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云本来是打算回雍平过春节的，可是因为这次工作变动，他空闲时间必须要熟悉工作，所以便打消了这一念头，一家人便在蓉城过年。
其间耿战打电话过来，结结巴巴找张青云，说想过清江帮张青云开车。张青云听得有些丈二摸不到头脑，问道：
“怎么回事？好好的市公安局呆不了，非要跟我当司机？是不是跟领导关系弄得很僵啊？”
“不是，不是！”耿战忙道，“只是我还是觉得工作不擅长，还不如跟你开车好！”
张青云神色一变，狠狠地批了他一顿，挂了电话觉得味道不对，想了想还是跟李封山打了一个电话问情况。
能接到张青云主动打来的电话，李封山心中竟然有些紧张，自从前年春节他礼数未尽。后来心里一直就过意不去，碍面子不过没太好意思跟张青云多联系。这又过了两年，关系早就疏远了很多。
张青云没有跟他多寒暄，直接就问耿战的情况，是不是有开小差的心思。李封山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道：
“张书记，耿队长工作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前段时间闹着要调动，想进蓉城。想他这样的好手，我们不能放啊，所以我当时就批评了他几句。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确实是他人才难得……”
张青云皱皱眉头道：“这小子不像话，还跟组织讲条件了？你要好好管管他！”
李封山松了一口气，顿了一下又觉得不妥，道：“张书记，要不我讲一下风格，就放耿队长去蓉城吧！我了解过他想调动的原因，据说是找女朋友了，女朋友在蓉城，这……”
张青云一愣，掰了一下手指头，才发现耿战已经不是当时鸭子河遇到的愣头青了，到了适婚的年龄，小子也开始受到爱情的滋润了。一念及此他便道：“李哥，他的情况我不了解。你看怎么斟酌都行，我不在你就是他大哥！”
“是，是，我知道了！”李封山道，又嘀咕了一句:“蓉城公安局真是厉害，什么人都能挖过去！”
他以为张青云挂电话了，没想到这句话张青云刚好听到，不禁莞尔一笑，看来耿战这小子手上还真就几分硬功夫，一不小心成香馍馍了。
马上拨通耿霜的电话，张青云反馈了耿战交女朋友的消息，耿霜笑道：“哎！怎么你还懂得关心人了？这事都打听这么清楚？”
张青云脸色变了变，硬着头皮道：“你这是什么话？听起来有点像怨妇。”
这样一说耿霜不乐意了，可能她现在正有空，在电话中竟然撒娇，这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张青云无奈，只好道：“好了，好了！我这人没心没肺好了吧！刚才彪子打电话想让我帮他调动工作我才知道的，这下你心理平衡了吗？”
张青云这样一说，耿霜马上收起了娇态，正经的道：“这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不是让你犯错吗？青云，这不行，我马上打电话批他一顿，你不要理他！”
“算了！些许小事我都办不了，这个姐夫也就不用当了。批什么批，彪子自己没能力我能帮上他吗？当姐姐的不要搞得像家长！”张青云笑道。
“你……”耿霜一时气结，却说不出更多的话，张青云一句姐夫让她心里甜滋滋的，一时害羞的老毛病又犯了，害怕出糗，干脆将电话挂了。
张青云忍不住好笑，突然听到敲门声，他倏然清醒，看到赵佳瑶走进了，他心中一瞬间有些慌乱。
……今年的春节意义特别不一样，老张家多了一员，虽然没能回雍平，但是张德年两老仍然亲自隆重艹办，土家的那套繁琐的祭祖程序硬是让两老全给安排妥当了。在豪华的别墅里面，过一个富有土家风情的土春节，也算是另外一种体验了。
正月初二，张青云和赵佳瑶便奔赴京城开始拜年，今年赵家在京城的长辈亲戚一个不拉全走了一遍。对张青云的这种转变，赵家上下感觉都不错，倒谁都没再提让张青云靠拢赵系的事。
有些事情明面上说不了，血浓于水，亲戚之间有裂痕了又能融洽相处是很不容的，谁也不像因为政治取向的问题把这一状况打乱。
千般疑虑，有一点永远改变不了，那便是张青云毕竟是赵家的女婿。将来再怎样，只要有这份亲戚关系，就会有新的转机，再说张青云现在身份也不一样了，强扭的瓜甜不了，倒不如顺其自然反而比较好点。
