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正襟危坐, 坦然笑着看他,他的头发确实是剪短了,身影还是和以前一样高大, 不可忽略, 唯独那眼神有点变化, 像是能把她烧出洞来。
从进门到落座, 他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她。
她在心里暗喜, 看来她的改变却是收到成效。
温情适时地插进来说,“谢谢林总接受我们的采访,我会尽量“完美”地完成稿子, 您对我的提问放心回答就是。”这种采访稿就是要把人物写得跟神人一样。
“她也是你们的采访人员?”他的关注点显然不在,眼神还没有移动。
温情尴尬了一下, 立刻又解释说, “是随行人员。”
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才把眼光落在温情身上,“开始吧。”
话题从家族企业展开, 然后绕到新的楼盘工作,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唯一的缺点就是穿插了艾白一声接一声的喷嚏。
艾白也是发窘的,原本打算漂漂亮亮的,结果变得这么狼狈, 眼神都不敢放在他身上, 太丢人。
空气里突然沉默了一下, 林钧看着温情说, “休息十分钟。”
温情怔了一秒便了然, 点头说好。
艾白终于寻了空隙去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发白的脸蛋补了点妆, 找回之前的红艳,满足地出来,想到有次在KTV他在洗手间门前堵过她,心里不免期待,或许他在等着她。
四下望了望,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失望地回到会客厅,再看到林钧的扑克脸显然心情快乐不起来。
恹恹地走到座位,椅子上安静地躺着一条毛毯,她记得这条毛毯,咖啡色,有清冽的香味,毛也柔软,是他的休息室里的。
像是燃起了一小簇火苗,她嘴角藏着笑,故作镇定地把它盖在膝上,果然,很温暖。
温情又问了一些业务上的拓展问题,最后又转到女性读者真正关心的私人话题上,“听说您与未婚妻解除关系了是吗?”
艾白的心一紧,眼神不放过他的表情,他却好似无动于衷,语气淡淡地,“是这样。”
“冒昧问一下,原因是?”
他的眸子盯着温情,温情也有点不好意思,偏偏受某人所托,就在她以为他要回答时,他却冷冰冰的一句,“无可奉告。”
温情是好脾气,不放过他,笑着又问,“那您的未婚妻,不,是前任未婚妻现在在哪呢?”
他面无表情,看着这两个女人说,“在你身边。”说着霍得站起身,把坐在一旁看戏的艾白从椅子上提起来,毛毯落在地面,她的心却有点高兴,他终于对她的到来有了实质反应。
“不介意我跟你的随行人员说几句吧?”
温情显然被这阵势吓到了,下意识地嗯了两声,就看到林钧拖着艾白娇小的身躯往外走,动作不可谓是不粗鲁,她都有点怕艾白吃不消。
艾白却觉得这种感觉很是熟悉,她的手腕感受到他迫人的压力,好像他对她也是在乎的一样,最后被他压到办公室的门板上,她抿着唇,故作不解地看着他。
他却放开了她,低声说,“你改变主意了?”
“什么主意?”
“把我当哥哥!”他盯着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竟然不是问她这么久去了哪儿,以往她的行踪他不是全知晓吗?还是说,他根本没发现她消失,根本没在意她!艾白的鼻子一酸,险些委屈到掉泪。
这段日子,白辛苦了!她昂着头,“你想得美,哥哥也轮不到你来当!”
她这是在做什么,可是说出去的话只能是泼出去的水,她的头皮发麻,维持着脖子的角度看他,眼神并不比他弱。
“那你这又演得哪出?你真把自己当演员了?”
“我就是胡闹,你给我一千万让我吃穿不愁,我就是找点乐子。”她心里原来还介意那一千万的事,分手费,她虽然不承认,但那就是叫做分手费。
他盯了她几秒,最后指着门说,“不送。”
她面上也已经挂不住了,刚要出去手又被他抓住,“要胡闹也不要来这闹,别以为我不敢治你,我能给你自由,下一秒也能送你进地狱,所以,”他靠近她的耳边,“不要随便挑战我,耍心机?你想都别想!”
从林氏出来,她懊悔到不行,为什么又跟他对着干,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大小姐脾气,看来插花茶艺都不能改善她的本质,她就是越说越错,越做越离谱的类型。
还有那林钧,太教她难过,把这事和温情说了,温情沉吟了一会说,“你觉得他是不是故意跟你撂狠话?”
