回来,看到女儿高兴地说:“这次真是要谢谢一凡,假期没陪女朋友,陪我们俩了,还帮了我个大忙。”
艾秋看到妈妈好像跟昨天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放松了很多,只要妈妈觉得好,也就不多想了,好像很多时候有他在的事情就会变得轻松起来。
葛一凡准备把行李搬上车,“人到齐了我们出发吧。”
艾秋拿起靠近他身边的包,轻声地对他说:“我想我是多想了,谢谢你。”
他难得的没有接话,很卖力地扛了几个行李箱出去,打开车后备箱时还是忍不住,有意地把脑袋伸进车厢里,挡着脸躲在里面乐了一会,但怕被他们看见,又速迅地收起了自己的笑脸,接着摆出一副云淡风清的表情,心里还要抱怨,就去那么几天,怎么带这么多个行李。
准备上车的艾妈突然对女儿喊了起来,“你看我这记性,光记得担心别的去了,礼物都忘记准备了。”
艾秋拉着妈妈上车,“放心吧,礼物我早准备好了,我们两人哪有这么多行李,那都是送他家人的礼物。第一次见面我就很失礼,这次可要补上。”
“那就好,可不要让人家说我们不懂礼数。”
这些话足以让葛一凡整个车程黑着脸,憋着嘴,内心很糟糕,开口就想飙脏话,最后他只好全程都不讲话。好像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感觉,艾秋和妈妈拉拉家常,一路上好不快乐。
可因为节假日的原因,高速路况并不太理想,车辆拥堵一路走走停停,接近约好的饭点时间才算到酒店。史默和松果儿了解到他们会迟到,便早早地在酒店大堂等候。松果儿来回踱步,看起来比史默还要心急,隔着玻璃窗看见正在下车搬行李的艾秋,光奋地喊:“史默快起来,艾秋和阿姨他们到了,还有个很帅的司机唉,我们去接他们。”
松果儿加快脚步冲了出去,像考拉似的抱住了艾秋,“见你真不容易,你有没有想我啊?”
“我们有经常聊天唉,我给你带些好吃的,我去拿行李。”艾秋想转身去车上拿行李,松果儿好像胖了,全力靠在自己身上感觉有些吃力,但又不好直接说,便想个办法支开自己。哪知道松果反手搂住她,“体力活让男人去做,我们聊聊天,你在哪找了这么个帅哥当司机,他在哪个APP,帐号是多少,下次我也可以找他?”
艾秋指着葛一凡说:“你是说他吗,是我老板,你和他还在公司碰过面,你不记得了?”
松果儿似有若无地点点头,“你说了以后就觉着有些面熟。当时怎么就没注意到。”
“那是他本来就长得一般,也就个子还行。心情会影响你的审美。”
把行李搬好到酒店,史默走过来拉住艾秋的手,“看来你俩感情真好,一见面就聊个不停。”
松果儿眨着眼睛笑着说:“我去找艾阿姨聊天。”边说边跑远了。
史默靠着艾秋小声地说:“动作快点,妈那边等着呢,我现在去接她过来,你们办完手续也就赶快过来吧。”催促后,和艾阿姨交代声就准备离开,走过葛一凡身边,睹了他一眼,并没准备说什么,他认出了他是谁,可是觉得没有打招呼的必要,径直走出大厅。
艾秋走到葛一凡身边说道:“今天辛苦你了,要你天黑连夜开车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松果儿和艾妈妈听到这话,两人都想上前劝说。却见此时葛一凡拿出身份证件递给服务员,办理入住手续。
艾秋满脸惊讶的表情,这家伙什么时候订好房间的,这样也好,住一晚明天再出发更安全些。
艾妈妈心里可开心了,想着这孩子办事还是靠谱的。
松果儿窃喜,这住下了就一时半刻走不了了。
大家感觉好像都还不错,事情被快速安排妥当,便到饭店候着,艾秋给史默发了条信息:今天麻烦葛一凡送我和妈妈过来的,天黑了高速路上不太安全,就留下他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到时候你妈妈问到,就说是我表哥可以吗?想着觉得有些纳闷,今天葛一凡整个都很奇怪,像这种和陌生人没必要的饭局,他是一定不会参加的,这次却毫不考虑地答应自己的邀约。她没有再多想,人家留下来,一顿饭还是要大家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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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默回:好,我知道了,菜都是按之前商量好的下单的吗,我们已经到楼下了,下来迎迎吧。
一向深知自己嘴拙,平日里的朋友顺其自然就好,都是缘分和喜好,可见长辈却要投其所好,这对艾秋来说好像很难,可是她又很想做好,做到大家都觉得好。等待的时间会让她觉得有些错落紧张,就像小朋友做错事,老师要求她门口罚站,路过的人总会有些眼光落在她身上,那里面也许没有包含特别的意思,却也会让觉得这些是刺眼的光。
时间没有太久,史默带着妈妈走下车,史爸爸跟在后面。艾秋带着略感生涩的热情,引着两位长辈进了包厢。松果儿看见史妈妈热情的跑上前,拉着坐到自己身旁的座位上,手脚并用地说道:“你就是史妈妈,刚看到我都不敢认,还以为是史默的姐姐呢。”
史妈妈摆摆手,笑着说:“你说太夸张了,但是我听着还是很开心啊,你是?”
