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阴谋家来说,文才武略兼备的人是他们最需要的,但同时也是他们最惧惮
的。自古以来,这是不变的的道理。对于其他几大城的城主来说,而不死城的女相
伊言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在阿尔泰臭名远扬的那片无法地带,荒原的中心,最近几日竟开始热闹了起来
。它的热闹是因为几位阿尔泰大陆上举足轻重的人的到来——荆南王、西陵城主、
中州城主、北荒神和东夷王。
黄昏的荒原,微风已轻轻吹起,待到明日,那像海浪般绵延不绝的沙丘又是另
一番风情了。
“诸位,一路辛苦了。来来来,一起举杯共饮这一杯我特意准备的洗尘酒!预祝
我们合作愉快!”无法地带名声最臭的沙匪首领沙狼如是说。
“对,合作愉快!”荆南哈哈一笑。
向来被世人尊称礼仪仁义的中州城主虽正襟危坐着,但却是一副不屑的神情。
他冷哼一声说:“什么合作愉快?!羞耻!”
“对,是够羞耻的。不过,最不知羞耻的是谁,在座的心里都一清二楚。”西陵
挖苦地说着。
“你……”险些恼羞成怒的中州城主知道西陵此话的含义,明显是在说自己。只
是能做得了堂堂的中州城主,他那又是何等人物呢?“如果我没有记错,上回在紫
薇第一个打退堂鼓的是另有其人吧。”
“上回,那是在人家的朝堂,你能如何?”北荒神理直气壮。
“哎,北荒,原来你也来了,我还以为你又不会来了。怎么,你也想着分一杯羹
啊?”荆南王嘻嘻一笑。
“是啊……”北荒神的声音冗沉又冷冷的。
“说正事吧!”刀不离身惜字如金的东夷王端起酒杯凑近鼻孔,深吸一口烈酒散
发出来的香气,才又说道。“好酒!”
冷眼旁观已久的沙狼仰天哈哈一笑,说道:“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的人,
没你们那么多的讲究。我只知道,谈得拢就一起干,谈不拢嘛,这顿酒菜的开支,
他日我再抢回来就是。”
“谈得拢,谈得拢,怎么会谈不拢呢,是吧?”荆南颇有些着急。
“荆南,你还好意思说?”西陵与荆南王私底下颇有些交情。
“二十年前,要不是你荆南为不死城鞍前马后的出力,他岂能轻松灭掉不夜城?
”中州城主白眼斜看着荆南王。
“中州,你现在是要翻旧账了是不是?”荆南王这回却一反常态,竟得意了起来
。“对,二十年前,要不是你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你这个天下第一的礼仪之
邦,二十年之前,要不是你中州一马当先,说是什么二十年之内,绝不和不死城挑
起争端,最后竟然还搞了个什么公告天下。怎么,这二十年里,你肯定每时每刻都
后悔不已吧?怎么,这回倒想起打人家的注意了?怎么,这回死不要脸起来了?”
“好啦!都少说两句吧!今天不死城一家独大,这才是我们最不想看到的。各位
最好别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中州城主本正要反驳,但北荒神此话一出,其余的
人无不瞠目结舌的,就连一向最深藏不漏的东夷王也是如此,现场突然变得安静而
尴尬,静得能听到帐外黄沙被风吹动的声响。任谁都想不到,那个紫薇阁第一个打
退堂鼓的北荒神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甚是有理,甚是有理!”荆南王“惊魂未定”,但也打破了那尴尬的气氛。
“哼……”中州城主虽有心发作,但碍于面子也不好再挑起争吵。
“好,那诸位且说说怎么办吧?”沙狼本就不想听那一帮人争来吵去的。
“能有什么办法?打吧!”荆南王心直口快。
“用点脑子!”中州城主不屑之态尽显无余。
“你?……”为了避免再次陷入僵局,西陵及时的制止了荆南王说道:“想必中
州城主心里已有了对策,可否说来听听?”