艾白想了想,记忆里他也对她说过几次,但实际却没怎么做过,其实他也算疼女人了,“我要是知道就不会问你了——”
她的改变就丝毫没有成效吗?她坐在车上整个人陷入低迷,今天是他的生日,她不是故意去刺激他的。
她让温情把她送到巷口,买了一碗馄炖,提着袋子回筒子楼,走着走着,就落泪了。
不甘心,她不甘心。
就这样结束了,她怎么能把两个月的努力在短短两个小时内结束!她把馄炖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打了个车往林氏去。
这里到林氏需要渡江过桥,人流量是最多的,她只能堵在那里不得动,电台里两个人声还在说着相声,她心情烦躁,恨不得冲下车狂奔而去。
手机这时候响起,她不耐烦地接起来,“谁啊?”
电话里是沉默,她皱着眉,把电话拿下来看屏幕来电,这是新号码,自然没有存几个名片,但那一组数字却像是刻在脑子里,消磨不掉,她的心霎时激动起来,电话也变得烫人、迫切!
“林钧?”她的声音轻轻浅浅的,像猫爪子一样挠着,那边的林钧却依然不见反应,还隐约有谈话的声音,难道是拨错了?
不可能,他不会存有她的新号码,而今天,她在他们公司前台作登记可是留了号码的。
她重新鼓起勇气说,“是你对吧?你不用说话,其实……其实我今天去不是故意气你,我是……”她哽咽,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实在太美好太难得,她镇定了一会,柔柔地说,“生日快乐——”
他会懂得她的,她知道他会懂得她的,她的孤独他懂,她的不安全感他懂,这次,他也一定懂。
周围还是气鸣声,车流终于缓慢地向前进,前方的交通得以缓和,她握着手机,凝神听着那边的回答。
“你还在吗?”她忍不住又问。
“……我在。”
这一声我在重新引得她落泪,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是他!
“你在哪?”他问她。
“我在梅江上……”她的手有一丝颤抖,他打电话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说,最后在沉默了两分钟后,他说,“你过来,我在汉水酒店001室。”
挂了电话,她毫不犹豫跟师傅说去酒店,一路上心情依然降不下去,只想着快些见他,今天是他的生日,无论如何不能再耍脾气摆脸色了,她在心里默默说。
可能是打点好了,没有什么阻碍地她来到房间前,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她迟来的犹豫,他为什么找她,在跟她说了那一段狠话后……难不成真是把她送入地狱的?
门没有上锁,艾白一狠心,手刚要搭上门,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林钧的俊脸出现在她眼前。
“你……”喉咙里刚说出一个字,已经被他抱着腰进入房间,她的双脚腾空,惊呼一声抱紧他的头,这一下使得他的脸埋在她的胸前,气氛立刻被点燃。
她的脸涨得通红,改握住他的肩往下跳,可哪里敌过他的力气,几下之后她放弃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放弃了客厅的沙发,一直把她抱到卧室,听到她这一句,把她放倒在大床上,“该我问你想怎么样?”
他这是说采访的事吗?她没话了,偷偷抓紧着床单。
只听到头顶他叹了一口气,蹲下来看她的脸,“我们不要吵了,今天是我生日……”
闻言,她抬头看向他的眼,熟悉的眼神,两人近到她可以数清楚他的睫毛,一股暖流偷偷潜进她心底,她再也不能对他举起她的刺,小声说,“生日快乐——”
他的眸子里聚成一个点,她心跳一漏,人立刻就被他猛地贴上,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嘴唇寻到她的,一接近就像暴风雨,急而深,她都没来得及消化形势,已经被他的激情震晕,嗡地一声,心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耳里像失了聪,全部的感官都集中于一处,他和她紧密相连的唇舌上。
热力通过舌尖传到她脑里,她迷迷糊糊,觉得被炙烤,又觉得被捧上了天。
她拒绝不了他的吻。
准确说,她从爱上他就迷恋了他的吻,她的手不自主贴上他的后背,如果说生日礼物是她自己,她一点也不介意。
她心甘情愿,甚至说,她迫不及待。
可是他却离开了,眼神开始复杂,“为什么不推开?”
就是这个时候,对,就是这时候,说爱他。她看着他的眼睛,话都哽在喉咙里,她的改变他还没有看到,她说爱他有什么用,他要的只是她的身体,一场无爱的交易。如果让他知道,这欲望里还掺了爱,得到的只会是他的退却和他的抽身离去。这对她而言一点好处也没有,一点优势也不在。
重要的是,她怕这么轻易说爱他,他会觉得她不认真……
他却先她一步说话了,把她的下巴捏住,打断她的杂乱的想法,眼神是看不到底的,对着她说,“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