“看到你太高兴了,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艾秋的好友,同时和史默也很熟。”
“你是松果儿吧,我有听史默提起过你。没想到你是个这么可爱女孩子,阿姨挺喜欢你的,以后有机会常来我家玩啊。”
“好咧。”
史默走过来,拉着妈妈的手,指着说:“那位穿深红长裙是艾秋的妈妈,旁边的是艾秋的表哥。”
“表哥也跟着来,什么意思,是要谈判嘛。”
“妈,你多想了,表哥开车送过来的,吃饭当然要把人家叫上啊。”
“这么重要的饭局,怎么可以随便带人来,你看我们家不就只有我和你爸爸,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他们家太不重视了。”
“也不是,他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很亲。”
史爸爸在一旁讨好着:“人多热闹嘛,别在乱抱怨了,等下让儿媳听到要不高兴了。”
“这还没进门,就要我看她的脸色。”
史爸爸急了:“我哪是这个意思,我们家什么时候不是你说了算。”
松果儿端着酒杯走过来:“阿姨,祝你和叔叔身体健康,今晚你们的家庭聚会,我多有打扰了,下次我请大家再重新吃一顿。”
史妈妈笑眯眯地说:“阿姨看你就喜欢,不算的。”
整个饭桌看起来热热闹闹的,但两家人并没太多直接交流,史默和艾秋就在两面讨好,一度觉得身心疲惫。一个小时就结束了这顿聚餐,连亲家间那份表面的热络都不愿意在演,打声招呼就各自离开了。
史默在回家的路上一声不吭,史妈妈也察觉出儿子有些不高兴,故意找话说:“史默啊,松果儿那个女孩挺可爱,以后没事可以约到家里来吃饭啊。”
“我女朋友是艾秋,干嘛要约别的女生来家里。”
“艾秋那女孩有什么好的,家庭关系不健全,父亲还是个酒鬼,以后生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遗传给小孩,要我选,我是不喜欢,要不是你喜欢,这顿饭我才不要来。”
“我都要和艾秋结婚了,你还在乱说话,这种话以后不能再讲了,父母怎样又不是我们当子女的可以选,要是艾秋听到会生气的。”
史爸爸也只能帮儿子说两句:“儿子说得对,我看艾秋那姑娘就挺好的,虽然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是为人真实,不卑不亢就挺好。”
史妈妈白了他一眼:“我觉着结婚这事还是多想想吧,你看艾秋妈妈今天这身打扮,就看出平时没穿过像样衣服,满身不自在,搞不好这衣服都问别人借的,哪里看出来年龄比我还小啊。还有那个带来的表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整晚都在那做事,一点不尊重人。”
“我们是主家,我们热情点是对的啊。”
“对啊,我摆了一晚上笑脸,说了一晚上违心的话,就是看在儿子你的面子上,要是别人我早甩脸子走人了。”
史爸爸笑着说:“我怎么看你的笑脸跟哭似的。”话音未落,就已经受到史妈妈无数个白眼,如果那个眼光里插着剑,可想史爸爸已经千疮百孔。
饭后,艾秋和松果儿就留在饭店花园里散步,只有艾妈妈和葛一凡回了各自房间。
艾秋迈着大步,甩着胳膊,轻声地说:“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这样散步了。”
松果儿追上前,拉住走在自己前面的艾秋:“你和史阿姨是不是有什么矛盾,需要我帮你说几句好话吗?”