“不敢!只是,只是,只是方法有些下作!”中州城主神态有些扭扭捏捏的。
“你们满腹经纶的人不是常说,成大事不拘小节吗?下作也好,光明正大也好,
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东夷王不管是开口或闭口不言,能看到的好像永远都是一副
一本正经的样子。
“东夷王所言,我非常赞同!”沙狼像是遇到了知己一样。
“中州,那你倒是快说,是什么办法?”荆南王催问着。
“办法就是,就是,就是刺杀!”
“这,算哪门子的策略?我不赞同!”荆南王斩钉截铁地说。
“对,我不能同意!”北荒神的拒绝也很坚绝。
“为什么?”东夷王和沙狼异口同声。这两人甚至因此而感到不好意思直视对方
。
因为西陵私下与荆南王颇有些交情,或许他知道荆南王不同意的缘由。至于北
荒神不同意的原因,相信没人知道了。
“不行,少数服从多数!”东夷王明显已经决定采用这个办法了。
“我看,这个办法还是很不错的!”沙狼还有一些犹豫。
西陵说道:“既然办法是满腹经纶的中州城主提出的,那想必他也是成竹在胸了。”
中州城主会心一笑,说道:“你们想,如果正面打得过,我们就不必来此了。而现在问题的关键是,经过了这二十年的光景,在那伊言的治理下,如今不死城的实力,可以说是处于巅峰时期,即使合我们之力,最后看到的也只是两败俱伤光景。”
荆南王还是坚决的说道:“那也不能用刺杀的办法!”
北荒神也附和说道:“对!不行!”
中州城主说道:“那你说,你有别的什么办法没有?”
荆南王和北荒神并没有想出什么法子,因为他们看两人一脸的无奈已经告诉了
其他人。
“哎,不对啊!你们两个为什么就是反对这个办法呢?我就不懂了。”沙狼思前
想后,似有所觉。
东夷王也很坚决的说:“还是那句话,少数服从多数!”
西陵似乎对刺杀一事没有异议。只听闻他说道:“只是这杀手该谁派去?该派谁去?该派几个去?”
沙狼瞅着荆南王和北荒神说道:“至少,这件事上面,你们两个该出些力气吧
?”
荆南王和北荒神异口同声地说:“不!”
这二人的一再反对俨然再次引来了除了西陵之外众人狐疑的眼光。
“最多,我保持中立,不帮忙也不反对。”荆南王颇有些慌张,说话时的底气不足已经抖搂了他心虚。
沙狼有些不满意了,说:“那,你们两个还来这里干嘛?这天下哪有免费的午
餐?”
“好啊,没有也行,不过到时候若遭报复,别怪我们站在不死城那边!”北荒神幸灾乐祸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沙狼怒目横视着荆南王和北荒神,咬牙切齿的说:“你们……”
西陵打圆场说道:“我看,还是别为难他们两个了。”
中州城主一反常态地说:“好了,吵什么吵?这事就叫给我办吧!”
“你……”众人锐利的眼光化作一点,直直盯着中州城主的眉心。
“我,我,我城中有食客数千。那成名的杀手嘛,自然,自然是不在少数的。”
中州城主虽是一副极为难堪的摸样,但隐隐之中又透露着几分得意。
“哦,原来如此!”众人难得异口同声。
中州城主忙不迭说:“这叫士、士、是士!”
众人相视过后自然是会心而笑,还是西陵说:“中州,不用解释,我们,我们都明白!”
“对,都明白!”沙狼话锋突转,“来,大家干杯!合作愉快啊!”
“对,合作愉快!”而中州城主此刻并没有春风得意般开心。在他的双眼里,
写着的是“纠结”二字。
——不死城的的瞭望塔钟楼响起了那令人熟悉的声音。
“各位城主大人,一路好走,恕不远送了!”在微风扬起弥漫的沙尘中,沙
狼笑得合不拢嘴,竟被沙尘呛了一口,所幸的是无人察觉。
“首领,你说这事能成吗?”沙狼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
他全身能接触到阳光的,只有那对带着如鹰眼般锐利眼神的双眼,仿佛只要他抬头看天
便能把天看穿一样。在他的手里,握着一把被一股怪邪银光所弥漫着的长刀。即使
刀在鞘里,却依然能感觉到那股强劲的煞气。
沙狼看着那几个渐行渐远,在风沙中若隐若现的一干人等,似是若有所思。良
久以后,他转过身低头看了看那把始终笼罩银光之中的刀后说:“离魂,你的寒月刀
多久没饮过人血了?”