这期间，张青云和赵佳瑶专门带孩子去总后医院看望赵老将军。赵老将军现在连疗养都已经成了奢侈，几乎全部的时间都在医院的特护病房度过，这一生可能都难出病房了。
看到被医护人员“全副武装”的老人，两人心情都异常沉重，赵佳瑶更是脸色苍白，眼泪潸然而下。
张青云主动跟医疗队的医生闻讯了一下将军的身体状况，赵老将军的专门医疗队都是国家顶级的医疗专家，他们开始并不愿回答，后来一名姓詹的医生拗不过，道：“我们只能说尽最大努力为将军延续生命，按照老将军目前的生理指标，在特别护理的情况下可能还可以维持三到五年，但是是否能够一直意识清醒，我们不能担保！”
张青云脸上抽搐了一下，紧紧的握了一下医生的手，没多说话。他知道这些都是国家最精英的医生，都是专家，自己的任何话都是多余的。
重新来到病房，还只到门口他便愣住了，看到老将军竟然竖起了身子，面部的氧气罩也取下了，干枯的右手被赵佳瑶捏在手中，而他的眼睛则死死地盯着赵佳瑶怀中的孩子。
“女儿好！跟……跟你小时候一个模样！”赵将军声音嘶哑低沉，但却是发出了声音。
一旁的医护人员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赵将军似乎感觉到了周围有人，他慢慢的转动脑袋，眼睛一个个的扫过周围人的脸庞，赵佳瑶似乎知道他要找谁，忙扭头轻声叫了一声：“青云！”
张青云神色异常激动，快步走到老人面前，身子半跪在他面前，手伸过去紧紧握着他另外一只手。
“军……棋……”老人说了两个字，几不可闻，但是张青云却听清了，紧接着他竟然露出了一个孩子般的笑容，接着道：“你……还……下吗？”
张青云使劲的点头，却不敢出声，眼睛里面却感觉很涩，眼泪不自然的就留了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赵老将军是他这一生遇到的最重要的人，虽然交流不多，但是哪怕只有只言片语也让他受益匪浅，他第一次见到老将军的时候，还只是入官场没多久的懵懂小子，而现在却进入了高级干部的序列。
这中间经历了无数的艰难曲折，有挫折、有失败、有辛酸。每到异常孤独无助的时候，他都会想到一批曾今给予过他无私帮助的众多长者，而其中赵老将军就是非常重要的一员。
没有面前的这个老人，自己不可能拥有现在的家庭，也不可能拥有现在的女儿，所谓革命的传承，并没有轰轰烈烈，却真实的存在了，这一刻张青云心里极其复杂。
“柔则至弱，刚则易折！”老人又吐出了八个字，呼吸就有些苦难了，旁边医护人员连忙给他戴上氧气罩，张青云给赵佳瑶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很默契的慢慢后退，眼睛却看着病床上的老人不愿离开……还没走出医院的大门，张青云便听到后面有人大声叫：“同志，同志，二位等一下！”
张青云和赵佳瑶两人同时站定，一扭头刚才的那位詹医生飞快的朝这边走过来，神色有些激动！
“那个……您二位是老将军的孙女和孙女婿吧！”詹医生很客气的道，张青云和赵佳瑶对望一眼，同时点点头。
詹医生讪讪笑笑，突然变得很激动，道：“二位知道吗？将军已经有三个月没有清醒说过话了！但是今天却说了很多。”
张青云眼睛一亮，道：“医生，您的意思是……您但说无妨！”
“是这样，我希望您二位最好能一个月来一次，根据我们的监测发现，刚才老将军和你们谈话的时候，生命指标几乎恢复到了两年前的样子。将军是大脑萎缩，如果意识能清醒，能够主动地去思考一些问题，或者多说点话，对他很有帮助！”詹医生道。
“没有问题，我们可以做到！”张青云两人几乎同时点头道，眼中都露出兴奋之意。
詹医生欣慰的点点头，道：“可以看出来，您二位是老将军最看重的人，对你们的配合，我代表医疗队感谢你们。”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名片，恭敬的给了一人一张，道：“以后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我是这只专家组的总负责。”
他态度变化很快，刚才张青云找他了解病情的时候，他很冷漠、高傲，但现在却判若两人，显然作为老将军这么多年的主治医生，他和老人感情很深，对老人看重的人，他心底也是尊重的……
（未完待续）