“我想我妈他们应该也看出来了,和他妈妈也没见过几次面,但是感觉都不太好,本想着两家人一起吃个饭,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是好像更糟糕了,也许我们缺乏婆媳缘吧。”
松果儿追着说:“你摸清他妈妈的脾气对症下药,只要这些不影响你和史默的感情一切就好说。”
两人沉默了,就像读书时那样肩并着肩在月光下踏步。
“薇,本来安排和你一起玩到底,可临时有事,明天就不能陪你了。”松果儿先开口说。
“这个城市我也不差,你放心,以后我们还有机会的。”
松果儿上前拥抱她,“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艾秋已经习惯她空如其来的拥抱,以前还有同学开玩笑,笑她是被欧式礼仪毒害的一种人,叫人吃不消。可是艾秋却很羡慕她这种与人亲近的本领,叫自己可做不到。
待在酒店里葛一凡敲开了艾妈妈在的房间门,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艾妈妈很诧异地问:“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今天没有帮上您的忙。”
“你,我了解的。可是看到今天这样子的状况,我倒是开始有些担心薇儿,你能帮阿姨分析分析吗?”
“阿姨问了,我就直说。原本计划作为亲戚代表多说几句热络话,可是看到这个场面,什么也不想说。站在艾秋家人的立场我已不能理智地说什么客套话,我想我了解和看到跟阿姨是一样的。如果他们只是恋爱,只要彼此喜欢怎样都好,但是结婚就是两个家庭的组成,长辈不满意,艾秋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幸福。”
“一凡啊,阿姨当然希望秋秋能从更多的地方得到幸福。但我不想用长辈的压力让她做任何选择或决定,而是从内心的感受作出自我判断,那样她将来会没有遗憾。作为家人发现她的选择不是最好的,又怎么能做到袖手旁观呢,所以阿姨想请你作为哥哥,领导或朋友任何一种身份都可以,找到机会和她聊聊。”
“阿姨,这样好吗?”
“只要她能感受到我们的关心就够了,其它的未必一定是对的。”
“艾阿姨,艾秋有你这个妈妈真是她最大的幸运。”
“我给不起别的,也这只有这份信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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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妈妈的留言,艾秋的心像被火点燃,燃起的烟雾熏红了眼眶,灼酸了鼻腔,“女儿,妈妈和一凡先回家了,周末长假你就和史默家人好好相处,妈妈这边你就不用担心,我去葛阿姨家住几天。”抱着手机一直在摸眼泪,身旁的史默将她拥入怀中,安慰说道:“你不只有爱你的妈妈,还有更爱你的我。”
曾经她就是树林里某颗大树上的一片不起眼的树叶,从春夏秋冬,从发芽到枯萎,没有人注意过,也许只有那颗大树知道她曾为自己出过那秋小的力量。可是她不甘,她不想只是这样来过这个树林,她想是树梢上端的某朵小花,开花,授粉,结果,落地生根成为新的大树。忽然她发现好像不用变身,只要找到四周透过的阳光雨露风,就会是颗幸福的大树。
艾秋眼眶里转着泪水,抬起望向他的脸,凝视的眼神不是爱人间的情愫,不是朋友间的真诚,是家人般的信任,只要你说给我听的,我都愿意相信。轻轻拭去滑落下的泪珠,温热的唇印在凉凉的眼眸上,谢谢你爱我相信我。
“你知道情人之间怎么判断他们适合结婚吗?”
“这个需要判断吗,感情到了就是水道渠成的事。”史默搂着艾秋躺在床上,疑惑地说。
“这样的过程是种感受,久了就会慢慢感觉到,我们适合结婚的...”
史默打断了艾秋的话,忽然转过身,反压在她身上,胳膊撑在头两边,鼻尖靠着她的鼻头说:“你这是在像我求婚吗?我考虑下...”
“唉,你错了,我这是在逼婚。”艾秋反身把史默压在身上,自己就舒服地躺在他身上说起话来。“现在感受到了吗?”