“自从两年前被首领救下至今,寒月刃就至今未曾出鞘过。”被沙狼唤作离魂的
人如是回答。
沙狼的嘴角抹过一丝笑,说:“说实话,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你这个声名狼藉的
,阿尔泰第一刺客的本事如何。”
离魂若有所悟,说:“不知道首领有何吩咐?我离魂定当尽力而为!”
“想必,你等这个机会等得不容易吧?”沙狼自顾自地走着。离魂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两年前,我被阿尔泰几十个一流的刺客追杀,若不是在这荒原被首领所救,恐
怕早就与脚下的黄沙为伴了!”离魂回忆了一遍刀光剑影的往事。
“离魂,坦白的说,我救你,只不过是觉得你还有些利用价值。”沙狼丝毫不避讳。
“所以两年前我应允过首领一件事,想必今日首领已经想到了这件需要我去做的
事!”一种解脱的愉悦感涌上离魂隐藏在黑布之下的眉梢。
沙狼哈哈一笑说道:“没错。……”
“报告首领!”沙狼的一个手下打断了他的讲话。
“有事快说!”沙狼瞥了一眼那个手下。
“那个,那个,二十年前那个僧人,他,他,他又来了!”那个手下断断续续地
终于说完了,仿佛刚和恶魔打过照面似的。
“哪个僧人?”沙狼漫不经心的。
“就是,就是二十年前,那个比我们还死皮赖脸,臭不要脸那个僧人,硬是赖在
我们大帐住了三天的那个僧人。”
沙狼似有所悟般大声喊道:“什么?就是那个脸皮比我们还厚的,硬是让我们
招待了他三天的那个?这家伙,又来骗吃骗喝了……”
“可不就是吗!”那个手下一脸的苦相。
“走,看看去。”沙狼咬牙切齿的又有些哭笑不得。
“首领,那方才说的事……”离魂看着远去的沙狼有些无奈。
“到时我自会通知你。”沙狼向身后的离魂挥挥手,示意让他先回去等候通知。
“这……”离魂悻悻却不肯离去。
“哎呀,首领,咱们终于又见面了!”那个沙狼口中的僧人,本来在大帐里正在
不断吹着一杯热腾腾的茶,看见沙狼拨开帐帘而入便马上上前做出一副,遇见故交又卑微低下的摸样。
“怎么又是你啊?!”沙狼像是看见了狼一样,对迎面而来的人急忙躲避。
“对啊,是我啊。今天再次路经贵宝地,特来向您问安的!”僧人嬉皮笑脸的。
“哎,我说……”沙狼上下度量着衣衫褴褛的僧人,更是在啧啧几声才继续说
,“我说,怎么,今天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你看,这居然蓄起了长发,我险些认不
出来了。这发型还蛮帅的,就是脏了些。只是这一时半会,我又看不出来还怪在
哪里了。”
“首领,一点也不奇怪,刚才他一个人就已经吃了一只烤全羊了!”沙狼的那名手下
凑在他耳根处小小声地说着。
沙狼停了却只是淡然一笑,说道:“唉,一只烤全羊而已,没有了我们再去抢就是。
再者说,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也是难得做上一回好人不是!”
僧人只是低声苦笑而不语。
“不对!”沙狼缓缓捋过八字小胡子,忽然又说道,“我记得,二十年前,你不
是食斋的吗?怎么,今儿个……”
“这人嘛,想要活着,就得学会改变。就好比首领,总不能老用刀口去思考问题,是不是?”僧人似是话中有话。
“你发现了什么?”沙狼突然惊觉:莫不是这老和尚发现了自己与几大城主密谋
之事?
只是僧人突然对着大帐外大声喊道:“什么人?进来!”刚才和沙狼谈话的离魂掀开帐帘走进来。
“离魂?你来做什么?”沙狼心有余悸之际也颇有些不悦。
“寒月刃!天下第一刺客!离魂!”看着眼前沙狼口中唤作离魂的人,僧人目瞪口
呆的样子更是难得一见。
“你是不了?也就是释天?”离魂看着着装破烂不堪的僧人,同样也是大吃一惊。
“什么不了?什么释天?”沙狼从未见过离魂也会有如此失态的一刻,心想着其中定有缘由。
“不了红尘事,释天与人王!与不死城的城主紫薇,还有权相伊言齐名!此三人之间的关系,几乎没有几个人知晓,至于他们的师承,更是只能用‘神秘’两个字来形容。”离魂的语气中甚是敬重和崇拜,因为这些都是他费了不少功夫才得知的。
“什么?你你你,你就是释天?传闻中能释解天意,能助人为王的释天?”沙狼
大吃一惊的同时险些原地就踉跄跌倒。
“岂敢岂敢。区区虚名,没想到过了二十年还有人记得。”看不出释天脸上的表
情有任何的喜悦。
“这个,那个,释天先生,之前呢,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只是目下,还请,还
请您为我们指点一二,给我们指条好路。”知道了自己眼前的这个僧人就是释天与
人王的释天,沙狼马上变得恭恭敬敬起来,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敬之心。
“这个,这个嘛,就是,其实,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释天突然又变得疯疯癫癫
起来。
“首领,既然释天说他已经说过了,那就是已经说过了。”离魂从旁对沙狼如是劝说
。这话让沙狼听起来甚是别扭。
“哼,走开!”沙狼对离魂甚是不满,可一转脸面对似癫非癫的释天马上又是另一
副嘴脸,“那个,释天先生,就请您给我们指条好路吧,求您了!”
“嗯,看你这么诚恳,好吧,我就为了你再折寿几年吧。”释天故作一副神圣至
高的摸样。
“请先生赐教!”沙狼喜出望外之余偷偷悦心一笑。
释天咳嗽一声后说道:“听好了:福祸相依!”
“还有呢?”沙狼很是失望,连一旁的离魂和他的手下都在暗自偷笑。
“没有了,就这些了!”释天一脸的无辜。
“不是,释天先生,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没有?”沙狼用手在自己的脑袋边
上画了一圈,示意让释天再想想是否漏说什么没有。
释天对沙狼瞪大了眼睛说道:“就这些了!”
“这……”沙狼当即变得有些不满了。
“首领,要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释天心里已萌生去意,因为他知道身份已
被离魂识穿,再多留一刻恐有危险。
沙狼心里虽有不满,但还作出挽留之态说道:“怎么,先生这就要走了?”
“告辞!”释天不想再多说。
“唉……”沙狼看着大帐外向着不死城方向走去的释天,只能暗自生叹。
“首领,我听闻二十年前,这个释天不是消失在荒原了吗?早与黄沙为伴了
,怎么?”离魂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传闻。
“二十年前,他行走荒原,险些死在了这里,是我救下的他!只是,当时我实在
想不到,他就是与不死城权相齐名的释天啊。”沙狼一副痛失奇珍异宝之状。
“原来如此!”离魂道。
“既然如此,那……”沙狼自言自语的却似是另有所想,因为在他的嘴角抹过一丝得意
之笑。
——不死城。
在黄昏的时候,还是一幕“暮雨燕双飞,尤恋未央色”的景象。到了太阳没入
了西山,最后一条光线缓缓地消失时,和风斜雨却突然地停了。不死城的夜,很安静。
月光毫不费力地就透穿了深空那些薄如蝉翼的云层,像潺潺流水般,无声无息地浸漫在那座**神圣的紫薇阁上,洒落在不死城每家每户的矮房,洒落在不死城的大街小巷里。如此
之夜,最热闹的地方就只有那座人称“消息海”的苏摩居了。那里迷幻的灯火通宵
达旦地亮着。因为苏摩居有着永远接待不玩的客人。苏摩居,是文人、剑客、朝里
的官员、过往行商和那些终日沉浸在温柔乡的富家子弟必去之地。那里混杂着书生
之气、煞气、奉迎勾结之气、铜臭之气和腐朽的胭脂迷离之香。
相比之下,不死城的伊言相府已经有半月无人造访了。
半月之前,自从伊言受伤后便一直蜗居相府,不去紫薇阁议事也谢绝访客。
白梨花瓣上雨露未尽。一个白衣女子挽立在梨花小园前的小亭中,看着梨园的里
的小花海出了神。月光照落在她皙白的脸蛋上,叫暗藏在暗角处的人可以对那绝美
的容颜一览无余。以致那帮“梁上刺客”有了一段争执:“你干什么?口水都像瀑
布一样了,闭起嘴!”“你还不是一样,嘴是闭着的,可是口水能穿过绣花针孔。”“吵什么,不想活了?”