“别的没有,但是我已经感受你的重量了,太沉了。”摆出一副已经支撑不住的嗓音。
“我和你妈的关系没有接决,你会越来越沉的。”
“你不用担心,我会说服我妈的态度的。”
两个人静静地待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哪怕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只要你愿意身边的人是他就够了。或是两个人开心的时候,可以从早说到晚,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只要他愿意听,可以一直说下去。
“要不你和我说说你爸,也许我可以用这个劝劝我妈。”史默贴近脸颊轻轻地对着耳旁说。
艾秋翻了翻身,调整下手脚位置,好像再找让自已觉得更舒服的姿势,这个故事是要说很久的,但又好像要通过身体的姿势找到心里最舒服的位置,才能把它说完。不管理由是什么,她还是再动了动,深吸了口气,开始说:“外婆家住在农村,一共生了六个女儿,妈妈排行老三。最小的女儿出生没多久,外公就去世了,从此家里就没有一个男人,便开始常被别人耻笑,甚至在某些事情上会遭到霸凌。妈妈就把自己当成男人使唤,照顾下面的妹妹和干起来很吃力的农活,以后的生活就是在如此周而复始中度过,最后连读书的时间也错过了,于是文化不高就成了妈妈一直最自卑的地方。到了适婚年龄,经人介绍认识了奶奶,也就促成了爸爸妈妈的婚姻。那个时候村里的女人很羡慕她,觉得妈妈很幸运,能去城里,能过上好日子,可一切并没有大家预想得那么美好。
婚后的妈妈,尽职尽责做好每件事,照顾好每个人。可奶奶跟妈妈闹别扭的时候就会被数落娘家的事,妈妈听了从不争不辩,却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抹眼泪,我长大后,妈妈就会跟我说说,这样的状况才有些好转。奶奶生病临走前瘫在床上有好几年时间,妈妈除了上班,其它时间都是守着奶奶。别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是这么些年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
爸爸可以算是个自私的人,家里的大小事情从来不关心,外地出差后就回家住几天,过几天又找不到他人,工作也是爱干就干,心情不好就不做,所以造成家里经济一直都很节据。那个时代的新电器我们家是一样都添置不起,小时候我总是为此觉得很自卑。而且他还有个最大的毛病,特别爱喝酒,喝醉了就在家里发疯。
我记得有回晚上,莫名地不停地数落妈妈,然后把家里衣柜的衣服一件件往窗外扔,我和妈妈还不敢去捡,只有等他折腾累了,安静睡了,我们才偷偷地把衣服往家里搬。还有次更过分,早晨五点左右的时候,天还蒙蒙亮,他从外面刚回来看到我们在客厅里睡觉,接上水管就对着我们一阵猛冲水,当时我都吓傻了,缓过神来就一直哭一直哭,嘴里不停地喊爸爸,也许是他听着心软了,就放过了我们,过后收拾家里的残局妈妈又花了一天的时间。”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可是现在一字一句地说出来,好像画面又历历在目,难过伤心也跟着记忆回来。艾秋停下来,喝了口水又接着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觉得他这辈子酒喝得太多了,也够了,还让他以自己喜欢的方式结束了一切,最后一次他喝醉后再也没有醒过来。就是这样的日子下,妈妈过了半辈子,有时邻居看着都觉得不忍,劝她和我爸分开,可是妈妈为了我有个完整的家,有人照顾,从没想过离开。爸爸这个词对我来说只能算是个称谓,并没有太多的含义,人生很多重要的时刻他都没有关注和参与,一切的记忆只剩下那此乱七八糟的事情。”
史默用力把艾秋搂进怀里,从小在幸福环境下长大的自己,好像真的无法休会她的那些伤心和难过,可却真心心疼到她,“对不起,让你回想这些不痛快的事情。”
“不说,不想,不代表它们不存在。也许,说出来会更好过一些。再赠送你一个小时候的笑话。”
听到这个,史默好似打了鸡血,立马坐了起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的架势。
看到他很有兴趣听的样子,艾秋采用生动讲解,边比划边说:“电视里不都这么演么,女儿有个崇拜的父亲,未来的丈夫就是按照爸爸的形象找,例如有这个优点,那个优点。可是那时我却觉得,只要不是我爸那样的,什么样的都行。”
史默摆出一脸迷惑,“这话我没整明白,那我是属于什么样的?”
“如果发现你有我爸那样的苗头,我会及时地把你扼杀在摇篮里。”艾秋抚摸着他的头发,忽然画风一转,手已经变刀架在脖子上。
搂着她的腰,认真地说:“放一百个心都不够,放一万个心,我绝对不会是他那样的人,至少我不会酗酒,是吧?”沉默后突然喊道:“我要报仇了。”
还没有搞明白什么情况,他开始上下起手,在艾秋的腰间最敏感的部分来回挠痒,本想摆出镇定表情装作无事,可没想到他用力恰到好处,不轻不重,实在无法忍住,便蜷缩着身体,抓住他的手不停的求饶,“错了,错了,别挠了。”“说说哪错了?”“是啊,呵呵...我哪错了,哈哈...”“看来还没有意示到自己的问题嘛,那我继续咯。”五个手指就在她身上不停挠抓,艾秋不停扭动着身体保护自己,可是笑得连“痒...”都说不出来了,只好断断续续地叫“错了,我真错了,哈哈...笑得快没力气了,哈哈...哈哈...”