“相爷……”一个身型伛偻的老者来到伊言的面前。
片刻之后,伊言才说道:“花奴,你来帮我照顾这梨花小院有多久时日了?”
“回相爷,将近二十年!”花奴道。
“这二十年来,幸好有你的照顾,这梨花园的花都开得很美,树也维持在人一样
的高度。你的功劳,可真不小啊!”伊言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眼前梨园小花海。
“能够为相爷出力,已是幸事。花奴又岂敢谈功劳。”花奴沙哑的声音虽显
得有些吃力,但语气却是非常的谦恭。
“只是花虽从落不尽,但那枝干枯枝却是一剪再剪。而我,为什么始终等不到
我想要的,却是绵绵苦雨无落尽,相思何日与君结……”
“相思,就像那枝干一样,即使剪去了,可只要根还在,它还是会长出来的。
相爷,二十年也都过去了,您如今又何故再徒增伤念呢?”
这时无影的到来骚扰到了伊言与花花奴的闲聊。在无影与自己只有几步之
遥时,伊言马上掩藏起那扇稍稍掀开的心扉之窗,作回往日的**之态。
“师傅……”无影欲言又止。
伊言问道:“何事?”
“来了几个不速之客!”无影把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要有两步之遥就会听不到。
“花奴,夜深了,你先回去歇着吧!”伊言不愧是一代权相,此时此刻,连只蚊
子飞进来都会被察觉的相府,虽然一下进来了数个人,但她依旧保持常态,声色不
动。
“师傅,要不要叫相府的守卫动手?”无影随着伊言不慌不忙地在长廊上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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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
伊言道:“糊涂,这些人既然能潜进来,那一般的守卫又岂能伤得了他们?”
“师傅,药离楚歌还要余梦也在往这边来了!”无影刚才往梨花小院来之前,已
经知会了他们。
“好,那你们要小心!”伊言悠然自若地走了。
“各位,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啊?如此良辰如此夜,共醉一场交个朋友如何?”
不见楚歌人但已闻楚歌声。伊言前脚刚走,楚歌等人后脚已赶到。
“不敢!”话音既出,暗藏在角落里的几个人也一同现身了。这二字是那领头人的
人所讲。只是此时还有两个人还是泰然自若地隐藏着。这两个人,不像是那一帮人
的同伙,他们两人人之间也不会是同伴关系。但看穿着,一个用一件黑色大斗篷包
裹住全身,那鹰眼般的目光在夜里更是锐利。而另一个,倒像是一个看客一样,虽
着装破烂不堪,蓬头垢面却悠然自得的样子,看得出来,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煞
气。而且他们并不是隐藏在同一个地方。就在方才那帮人起那小段争执时,他们俩
人却也不为那绝世的容颜所动。
“原来这还有两个如此漂亮的小妞,比起那个伊言,丝毫不差啊!”年纪稍大的
那个回过神来。但三人色迷迷的眼神仍在药离和余梦身上游移不走。
“我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情义三刺客!”啪的一声,楚歌手里的扇
子应声而开。
“既然知道我们三人的来头,还敢在这挡道?”
“二哥,少和公子哥废话,档了我们的桃花道,就得死!”
“两位老弟,怎么分?”
一听到“怎么分”三个字,余梦开始不开心了,说道:“哎呀,你们三个当我
们是什么?怎么分?”余梦说完正要动手却被药离拦下了,且听她说道:“什么情
义三刺客,我看是情义三色客!”
“好啊,那我们就把这三个打成三色客!”啪地一声,楚歌手里的绝情扇又应声
而收,作出备战之姿。
一旁沉默不语的无影此时却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左观右看试图找
出不对劲的地方。而药离余梦和楚歌早已和那三人打得火热。
“喂,无影,你在干嘛?不过来帮我一下吗?”余梦故意让着那敌手,一副难以
招架的样子。
“无影,你在干嘛?”楚歌在躲闪敌手招数时经过无影身旁。
听到“无影”二字,躲在暗处的其中一人也喃喃自语道:“无影,二十年前…
…”但他来不及细想许多,趁着众人纠缠的间隙,心念一动,便往伊言房间方向而
去。
警觉的无影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听闻他暗自说道:“不好!”而说时迟那
时快,一个神秘身影现身往伊言房间的方向去了,速度之快竟让无影有些措手不及
。但在暗处,还有一个人始终没有现身,他在看见那个极速地身影闪过之时也不得
不暗自惊叹:没想到还有如此身手的人埋伏在此,看来伊言的性命休矣。当他想小
心翼翼地想离开时似乎又心有不甘:方才那道黑影究竟是何方人物?所以他决定一
去探个究竟。只见他的身手丝毫不比方才那道黑影差,移动速度快到让人难以捕捉
,身形所过之处,草木竟不为所动。
“还有一个,而且还是高手中的高手。”楚歌在放倒敌手的同时,发现了后来那
个身形掠过而草木也不为所动的身影。
“喂,楚歌,你又去哪?”余梦终于把敌手打趴在地上。
“你们的主子也未免太小看这我们不死城的相爷,竟然派你们这些货色来!”药
离轻松地把对手打倒在地说。
“药离,你看,一个眼睛红肿,一个发黑,另一个还发紫,真的是三色客!”余
梦笑呵呵的样子像个迷知少女。
“行了,别闹了。师傅恐有危险!”药离知道无影和楚歌的离开定然是发现了别
的危险存在。
余梦一脸坏笑的看着那被打趴在地翻滚喊疼的三人,说道:“药离,你说这三
人如何处置?”
“放了他们吧。”药离此时担心的是伊言那边的状况。
“不会吧,就这么便宜了他们?”虽然药离已经率先离开往伊言房间那边走了,
但余梦还心有不甘,回头往地上的人各踹了一脚后笑呵呵地走了。“药离,等等我
啊,药离!”
在药离赶去伊言房间的路上,却恰巧看到了无影和楚歌迎面而来。看见他们两
个一脸的苦相,药离并没有多问,只打了个找照面,看见无影那失落的表情,她就
已知道此时此刻师傅是没有任何危险了。
“怎么回来了?师傅那边没事了吗?”随后而来的余梦看见三人那灰头土脸的样
子。
“师傅说了,叫我们都回去歇着!”楚歌对着余梦牵强一笑。 药离和楚歌都各
自回房去了。
——伊言的房内。
“你来做什么?”伊言坐在铜镜前,用木梳在漫不经心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我,我只是路过,来看看你!你过得,好吗?”来者深情地看着映入那铜镜中娇美的脸
。
伊言说道:“释天,你知道的,我等的不是你!”
“可我的心在你这里已经很多年了,就像你的心一直追随着紫薇一样,我的心也背叛了我。
我也知道,要你在心里与紫薇一刀两断,那不如让你割腕而死。可我……”释天摸
着自己的心口处。但他的话同时也深深地刺痛伊言的心。
伊言呵斥道:“住口!滚!”
“难道因此,我连正眼看你一眼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言?”释天有些无力。
“我……”人人敬畏的权相伊言也总会有无言以驳的时候。
“二十年了,难道只许你对紫薇念念不忘,就不许我不割断对你的情意?言,
放下吧!”释天痛心地看着伊言。
“住口,我不用你来教我怎么做!”不知道所措的伊言唯有避开释天那含情脉脉
的眼神。或许她是深怕自己会动摇。
“是。我是没资格教你怎么做!当年师傅,教我们文才,教我们谋略武功,却没
教给我们什么善恶,更不曾教过什么是情情爱爱!”