史默停下手,轻抚着她的头发说:“累了吧,睡一会,看着你睡着我再走,回去和妈妈好好谈谈,我想她会理解的,会越来越好的,睡吧。”帮她拉上被子盖好,自己在床旁边的位置躺下。
真的有些累了,艾秋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史默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找到妈妈,史妈妈指着儿子说:“什么事让你这么火急火燎的。”
“你儿子的终身大事,你说重要不?”史默坐在沙发上,伸手把妈妈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又是那个艾秋叫你来当说客吧。”史妈妈脸色不太好。
“不能这么说,只是她说了些事,我觉得妈妈知道后会对一切改观。”
史妈妈挺了挺胸,拉了拉衣角,“那说来听听看。”
他按照平日里妈妈听事的喜好,适当删减地叙述了一遍。
史妈妈听完后,并没有马上说什么,等了会才说道:“那个家是挺难,孩子也不容易,要不我再接触看看,也许我会对她改观呢。”
史默听到这样话,高兴得跳了起来,用力抱紧妈妈说:“我知道妈妈最好了。”
“怎么变得跟孩子似的,不过你小时候可是常这样对我说,现在不说了。”史妈妈有些抱怨。
“放心,以后我常说给你听。”他满脸挂不住的笑意。
趁热打铁,第二天,史默把艾秋接到家里,带着一家人赶着假期出去玩了几天。一路上她尽可能地调整自己的言行举止,任何事情以史妈妈为先,说话尽量挑好听地说,有些甜嘴的话实在说不出就笑笑。好像这样,史妈妈也接收得不错,对待艾秋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两人有时还说说笑笑,联合起来怼史默。这样的状况让他很开心,感觉自己离结婚的日子不远了,坐下来没事时还会看日历挑日子,甚至是看到合适的结婚用品也多会留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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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见面可能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假期结束回家前,艾秋打算约松果儿吃饭见面。在一旁听到对话的史妈妈插话:“艾秋,是约果儿出来玩吗,那就叫她来我们家啊,大家都认识的,人多也热闹。”
本想着两人能单独约着好好聊聊天,可当下史阿姨的邀请也不好拒绝,艾秋拿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面带难色的望着身边的史默,希望他能帮自己推掉,可他却说道:“没事,既然妈妈说了,你就约松果儿来家里玩吧。”
好像已经找不到理由的她只好对着电话里的松果儿说:“那明天你就来史默家吧,定位等下发给你。”
松果儿突然放低声音问道:“我去你婆婆家不太好吧,你说我要买什么礼物啊?”
“你就不要用最擅长的事情来难为我了吧?”
“嘿嘿,也是,我见过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大伯大妈就没有不喜欢我的,算得上是中老年人之友吧。”
“嗯,也能算是一特长。”
“这特长有什么好的,他们家的年轻男人都不喜欢我?”
“那你可以把年龄放宽点啊?”
“我能接受,我妈也接受不了,还以为我给自己找个爹呢。”
“呵呵,还不错,思想觉悟很到位,嗯,看来走之前是没有时候去松阿姨了,你帮我跟你妈妈解释下,带个好。”
“行,小事,那明天见咯。”
第二天,松果儿提了大包小包东西如约前往,史阿姨看到她笑得合不拢嘴,不停地说:”果儿啊,你太客气了,来阿姨家怎么能提这么多礼物。”
松果儿笑着回应:“这哪有什么,就是些吃的。”
史妈妈拉着儿子帮松果儿接过手里的东西,引导着往厨房里摆,“又是当归,又是鹿茸,花不少钱吧。”
“没事,我妈就是做这个,阿姨要是吃完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史妈妈一边把东西往厨房柜子里摆,一边说:“他们男人在外工作辛苦,是要好好补补,吃完了下次阿姨真是要找你的。”
松果儿说完“好好好”,就被艾秋拉进房间里。
“我算是知道你的中老年之友是怎么来的,这可是赤裸裸的贿赂。我没猜错的话,又是背着你妈妈偷偷拿的?”
“她放那么多在家里,少一点哪能记着。”松果儿不屑地说。
“你这大包小包的,左邻右里看到还以为是媳妇来拜访婆婆,可不想是去朋友家作个客。造成周围人误会就不好,所以这些东西多少钱,我算钱给你。”艾秋转身去拿钱包。
“那就让他们误会吧,我什么管过别人想什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婆婆就算是我婆婆,多拿些东西不就给你长脸嘛。”松果儿撑着腰,捏着嗓子学着中年大妈的神态说,“你看那家儿媳多好,朋友上门都是带着大包小包。”
“得了吧,我婆婆是必定拿我俩作比较了,我第一次来就买了水果。”艾秋说着说着都觉得有些心酸。
“哪有可比性,我是朋友,你是儿媳,不一样的。再说只要你家史默和你一条心不就什么都好说。”
“嗨。”艾秋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松果儿有些委屈地说:“看来我是好心办坏事了。”
“也不能啦,哄得我婆婆开开心心的就是好事,我怎么想就变得不重要了。”不管松果儿有多大的心,但也听出了话外之音,她明白艾秋在婆媳关系中有些无力,自己做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既然当下无法解决,就暂且把它放下为尝不是明智之选,于是两人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其它有趣的话题,开心的东拉西扯着,还不时得发出朗朗笑声。却被屋外传来史阿姨的喊声而打断:“果儿,快来吃饭了,阿姨特意为你做了很多好吃的。”两人听到声音,憋憋嘴相视而笑,便一同起身去到客厅。
史阿姨好像从来没有对艾秋客气过,拉着她的衣服就往里推:“过去厨房帮忙准备,你不算是客人的。”说话总是多想想的艾秋又是晚了一步,就被数落了一番。
史妈妈坐在桌子正位上,左右两侧各坐着松果儿和史默,紧挨着坐下的是艾秋,本想着坐这个位置才合理的松果儿被史妈妈拉到了身旁,一直拽着她的手显得特别亲热,弄得果儿都有些坐立不安。原来想着是给艾秋填面子,现在倒好像成了自己讨好婆婆的行为,真有些后悔。接下来吃饭过程,史阿姨看起来比上次还热情,把她家里几辈人了解了个遍,松果儿也就照实回答问题,不敢多说别的,脸上还变化着配合表情。一向都有啥说啥的松果儿哪能受得了这个状况,可谓是如坐针毡,浑身难受,不是因为好朋友在场,早就找个理由跑人了。没有更好办法的她,只好用上了‘催眠术’,心里默念“忍住,忍住。”但是表情肢体控制已经做不到当初那么好,好似有蚂蚁上身左摇右摆,对桌的艾秋早已看出了松果儿不对劲,知道她的性格已经待不下去,想着联合史默给她找个理由离开。
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史妈妈并没有发现松果儿有什么异象,还是一个劲热情的招呼着。趁着史妈妈话语停顿的片刻,艾秋对着松果儿说道:“在房里你不是突然接到学校电话,下午有急事要你回去一趟?”
听到艾秋的话,松果儿犹如拨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四周还不停闪着耀眼的亮光,忽现一位天神下凡,对她说‘我要将你带离这苦难之地,请跟我走向光明吧。’神明的招唤,让松果儿差点没笑出声来。
史妈妈有点情绪,“很重要吗,不可以晚点去吧,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啊。”
松果儿当然不能错过,连忙摇摇头。
“唉,这艾秋不说,果儿不就忘了吗,把她留下来多陪我聊聊多好,非要把人家赶走。”
看着有些不死心的妈,史默帮腔:“你这要是耽误人家重要事就不好吧,我知道松果儿的电话,下次再约人家来不就是了。”
抓住机会,松果儿连忙起身走到沙发旁拿起背包,对史阿姨说:“阿姨对不起啊,今天真巧学校临时有事找我,还好秋提醒我,要不忘记就麻烦了。下次艾秋回来我再陪她来看你。”
史阿姨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艾秋那么远,哪能经常来,你就在本市,没事就可以过来玩,回头阿姨加你电话,我们自己联系。”
松果儿彻底不敢多说了,只好点点头,拉着艾秋的手,“陪我下去呗。”
史妈妈又在一旁点点头,“对,对,送送,认认门,下次好来。”用手把艾秋往门外推。
下了楼的松果儿就像是在水里憋气太久,终于伸出脑袋呼吸到一口空气那样舒展。“你未来婆婆太可怕,秋啊,真是替你难过啊。”
“我跑得比你还远。”
“中间拴着史默,你还不是要乖乖回来。下午我不能送你,就在这里和你告别,抱抱。”已经恢复热情活泼的松果儿。
又要分开几个月的两姐妹,彼此的拥抱成为最好的祝福和挂念。虽然通讯方便快捷,可你还是更愿意触摸彼此留下的温度,那便是最真实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