“我只记得师傅时常教诲到,只有你的知识和能力足够,才有可能把世界捧在自己手中,如果没有,那你就会被世界所玩弄。所以,在我们这一类人的世界,只有成功与失败可言。”
“对,我不否认师傅所说的。只是,你要别的人也像你一样地活着吗?”
“你到底还想说什么?”
“我还想说什么你很清楚。还有,你知不知道紫薇……”
释天没有说完的话被伊言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停止了。由于屋内的争吵戛然而
止,屋顶一直在偷听的人此刻也已经嗅到危险的气息。
“朋友,既然来了,何不打个照面呢?”
偷听者才把身转过去,但是释天此刻已
经跃上了房顶,且站在了他的身后。这一切是那么的神不知鬼不觉,是那么迅速。
看着眼前这一幕,伊言暗自在想:释天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的师门武功,难
道是消失的这二十年间回师门学的?
“好吧!”二人的追逐在房顶和街道里来回,但是前面的人始终逃离不掉后面的
人,甚至连他的视线范围都逃离不了。这是离魂,一个天下第一的刺客,许久都未
品尝过的恐惧,今天再次遇到了,也是他不得不面对的恐惧。他终于停了下来,缓
缓的转过身。
“离魂?”释天大吃一惊。
离魂无奈地点点头。
释天开门见山地问:“离魂,你,不会是来执行刺杀命令的吧?”
“目前还不是!”离魂的苦笑一闪而过。
“明白了!不过,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
“为什么?因为你爱她吗?”
“额……也,不尽然吧!”释天稍稍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表情,“你也都看见,
大名鼎鼎的情义三刺客,在她几个徒弟的面前,只不过算是三个小喽啰。至于伊言
本身的武功,更是远在我之上!今晚若不是她在梨花小院那分了神,我们想要进去
都是件难事。以她的感知能力,我们早被擦觉到了。”说到这里,释天突然停止了,他在
想:以伊言敏锐的洞察力,即使分了神也会察觉到的,除非受过内伤,而且还是未痊愈,只是什么样的人能令伊言受内伤?
“那三个人不算什么?不过,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离魂心存疑虑。
“没什么!或许只是不想你死在伊言的手里而已。”释天回过神后整理整理思
绪。
“仅此而已?”离魂疑虑未尽。
“别无其他!”
“不如,到前面的苏摩居一起喝上一杯吧?”夜快尽,晨光已熹微。离魂看着
不远处的苏摩居出了神。
“只是你我现在这个样子?”释天看看身披黑色斗篷的离魂又看看自己的摸样
,禁不住笑了出来。
离魂与释天相视而笑,思考了片刻以后,像是做了个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说
道:“也对。那就换身行头吧!也该换身行头过日子了。在荒原无所事事地呆了那
两年,很多事情也都看透了,做了这么多年见不得光的刺客,什么天下第一,对我来说已经不新鲜了,有些厌倦了,到头来却落下个声名狼藉陪伴终生。”
释天不置与否地说道:“坏名声,好名声不都一样的都是名声!”
离魂变得异常认真地问道“或许吧。我只是想做个普通人了。”
“我说离魂,你不必一副心余力绌的样子。就像你曾经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阿尔
泰第一的刺客一样,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也对。”离魂听了,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过,我可没钱付账!”释天看看了自己破破烂烂的着装,又颇为尴尬看着离
魂!
“别的什么我没有,钱嘛,爷倒是大把大把的。” 说到钱,离魂突然又变得有
些不自然了。因为他做了十多年的刺客,生活就是杀人收钱,杀人收钱,再杀人收
钱。
释天拍拍离魂的肩说道:“唉,刚才不是想开了吗?行了,别想太多了。赶紧
去洗个热水澡,改头换面,从此以后,什么天下第一,什么声名狼藉都与你无关,
等着你的是新生活。走吧,去吧!”
“你还不是一样,由头到脚都脏兮兮,也该洗洗啦!”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